“乾天山世子宗守?這個名字,我記下了!”
雷動點了點頭,面上也透出一絲溫和笑意:“今日我雷動之所以能刀意有成,全是因小兄弟你之故。如此大恩,你說我該怎麼報答你纔好?”
宗守也不是矯情之人,什麼施恩不望報,都是狗屁。幫了別人,當然要拿些好處。只稍稍沉吟,就毫不客氣開口的道:“這山水刀意,即便我不多言,足下旬月之間,估計也可參透。說是大恩,實在太過。就請足下,將我主僕三人,護送至雲聖城怎樣?”
“旬月?雖說我剛纔距離刀意小成,只隔了一層膜而已,可也不是旬月就可以參透,至少要三五年才能辦到。而且先前不是說了?這一次,可不是僅僅提點而已,而是救了我雷動性命!這豈不是大恩?”
說到此處,雷動重重哼了一聲,面色一板,現出不滿之色:“只護送你到雲聖城,就可了結,你是小看我雷動?還是覺得我雷動的命,只值這點錢?”
宗守不由啞然,救命之恩?感情這雷動,還真有自裁的意思?
“慢着!乾天山世子,我似乎有聽說過!”
雷動忽然又神情微動,露出回思之色,下一刻,就又朝他那些僕人一聲大喝道:“你們幾個,幫我找個香案過來!”
他那幾個家僕極其機靈,不過片刻,就不知從何處,尋來了一個香爐,另帶一個條桌。
選了一個空曠之地,擺放妥當之後,雷動又命人尋來兩個酒杯,蠟燭檀香,甚至連三牲祭品,也一應俱全。
那邊宗守,看得是一陣莫名其妙,不知其意,接着卻只見雷動一把將他拉到香案前,然後是正正經經的焚香禱告。
“蒼天在上,我雷動今日與乾天宗守,結爲兄弟!今日之後,禍福同當,生死一體!有違此誓,就叫我雷動九百年,再不能喝到真如小姐的雪靈酒!”
聲音雖是豪邁,可發出的誓言,卻頗爲滑稽可笑。不過那雷動的面上,卻不斷的扭曲,似乎九百年不飲雪靈酒,對他而言,真是件極其痛苦之事。
而宗守直接怔在了原地,有些搞不清楚,怎麼好好的,就又要結拜了?這cào dàn的又是什麼情況?
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那雷動就用眼瞪了過來:“怎麼不說話?莫非宗兄弟覺得我老雷,不配當你兄弟?”
宗守氣息立時一窒,當下也只能持起三柱檀香,同樣對着香案起誓。前面的那些話,都差不多,無非是同生共死之類。只唯獨後面一句,有些不同。
“——若有違此誓,就叫我宗守這一生不能碰書!”
他也不願說什麼不得好死,萬世不能翻身之類的話。不過這一生不能讀書,卻也同樣算是極重的誓言了。
前世時,他就喜歡讀書。之所以修行有成後,仍在那圖書管理廝混度日,正是因那裡藏書極多。
一生不能碰書,宗守想起來,心裡就有些發緊。暗暗後悔,這誓言是不是太重了?這是何等痛苦之事?說不定那雪靈酒,對這傢伙而言,只是可有可無之物。
雷動聞言,卻是哈哈大笑,猛地一拍宗守肩膀:“原來弟弟也是個妙人,這性子對我脾胃!九百年不喝雪靈酒,一生不能碰書,正好是半斤對八兩!”
這一拍也沒怎麼控制力道,幾乎就把宗守整個拍散了架。幸虧是他煉髓有成,骨脈諸穴,也打通了不少,險險沒吐出血來。
雷動卻不管不顧,拿來那兩個已由僕人倒滿的酒碗,指尖各逼出了幾十滴鮮血,然後強行抓住了宗守的手,一道如刃般的氣勁,在腕脈上一割,把血放入碗內。然後拿起一隻碗,大口喝盡,猛地向地上一摔,豪氣四溢。
“今日我與宗守歃血爲盟,蒼天可證!今日之後,就是生死兄弟!”
宗守卻看着自己右腕處,那鮮血噴涌的傷處,有些欲哭無淚。歃血爲盟是不錯,通常結拜兄弟時,也需這一步儀式。
可爲什麼你雷動只是逼出幾十滴血就可以了事,我宗守卻要割脈放血?這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
沒奈何,只能把那另一隻碗裡的酒,也同樣一口飲了。初時還只覺香醇可口,不似尋常酒水,然後下一刻,就只覺胸腹間,有如一團火爆散開來。那喉嚨處,也彷彿刀割似的疼痛。
腦袋也開始昏眩了起來,這是什麼酒?看起來與那白酒差不多,無論是顏色香味,都沒什麼兩樣,怎麼酒勁如此之足?幾乎可以與後世那些傳世不多的仙釀比擬?
然後便只見雷動眨了眨眼,滿是不可思議的望了過來:“這可是真如小姐親手釀製的半步搖,只需要幾滴,就可以醉倒一個大漢。我如今接近天輪四脈的修爲,也只敢一次喝上三碗而已,守弟居然一口就喝下這麼一大碗,真是厲害!守弟身體雖弱了些,可只這豪氣,就不是常人能比!”
宗守只覺是鬱悶無比,此刻只恨不得,將這雷動的臉,徹底砸成肉餅!
幾滴就可以醉倒一個大漢,怎麼不早說?豪氣你個頭,早知這酒這麼霸道,誰會傻傻的全部喝下去。
就在所有的意識,就漸漸消散之時,只見那雷動又神情一凝,滿面的認真之色,語氣也赫然轉爲殺氣騰騰。
“至此之後,你宗守就是我雷動兄弟。不管是誰,敢動你毫毛,我雷動就必定殺他全家!”
那言辭中,鋒芒暗含,彷彿藏着一口霸道凌厲的刀。而插在幾十丈外的那口十丈巨刀,也驀地一聲嗡鳴,彷彿在與雷動呼應,浩蕩霸絕的刀意,突兀無比地四下漫卷。
宗守怔了怔,眼神定定的看了雷動一眼,脣角處也勾出幾許笑意。然後頭往旁一歪,徹底昏迷了過去。
當宗守從迷迷糊糊中,再次甦醒時。發現自己,已是在翻雲車裡。只覺是腦仁處一陣劇痛,昏昏沉沉的,難受無比。
先是腦袋裡一片空白,想不起任何事情。直到足足片刻之後,頭痛之感,漸漸退去。這才依稀想起,醉前發生的事情。
似乎與人結拜了,然後被人‘暗算’,一碗半步搖,徹底醉倒。
“唔,上當了!雷動你這魂淡!逞強凌弱麼?好得很,這次我記住了。現在奈何不得你,可總有一日,定要你好看!”
暗暗咒罵了一聲,宗守又看向窗外。仍只是一輛翻雲車,孤孤零零的,行駛在路上。
接着下一刻,一個俏麗的人影,走入到車廂內。望見宗守後,立時一喜:“少主你醒啦!都已經是第四天,這次真嚇死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