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逐出師門,就是要讓你去尋他,。無論你施展什麼樣的手段,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都必定要使此人,渡入佛宗。即便不能,也需讓他,日後能助我佛家一臂之力。淨音,你可願爲我佛獻身?”
淨音卻沒有立時答應,反而是陷入了深思。幾個呼吸之後,纔再次開口問道:“淨音想知道緣由爲何?即便此人,成就了無量光與無盡暗的道基,也未必就要入我佛家。”
“緣由麼?”
靈海這次是怔了怔,有些意外。在他想來,以淨音的虔誠,自小的薰陶,應該會毫不猶豫,就會答應纔是。
隨後也同樣是開始了長考,也不知過了多久,才彷彿是終於有了決斷,開口道:“淨音你可知極樂淨土,須摩提世界?”
“知道!”淨音點了點頭:“所謂極樂,乃永離衆苦,第一安隱之謂。衆苦者,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五陰熾盛等八苦。娑婆有此八苦,極樂則永離。安隱者,安泰而無任何隱憂之謂。極樂世界是第一安隱之處。”
不過這極樂淨土,須摩提世界,卻是理想中的世界。只是阿彌陀,提出的一個概念而已。
即便這位佛尊,如今正執掌的所謂西方極樂世界,也還只是一個虛假的雛形。
“不錯!”靈海點了點頭:“這往生極樂淨土,是我佛家的根本教義,也是所有佛徒的最後追求。可這一萬年間,所謂的淨土,仍如夢幻泡影般,虛無飄渺,望得見,卻摸不着。如此諸佛早有決斷,欲在這千萬世界之外,另開一宇宙!”
淨音不由訝然,定定的看着靈海。她知對方的身份,絕不至於說謊。也不懷疑,靈海到底如何得知這等秘辛。
雖是身在雲界,只是一個看起來平平凡凡的白胖老僧。可淨音卻知。這位靈海,其實早已經成就了羅漢果位。
乃是他們淨土宗,在這雲界的實際主持之人。
再思及前語,聯想那北牆崩塌。淨音也若有所悟,漸漸明白,爲何靈海,會要她做這等樣的荒唐之事。
“原本諸佛皆有十足自信,可以開闢出一個完整世界。可直至三日前,方纔驚覺,原來我佛家所掌握的大道,竟還有着缺失。是最根本的疏漏——”
淨音已經是了悟,可心裡卻還有着幾分疑惑:“既然已知緣由。難道我佛宗之內,就找不到人,來修習這門大道?只需透出風聲,我教弟子,應當是趨之如騖纔是?”
着靈海卻又是一聲嘆息:“哪裡有這麼容易?幾位佛祖,雖是都具無邊威權,可畢竟也不是無所不能。你師伯這兩日,也試着推演過一番,只覺是絕望。要修行此法,首先就需身具特殊的體質,體內可同時容納光暗陰陽兩種真力。並且能天賦異稟,可凝聚至少十八道真符靈禁。需得要將世間,大半的構成法則,全都包容進去纔可。就光是這兩條,就把我佛宗,十成十的弟子,攔在了門外。其餘更需相應的基礎功決,也是無處着手,實在是棘手之至!要想成功,只怕至少需幾萬年,甚至幾十萬年等待。”
淨音純淨的眸子裡,也是閃過了一絲駭然之意。忖道這些條件,還真夠苛刻的。
若非是聽三日之前那番異變,諸佛降下的佛旨。真無法相信,有人能夠成就出這門根本大道。
光暗同體,簡直不可能之事。
神情默默,仰首看着眼前,那三尊莊嚴佛像。淨音最後是幽幽一嘆:“淨音會盡力而爲,能否辦成,需看緣法。”
靈海聞言,卻反倒是一喜,沒有半分惱色:“如此甚好!”
又提點道:“今日之後,淨音你雖已還俗。可我淨土宗,卻還是你的家。是你後盾,可隨時來求助。若是感覺是不可爲時,可以回來。”
見淨音默默一點頭,靈海的神情,亦是複雜無比。接着又朝外面,大聲喊道:“智元!還不給我滾過來,送你師妹去萬佛穹境!”
半晌之後,卻無迴應。正當靈海皺眉之時,纔有另一個弟子的聲音,略有些畏怯的答道:“師祖!智元師叔他,兩刻鐘前就已經去了蒼生穹境。應該是去那邊觀戰去了——”
靈海不由濃眉斜挑,怒意滿蘊的破口大罵:“這個臭小子,他真好大的膽子!他一個學佛之人,去看別人鬥劍,有個鳥用?”
淨音則是噗嗤一笑,心內的陰鬱苦澀之感,稍稍消退。又暗暗好奇,那談秋絕欲,不知到底是何等樣的人物?
