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雲陸,皇京城風華宮內。黃袍老者正是揹着手看着眼前的輿圖,脣旁是冷笑不絕。
“如此說來,凌雲宗已經在上霄山設下陷阱,那宗守已經爲自己的未婚妻跳入了進去?倒不意這乾天妖王宗守,居然是個多情種子。今曰看來,此人真不似能成大器之人——”
語音中微帶調侃,而旁邊幾位靜立的內侍,都是眼觀鼻鼻觀心,沉默着不敢說話。
那老者語氣接着又是一變:“太尉怎麼看?”
此時在一旁座椅之上,還坐着一人。亦是滿頭蒼髮,容顏枯槁,垂垂老矣。不過卻骨骼奇大,僅僅是坐着,就透着股旁人難極的虎氣。也未怎麼深思,就開口道:“合七大宗門之力,覆亡一小國。這凌雲宗,真好大的手筆!這些宗派世家,不畏王法,不服天道,都可謂是亂臣賊子,無君無父!若非是此等人,雲界之中早已一統,何至於戰亂不絕?”
說到此處,語氣更是陰寒:“不過這乾天山,也好不到哪去。真是無理蠻夷!居然敢扣押吾大商使臣,實在好大的膽子!在臣眼中,這兩方之間,不過是狗咬狗而已,不值陛下浪費心力!”
那黃袍老人,卻皺了皺眉頭。他想聽的,可不是這個。
太尉明顯無奈,最後搖了搖頭:“陛下!那兩條大型靈石礦脈雖好,宗派世家插手凡界戰事,此例也不可輕開。不過我大商如今,是鞭長莫及。萬里遠征,風險實在太大——”
“你也是這般說!”
老人聽得是微微一嘆:“朕也知這道理,只是一想及這兩條礦脈落入那些宗派之手。這些修者的實力,必將大增,就覺心憂不已。罷了!你且看看這個——”
一邊說着,老人一邊將一張奏摺,拂至那太尉身前臨空懸停。後者打開之後細看,而後現出若有所思之色:“龍象城主陽凡?我記得此人,是千城盟的盟主?願投效大商,向陛下稱臣納貢。原來如此,哼!此人倒是好心機!依靠東臨諸宗之力,覆亡乾天山。之後又轉來借我大商之勢,來對抗凌雲宗。當真是野心勃勃之輩!”
“太尉猜的無差!”
黃袍老者也在笑,意味深長:“只是朕最歡喜的,便是這些有野心之人,要的就是他的不甘蟄伏。太尉以爲如何?”
“倒是可行!臣請陛下,可冊封他爲東臨之主!”
那太尉微微頷首,眸中也微透冷意:“乾天山亡後,東臨諸宗必定要轉而對着龍象山,極力防備,也必定要保持東臨亂局。此人若想在凌雲壓迫之下,能有成就,必定要依靠我大商。倒不妨把這水攪的更渾些!藉助此人,我朝或可插手東臨事務——”
皇袍老者頓時大笑出聲:“此言正合朕意,那凌雲宗不是想要亂麼?朕偏要冊封一個東臨之主,讓這陽凡得大意名份!若這凌雲宗,仍敢直接插手,朕也不吝起兵,攻下他們的那座雲宮!” Wωω_ttκΛ n_¢ o
到最後一句,已是透着森然殺意。而二人語間,也只當是宗守與乾天山,已經不存在了一般。
——只率七萬騎軍,闖入諸宗精心佈置的陷阱之內,那個小小的妖王,本就沒有生還的可能。
“自是容不得那凌雲宗猖狂!”
那太尉微微頷首:“不過這陽凡,卻也同樣需小心!此人狡獪,不易控制。臣勸陛下,既用也防——”
“此是良言,朕省得!”
一邊說着,老者一邊在一張金冊之上,專心凝神的書寫下‘陽凡’二字。自己如鐵劃銀鉤,工整無比。
接着又將幾本奏摺,幾張滿布字跡的宣紙,加入到冊內。
而後走到一旁的書架,看着眼前另一本,有着‘宗守’字樣的冊子,不禁是微微一嘆:“此子聰明,繼位不到三年,就有一統東臨之勢。這麼早便隕落,確然可惜了!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此子之敗,便在不知收斂,樹敵太多。再有時運不濟——”
正欲將這本金冊取下,忽的門口處,傳來一個尖細的嗓音:“陛下,國師求見!”
老者回過頭,只見門外站着的,正是內侍少監高若。此時那面上,不知如何,全是無奈之意。
“國師?可是重玄真人?”
大商的國師,共有三位。一佛二道,卻只有這位散修出身的重玄真人,可得他信任、“正是臣重玄!”
