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央雲陸之西,一處名爲煌尊城的大城附近,有一個巨大無比,名爲伽難洞的窟洞。
在巨山之下開鑿,內中整整深三千丈,寬也有兩千餘里。
方圓足足十數裡的窟洞中,滿布着各種佛像。
八百羅漢,諸天菩薩,十幾位佛尊。皆是有着深淺不一的靈性,使這洞窟之內,滿布着七色佛光。甚至在幾十裡外的遠處,也可見靈光閃耀。
再若往內走,至洞窟的最深處,若是身具着一定佛力,就可踏入一個奇異的空間。
方圓十萬丈,不在蒼生穹境之內。卻與穹境,又有着小小的不同。
淨音就在這洞窟深處走着,穿着一身寬大的月白僧袍,赤着雪足,一塵不染。
好奇的四下裡望着,眼裡含着大歡喜,以及絲絲欣然好奇之意。
每當途徑一位佛尊與菩薩像時,都會恭謹的一拜,意態虔誠,意念一塵不染。
最後是釋迦牟尼,身長千丈。手執着一盞蓮花,脣含微笑。淨音微一躬身,然後循着一條小徑,步行攀援而上。當踏至那掌上蓮花時,眼前的情景,就是一變,身前彷彿是置身另外一個寬大無比的空間,足有十萬丈大小,一眼都甚至望不到邊際。
而不遠處,更有着一間佔地不小,彷彿宮殿般的寺院。
淨音卻知,其實自己,還是置身在伽難洞中。掌上佛國,那朵蓮花之上。
而整個伽難寺所在的空間,據說就是建在這蓮花形的佛寶之內。
又眼望四周,可見不少的小沙彌,與受了戒的紅袍僧人,在那寺廟門口,進進出出的。
而此時,也不止是淨音在好奇。這些僧人,也是同樣目透疑惑的,往這邊瞄了過來。
有些是爲淨音那脫塵絕俗的姿色所迷,有些卻是好奇。這裡是寺,不是庵,一個尼姑,跑到和尚廟裡來做什麼?
淨音卻不以爲意,依舊是興致盎然的,到處看着。
心想這就是師傅說的男人呢,果然是與她們不同。
又看了看北面,淨音這纔是神情一凝。這裡的北牆,果然也是曾經倒塌過。
看起來雖是好端端的,卻明顯是新修砌不久。
“可是淨音師妹?”
一個穿着管事弟子的服飾的青年僧人。從那門口方向迎了過來。
淨音看了看此人頭頂,卻只見那上面,是六個戒疤“我喚智元,師妹叫我師兄就可!請師妹隨我來。靈海師尊他,早已經在大雄殿等候多時——”
淨音點了點頭,跟着這智元,往這寺內行去。這一路之上,卻是暗暗奇怪。只見此處不少年輕僧人,都在互相交頭接耳。聽其言語,似乎是向同門藉着靈器,與道家的靈符。
偶爾那天際間,也會傳來一陣陣的空間波動。似乎是有人,在挪移空間。
旁邊智元見狀,不由是笑着解釋:“師妹不知,就在一個時辰之前。劍公子絕欲與蒼生道談秋約戰於蒼生穹境前,二人激戰,至今都不分上下。也不知怎的,幾位去觀戰的同門師兄弟,傳訊回來。都說那絕欲談秋兩人,是百年來,最出類拔萃的兩位劍者。還說這一戰,實在是劍意巔峰的最經典一戰,於是這小挪移符與越空珠,就突然緊俏了起來。許多師兄弟,都欲趕去一觀——”
淨音‘啊’了一聲,略顯驚異。她自小生於庵廟之中,由師尊帶大,對修界之事,所知甚少。
不過這絕欲,如此鼎鼎大名,卻還是知道的。
挑戰十聖地,十九靈府,從無一敗。哪怕是面對九階強者,也能全身而退。
這樣的人物,已堪稱傳奇。淨音以爲這世間,這絕欲應該是獨一無二了。
原來這世間,居然還有能與之並駕齊驅的人物——把這些話說完,智元接着,卻又是不屑一哂:“都是沒見過世面而已!一個七階,一個八階,再強又能強到哪去?即便精彩一些,也終究還是仙道之下的劍鬥,這麼急做什麼?白白浪費了許多小挪移符!”
話雖如此,智元的腳步,卻似乎是有些急不可耐的,往前走着。
一路疾走,穿過了幾重院門,就到了一處寬廣的大殿之前。門匾之上,赫然是‘大雄’二字。
大者,是包含萬有的意思;雄者,是攝伏羣魔的意思。一向都是天下佛寺正殿之名。
淨音隨着智元,往裡面走。心中卻是暗暗奇怪,這供奉三佛的殿堂,無論怎麼想,都不似是能用來接客的地方。
靈海師伯,在這裡等她,到底是何用意?