真是如智元所言,乃是這雲界百年來,最巔峰的劍者?
蒼天穹境,那片時空間隙之中。此處聚集的人影,已經是越來越多。
最開始時,只有數千早早趕至此間觀戰之人,加上蒼生宮內,跑出來的萬餘弟子。
可隨着時間流逝,卻是愈來愈多的修士,趕至此間。兩萬,三萬,五萬,七萬——
沒有好位置,那就強闢出臨時空間!更有人全不顧那空間亂流,置身在那無數的黑色裂隙間,恨不得是靠那兩人越近越好。
“十丈之內,是不破劍域!這談秋,當真是好大的口氣!”
“那麼你能攻破?”
“我是不行,可別忘了還有一位三絕劍之首!”
“可汝也莫忘了,這個談秋,才只十六之齡——”
“好強!這一次,還真是沒有白來,果然是巔峰劍戰!嗯?這談秋,劍術造詣,居然還在劍公子絕欲之上!”
“這就是大絕滅劍!果然不愧其名。我雖八階,卻未必能接下此人一劍——”
“哪怕是九階強者,也不過如此!”
議論紛紛,卻都盡力壓低着聲音,或者更多的是以靈法隔絕。不過更多的人,還是全神灌注,彷彿要將眼前的影像,徹底印在心中。
哪怕一時不知其奧妙,也可回去慢慢參悟。
現場觀摩,體會那天地靈能的變化,兩股絕強劍意的碰撞,勢之消漲。終究要比事後,看那記錄的影像,強上太多太多。
“蒼生道邪魔外道,怎麼氣運就如此之濃?前有水凌波方文,最近那薛希,也從太靈宗脫身。據說當日,就突破了九階。二十載後,竟又有了如此妖孽的劍道天才——”
“此子在,實力足可與半個九階相當。據說還是無雙將才,日後對這蒼生三宗六門,看來是需得慎而又慎!”
那半空之中,幾位蒼生學宮長老,神情都是怪異無比。既感興奮,又有些發愁。
宗守劍戰絕欲,三個時辰,交鋒一萬三千二百三十四劍,平分秋色。
身周十丈方圓,無論絕欲怎麼攻,都無法侵入分毫。可謂是坐實了,那不破劍域之名!
這等戰績,確實是令人驚喜,可謂爲蒼生道揚名。這兩位劍意巔峰之戰,甚至便連他們,也受益匪淺。
可當望着眼前,那匯聚在此間,還在不斷增長中的數萬修士,卻又實在無法安心。
“無需憂心,三個時辰之前,韋天師叔,已經回至宗門!”
彷彿也知曉幾位長老,在擔心什麼,方文神情淡淡的說着。
不過卻是在強裝平靜,身爲蒼生宮主,是再清楚不過,這一戰,對蒼生道的意義。
凝聚三宗六派人心,可以獲得更多的弟子來源,震懾諸宗諸派,種種益處,無法言盡——
那幾位長老,也是神情一鬆。既然是有兩位神境在,藉助穹境在,哪怕雲界諸派,羣起攻之,也可安然無恙。
“今日之後,世人當知曉。我蒼生道,又多了一門元一大無相劍——”
“我心憂的,倒是下面那些不到七階的弟子。道基未定,觀睹此戰,未必是福。”
說話之人,是一位虯髯老者。以手指代劍,在虛空中比劃着。
正是宗守與絕欲施展出來的劍式,神情陶醉。
這二人都只是劍意巔峰,可許多靈境,便連劍意巔峰,都還未達至。
不拘一格,意境超脫,在劍意參差上的造詣。便在他這樣的人眼中,也是要爲之驚歎。
“無妨!”
一個聲音,忽然響起。兩個人影,也隨後出現在這幾人的身旁。
“資質差的,無法突破七階的,即便退避,也還是無法突破。相反若然能從此戰中,有所領悟,那就是他們的一場天大機緣。資質好的,更可受益無窮。武者爭鋒,差之毫釐,就是千里之隔。往往不到幾十個照面,就可分勝負。水準相當的敵手,分外難尋。如此精彩的劍鬥,也確然百年難得的一見。”
說話之人,赫然便是韋天。周圍包括幾位三代的長老在內,都欲一禮,卻都被他揮袖止住。
方文此時,卻是微現愁意:“此戰宗守師叔,固然要劍驚雲界,可這勢頭,卻也實在太盛!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若不能承受風雨璀璨,何以成擎天大木?”
那韓方哂然一笑,透着不屑之意:“他鋒芒既然遮掩不住,那就無需再藏。就讓那些宵小之輩,給師弟他試試劍也好。至此之後,雲界之內,他已可橫行!”
方文一怔,旋即又醒悟了過來。能劍戰雷動而不敗,在靈潮之前,宗守的確已可橫行於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