門外一個高聲迴應,而後只見一個道袍中年,直接便越過了高若,直接闖入了書房之內。那如朱棗般的面上,此時滿含着驕躁之色。
“請陛下恕臣無禮,只因此事太過緊急。故此才強行闖入——”
黃袍老者頓時一怔,面色也漸漸凝然:“無妨!不知國師是因何事,如此焦急?”
他深知這位重玄真人,修爲雖是高絕,也身具旁人難及之大法力,可一向都是恭謹守禮,從不逾矩。今曰如此,怕是真有什麼急事。
那重玄面上,卻也滿是冷凝之意,長吐了一口濁氣:“半個時辰之前,臣在觀星臺體察天象。忽覺東面氣運大熾,龍氣衝騰,似有匯聚之兆。似乎那一陸氣運,都已然匯聚於一人之身。陛下可知,這是何意?”
老者再次失神,道家的那些典籍,他也看過不少。自然知道,這其中意味。
“一陸龍氣,聚於一人?這是真龍之氣已聚?”
強笑了笑,那太尉的臉上,也全是半信半疑之色;“莫非國師是看錯了?此時東臨雲陸,分明是大亂在即。怎麼可能會有真龍?”
“重玄最初,也曾以爲自己是看錯。於是又反覆確認之後,這才趕來!”
注目看了那太尉一眼,重玄真人也同樣是略帶着幾分惑然:“其實臣也不解,東臨雲陸並無能夠一統雲陸之人。即便有,有諸宗鎮壓,也難聚結真龍。這件事,當真是令人想不明白,匪夷所思——”
黃袍老者正默默的思索沉吟着,接着又聽那重玄再次言道,語音更是冷凝:“若只是如此,臣也不至於強闖皇宮。只因感覺這東臨雲陸一應變化,莫不與我大商息息相關!有鼎盛之機,亦有衰落之兆,看不清楚,實在是古怪,古怪!”
那老者與太尉,聽到息息相關四字時,本是目透着凌厲殺機。直到最後一句,這才平復下,卻更是皺眉。
若非是深知這位重玄真人,確實極擅氣運命理之術,所言從無不中,也絕不會無的放矢。差點就以爲這爲國師,是在戲耍他們,有鼎盛之機,亦有衰落之兆?這到底是何意?
也恰在此時,虛空中忽然一道紫金符籙,遙遙從遠處落下,停在這房中一側。
黃袍老者‘嗯’了一聲,將這信符取來,須臾之後,面色卻是忽青忽白。
也不知過了過久,才猛醒了過來。只見那重玄真人與太尉,都是疑惑的看來。
老者皺了皺眉,是不動聲色的,將這信符燃起,燒成了飛灰。而後淡淡道:“是東臨雲陸的消息!那乾天宗守,已將上古之時的血雲騎復原。更以昔年符靈宗的十絕穹空大陣,封鎖上霄山周圍百里。只用四千人,大破上霄山下數百萬大軍。如今以樹血殺雙旗,欲踏平上霄玄靈宗!”
這廳堂之內,頓時是死一般的寂靜。只那太尉座下,傳出咔嚓一聲重響。桌下座椅,徹底粉碎。瞳孔更是緊縮成了針狀。血雲騎?武烈國的血雲騎?那乾天山,竟已有四千之多?
一時間,是無數的疑問涌上了心頭、那乾天山,到底是從哪裡找來的這麼多武宗強者?有到底是何處,弄來的血雲騎甲?那血騎殺心法,更不可能尋得。
重玄真人的目光,也終是釋然,不過更多的卻是苦澀之意。
總算是明白,爲何一陸氣運,會全數匯聚於一人。爲何東臨雲陸,能夠聚真龍之氣。
“原來如此!怪不得天象會有這般變化!以十絕穹空大陣封鎖。那位妖王殿下,這是欲斬盡殺絕——”
一聲輕嘆,重玄真人朝着上方微微俯身:“臣勸陛下!我大商在未有道兵,能夠與血雲騎抗衡之前,絕可與這乾天山爲敵!四千血雲,足可抵如今的浩玄一宗——”
皇袍老者,卻是默默不言,目中有忌,有驚,有羨,也有着一絲隱約懼意。正沉吟之時,卻忽的心神一動,看向了遠處。只覺遠處那片天際,一片異常的靈力波動,遠遠傳至。
遠隔數萬裡之遙,可即便是他,也只覺一陣心悸。
“國師?不知這又是何徵兆?”
那重玄皺了皺眉,而後悠悠一嘆:“當是上霄山上,有神境強者隕!若無意外,該是上霄玄靈那位三代祖師無疑——”
即便似他,也不過是一神境修士而已。
黃袍老者再不遲疑,把手中寫着‘陽凡’二字的金冊,捏成了粉碎!
再將那‘宗守’的名冊,移往前方,直接插入到第三位。
好一個宗守!再觀這陽凡,欲算計此等人物,當真可笑!簡直小丑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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