踏入到門內,就見一個容貌陌生,白白胖胖的老和尚,端坐在一個蒲團上。身穿着紫金袈裟,一派富貴模樣。不過此時,卻正是愁眉苦臉,長吁短嘆,似乎在爲什麼事情苦惱。
那智元把她帶到了此間,就躬着身,退了出去。
淨音也不怕生,先是向上方的釋迦牟尼,藥師如來與釋迦牟一躬身。
這才向那胖和尚行了一個佛禮:“弟子淨音,見過靈海師伯!”
“總算來了,坐!”
手指了指對面的蒲團,直到淨音坐好。靈海這開口道:“來此之前,你師尊可曾對你言明?”
淨音微微搖頭,事實上,自從奉送師命,趕來這伽難洞。她始終都是一頭霧水。
“看來這惡人,還是得由老衲來做。”
靈海一嘆,滿臉的無奈:“自今日起,淨音你被逐出師門了,就此還俗!”
淨音一怔,卻並無半分驚色,也無半點慌張。只是眨了眨眼,透着問詢之意。
那靈海見狀,卻不由是暗暗一讚,此女果然是靈慧無比。
“這幾日我雲界諸寺的異變,淨音你可知曉?”
“弟子聽說過!”
淨音點了點頭:“據說三日之前,都是佛像放光,北牆傾塌。大小寺院,都無一例外。事後師尊說,北乃尊位,所有神位,都是坐北朝南。牆則是爲分隔內外而砌。這是我們佛家,有了大劫數,也可能是大緣法——”
“是師尊一向是極有悟性!這確然是我佛宗的大劫數,也是大緣法!”
靈海一笑,神情是複雜無比:“你可知就在前日,諸天佛尊,都降下了法旨?不止是我伽難洞,那兩界山明妙寺,白馬寺,相國寺,五臺文殊寺,諸大佛寺,都是如此。而且無一例外,都是六個字!”
淨音‘啊’了一聲,面上都含着駭然之色。然後就見靈海,往自己的兩側指了指。
淨音順着他手指之處望去,而後忽然之間,就明白靈海爲何會選擇在這大雄殿見她。
只見這金色的地磚之上,此刻正赫然左右各有三個大字。無影無跡,只有意念專注,極力視之,纔可得睹。
——無量光!無盡暗!
那字跡之中,幾乎每一個,都隱含着無窮佛力,以及萬千大道。
淨音只望了一息,就感覺神魂痛楚,不敢再看。
“無量光與無盡暗?這是何意?”
“你居然六個字都能看清楚,撐得過一息?”
靈海身子往前一探,仔細上下打量着淨音:“看來這一次,還真是找對人了。我那不成器的徒弟,傾盡全力,也只能讀出四字而已,更看不到半息時間。唔!不錯,容貌氣質,在世間都是頂尖之選,定然能辦成此事。”
見淨音柳眉輕輕一蹙,靈海纔不好意思的一笑,身子縮了回去,“正是無量光與無盡暗!老衲先前不知其意,直到昨日,才隱約悟明。應該是要尋覓這同時身具這‘無量光與無盡暗’特質之人,最好是把他渡入我佛家。”
淨音聞言,卻是漫臉的不解:“可無量光,不是大日如來所掌之威能?光明遍照,不生不滅,乃是毗盧遮那的根基要義——”
話說到一半,就被靈海和尚,揮手打斷,然後是默然無聲的,把幾本經文,放於淨音身前。
只見都無一例外,是大日如來相關的經文。
《大日胎藏經》,《大日經梳》,《毗盧遮那光明經》、《大日法相經》——一共十數餘本,以特殊的材料製成,可承載大道的經書。
淨音疑惑的,將其中一本翻開,而後是終於變色。又連翻數本,卻無一例外,都有了變動。
“至三日前,所有大日如來的經文,都把無量光三字,變更爲浩瀚光。在此人道基成後,即便是毗盧遮那,也不敢稱再自稱光之無量——”
淨音的神情,有些呆滯的,把手中的書,全都放下。
“毗盧遮那是大日化身,弟子想不通。到底是什麼大道,能具有比大日如來,還要更強的光明之力?無盡之暗,這麼說來。此人是光暗同體?無盡與無量,應該不分軒輊。這怎麼可能?”
“你師伯我也搞不清楚!不過卻可確定,這六字所指,定是一人不錯!”
靈海一聲苦笑道:“把你逐出師門,就是要讓你去尋他,。無論你施展什麼樣的手段,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都必定要使此人,渡入佛宗。即便不能,也需讓他,日後能助我佛家一臂之力。淨音,你可願爲我佛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