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守冷聲一笑,選擇埋伏刺殺這種不光彩的方式,又技不如人死掉。這祁嘯的師長若還要臉面,就絕不該來尋他。
不過再細細一想,這個時代,那位神皇尚未出現。雲界所有五陸十六島,都是血腥殺戮,爭鬥不休。只要看人不順眼,就可拔刀,喜歡什麼,那就強搶。強者可以主宰一切,拳頭大就是道理。除了那些自詡爲名門正派的大宗門,又有誰會跟你講什麼規矩?
也只有當神皇一統十方世界,定下禮制規法,後世的武修靈師,纔會受到約束。
不過中土雲界的還陽境靈師,一時半刻,也確難尋仇到東臨雲陸來。
倒是此人到底是受何人指使,頗有些令人頭痛。有可能佈局伏殺他的人,實在太多。
仔細想想,自己的身份,居然還真是滿目皆敵——
暗暗苦笑,宗守將此事掠過,上下看了眼尹陽:“傷勢如何?那邊死了幾人?可有活口?”
比雪兒傷勢重些,十數條血痕,部分還在滲血。不過尹陽的精神倒是極其健旺,彷彿沒事人似的。
尹陽果然將自己的傷勢掠過不提,眉頭微皺:“總數十二人,已全數擊殺!都是死士,暗藏毒藥。我與雪兒共擒下了三人,都沒能活下來。還有一位秘武師逃遁,我追之不及。”
宗守嘆了口氣,好在他問話時,就已不抱希望。接着又轉頭,仔細看了看密林之外的方向:“那我們損失如何?”
說到損失,尹陽那兩條粗大的臥蠶眉,幾乎糾結到了一處。面上全是苦澀之意,說話時,也依舊是言簡意賅:“損失很大!”
直到宗守由初雪揹着,重新回到大道上時,才知道尹陽的那句損失很大,到底是怎樣的大fǎ。
那十六匹踏雲駒,死了足足四匹,其餘也莫不是輕傷。幸虧是這些馬跑在前面,承受的衝擊力不多。
而那輛翻雲車也是徹底變了形狀,在地上砸出一個偌大的土坑。
不過這車倒真是結實,不愧是全以精鋼打造。足足十丈長,高達五萬斤重量的翻雲車,被掀翻到三十丈高之後落下。居然沒有就此散架,只是車身部分鋼板,有些扭曲而已。
可以想見,這輛翻雲車,是何等的堅固。
宗守是欲哭無淚,這個時代,每匹踏雲駒,價值在紋銀十萬兩上下。而一輛靈鍛師打造的翻雲車,一百萬兩都未必能買到。
“把五萬斤的鐵疙瘩,生生炸飛出三十丈!這些傢伙,到底用了多少爆炎符?”
宗守先是望了望旁邊,那個位於道路中央的巨坑,方圓足有五十丈。幸虧是被翻雲車底盤的靈陣,抵消了大部分。否則光是那衝擊力,就足以將他與尹陽,震死在車身裡。
自然他們能留下性命,也不是那些人手下留情。只是因爆炎符一旦超過數目,又或換作其他高階符籙,多半會引發靈能波潮。坐在前面的初雪尹陽,也必定會有感應。
要命的是,估計這還只是那些人的試探而已。多半隻是想看看,宗未然會有什麼後手,仍舊站在自己背後,又是些什麼人,事後會有何反應?
若是先天武修,又或夜遊境靈師親自出手。今日這一戰,他們就只能等死而已。
又繞着自己那輛翻雲車,走了一圈,宗守這才鬆了口氣。
整個靈陣損傷不大,只需稍加修復,就可繼續行駛。至少趕到小原城不成問題。那裡產出的精鋼與匠師,足可把這輛車暫時修復。
隨即又覺肉痛,他身上帶着的獸晶,委實已經不多。幸虧這次,從祁嘯那裡補充了不少。總計價值,大約在五十萬紋銀左右。
還有那頭三階寒冥虎,只這魂獸,價值就相當於翻雲車的三倍。
這一次,他總算是還沒有虧到家。
“對了!”
宗守忽然想起一事,轉過身,繼續之前被打斷的話題:“尹陽,記得我以前,父親曾給我定下一位未婚妻?此女之父,乃是玄山城的城主?”
玄山城,名爲城,其實卻是一國。建於玄山之上,方圓五十餘里。
附近千里,所有的大小人類城鎮,都聽其管轄,勢力更廣達三省。而其城主,也是半妖一脈。
在宗守記憶中,此人的實力,似乎僅遜乾天山。更與宗未然,相交莫逆。
尹陽聞言,卻面色黯淡的再一搖頭:“世子,那玄山城,還是莫要指望的爲好。據說那位玄山城公主,素來都是反對這門婚事。最近便連其父其母,也是態度曖昧。這些年,對世子不聞不問,便可知一二——”
宗守卻只覺渾身輕鬆,便連方纔的那些損失,也感覺不是那麼心痛。
他最厭煩的,就是這類不清不楚的牽扯。
用了一個時辰,修補完翻雲車的靈陣。又把這裡所有戰鬥的痕跡,稍加整理。當尹陽再次驅車前行時,已是一個半時辰之後。
而就在那已經破爛到不成樣子的馬車,消失在道路盡頭時。兩個人影,忽然一前一後,從遠處急行而至。
一位年近中旬,一位卻是妙齡少年,面孔都隱在雨中,看不清晰。只有左右兩個紅色的掌痕,清晰可見。
“這到底是何人,佈下的殺局?”
仔細審視着四周,馮曉面上,露出深思之色:“此時大雨傾盆,正是水系靈能大盛之時。要炸出這樣的深坑,至少動用了五十張高階爆炎符——”
再看向周圍,那些被劍氣拳風,掃滅打折的樹木枝葉。馮曉的眼神,微微收縮:“至少有四位秘武師,在此鏖戰一刻鐘時間!其中兩位身死!除此之外,應該還有位靈師!”
宗靈早知曉這馮曉經驗豐富,此時也仍舊是微覺驚異。不過下一刻,卻又一聲冷笑:“鬼知道是誰?想要我那堂弟死的人太多,想護着他的人也不少。總之不可能是我們的人手便是!”
馮曉搖了搖頭,身形有如鬼魅,穿梭到密林之內。半刻鐘後,纔再次步出。
可那面色,卻是有些蒼白:“出手的靈師,已到了觀魂巔峰之境。若是沒有料錯,此人多半是那個祁嘯。以我觀之,此戰應是十息之內,一劍致命,洞穿腦髓!”
“祁嘯?我聽說此人,昔年與宗陽交厚,引以爲友。不過此人,與烈焰山的人,也頗有些交情。既可以猜測是烈焰山嫁禍,也說不定是宗陽故意如此,借這人的身份混淆視聽——”
宗靈低聲呢喃了片刻,又驀地一醒,終於意識馮曉言語裡的真正重心。神情也是一變。
“你方纔是說,十息之內,一劍致命,洞穿腦髓?出手之人,乃是先天強者?暗中護持我堂弟的那幾位,不是都已經被盯住?這個人,到底是從哪冒出來的?”
馮曉微微搖頭:“到底是何情形,我也不知!只知一劍誅殺觀魂境靈師,便連先天武師,也極難辦到。這情形,實在有幾分詭異!那宗守身邊,實力只怕是有些超出我們想象。若是迫不得已,需要我們親自出手時,只怕還要再添些人手——”
言語之間,赫然滿是凝然疑惑之意。
丹靈山下的變故,還有今日此處的情形,這所有的一切,都令人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