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雲象幻景破滅之後,這聚龍山外的衆人,就是在靜靜等候着。
水凌波將那面昊陽鏡,直接丟還給了玄太極,而後者也沒提再窺視那山內洞窟之意。
靈烈真人也同樣如此,面色沉重,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沒從裡面出來的,不止是龍若與寒逆水三人而已。嚴飛白與歌含韻兩個,也同樣不見了蹤影。
這情形,不能不令人擔憂。
而山腰之下那些人羣,也未散去。都是紛紛上望,翹首以待着。似乎都想要知曉。最終得到九九龍影劍傳承之人,到底是誰,
堪堪只過了半刻鐘時間,這整個聚龍山,就忽然開始了搖動。
玄太極眉頭一挑,看向那聚龍山的山巔。幾乎第一時間,就辨出那震動之源,就是在龍門洞窟的上層空間之內。
“——好奇怪!先是空間破裂,接着又是山體震動,裡面到底是怎麼回事?莫不是有人在裡面交手?”
一個聲音,發自於身旁不遠。正是一位才從洞窟之內傳出不久的七階武修。
玄太極冷冷望了那邊一眼,就收回目光,此人所言,正是心中疑惑之事。
看着震動之勢,只怕雙方的實力,都不會低於七階。
也就在這時,立於他身側的師弟沈淮,忽然開口道:“我記得寒慄兩位同道,曾經在幾日前與那乾天妖王宗守,有過口角。凌雲宗的龍若,也對宗守有些不滿。若是真有人在裡面動手,多半與此四人有關!”
玄太極微微一驚,那水凌波也驀地把雙拳緊緊握起。以詢問的眼神,掃向了赫雪瑩。只見後者亦柳眉輕蹙,微微頷首。
靈烈真人聞言,卻一聲失笑:“怎麼可能?我宗龍若,即便對那宗守有些不滿,也不到要殺人的地步。再說有龍影老人在,又豈可能會容他三人得手?龍若身爲我宗三代首席嫡傳,豈會如此不智?”
“這可難說!”
同樣是一聲笑聲響起,這次出言之人,卻在另一側。長身挺立,正是寒山門蘇辰。搖着頭道:“被自己放棄之人,卻是絕世天才。不但能壯大其父基業,更能得武聖傳承。要是我,心裡也會失衡。心境稍稍差些的,心生惱恨,遷怒於人,也不是什麼奇事。再說此處,畢竟是隔着數百個世界。龍影武聖若是需要分心他事,那就未嘗沒有機會——”
水凌波暗暗輕哼了一聲,忖道若是宗守此刻有什麼三長兩短,她必定要令此處所有凌雲宗之人,全數死絕!然後直接殺上雲宮!
正憂鬱躊躇着,是否強行穿入到那山峰之內。接着就又忽的心中一動,冷靜了下來。面上恢復了盈盈笑意,朝着那山巔看着。
忖道這小子,居然已變得如此之強了。只是這天資,這實力,怕是再藏不住。
不過如今,既已有龍影武聖爲後盾,那也無需再瞞。
靈烈真人卻兀自不覺,冷着臉寒聲道:“不知蘇師侄此言,可有根據?若是胡言亂語,我凌雲宗必定會尋貴宗師長,要個交代!”
蘇辰扯了扯脣角,不屑的一笑。他們劍宗子弟,又畏過何人?
更不用說,是這隻能偏居一隅之地,聖地之末的凌雲宗。
也恰在這時,玄太極的面上,也顯出了幾分異色:“靈烈師叔,你說這宗守,確實是雙脈之身,天人之障?可曾證實?”
靈烈真人不知其意,皺眉答道:“此言豈會有假?龍若曾經親自測過此人體質——”
他話音未落,趙嫣然就把螓首輕點着,目裡透着古怪笑意:“確實不錯!那時我也在場呢。這宗守,確然是雙脈之身,天人之障。是否殘魂之體,弟子卻是不知。不過那時,宗守已然是劍道通靈了。弟子那時與其比肩,修爲勝他兩個境界,也同樣是敗北。”
靈烈真人愈發的古怪,乾脆神情專注的把一抹靈識,往那山巔之內探去。
內裡已經是千百條裂痕,魂識進入,居然是意外的容易。
玄太極卻是倒吸了一口寒氣:“若然真是如此,那就真是可畏可怖了——”
說到這時,忽然又轉過了身,朝着金無悔道:“不悔師弟,我先前記得。你進去之前,曾與這宗守坐在一處交談。可是與這宗守交好?”
金不悔本來還在擔心,此時聞言,不由奇怪道:“確是如此!此人性情與我頗爲投契,就只是愛跟我搶東西,甚是討厭。師兄問這個做什麼?”
“沒什麼!”玄太極微微一笑:“此子是可交之人,日日師弟,最好與他多多往來。看來我雲界之中,是又出了一位驚豔當世的絕代之才!你這位好友,日後必定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當話音落下的霎那,靈烈真人的面色,已經轉成蒼白無比。
就在僅僅數息之後,整個聚龍山的山巔,就已產生無數蜘蛛網般的裂痕,絲絲擴散。
而後就開始徹底崩塌,無數山石,滾滾落下。整個三千丈之上,彷彿是被人生生削平
那煙塵也四散紛飛,纔剛瀰漫開來,就被一股浩烈的罡風,吹散開來。
內中幾人影挺立其間,宗守以手駐劍,才勉強站立。口裡不斷咳着血,目光卻依然冷冽沉靜,亦殺意沖霄。紫色的劍身之上,更一滴滴鮮血滴下。
而在他對面,寒逆水與慄元丹,則都俱是狼狽無比,
龍若的元魂,更已經回到了其肉身之內,口中溢着血絲。
那山腰下的諸人,好不容易應付過崩落的山石,當再仰頭上望之時,都是神情茫然。
“那是凌雲龍若!還有上霄宗的寒逆水!”
“——另一人我也認得,是丹靈宗的慄元丹!”
“那個少年,莫非就是那個才繼位不久的乾天妖王?此人雖是無法修行,據說御下之術與兵法卻極是厲害——”
“這幾人,到底是誰得了九九龍影劍?”
開始還在好奇,到得是誰得了這門第十等,威能可撼天動地的聖靈級劍訣。隨即就又覺情形氣氛,有些不對。那些武修,只能在地面看着。所有出竅境之上的魂師,則紛紛御器騰空而起。飛至高處,遙遙下望。
玄太極這時,也是一嘆,意韻複雜的掃了那靈烈真人一眼道:“貴宗當真是可惜了,如此人物,竟然未能有緣收入門下。”
那周圍幾位八階強者,也莫不都是神情異樣的,看向了靈烈真人。或是帶着憐憫之意,或是透着幸災樂禍之色。
又有人是暗自僥倖,一個宗門崛起之機,就被凌雲宗,白白浪費,拒之門外。這也是天意如此,不欲令凌雲宗興盛——
沈淮更皺着眉頭,微微搖頭道:“我以前聽說,貴宗的龍若大雅宏達,高風峻節,本有意結交。如今一見,實在是名實難附。此等小人,只爲一己怨恨不滿,就做出這等卑鄙之舉,真是欺名盜世!我沈淮,羞於他這等人爲伍——”
靈烈真人本就是隻覺胸中鬱悶之至。此刻聞言更是感覺難受,氣息浮動,驀地一口鮮血吐出。
而那蘇辰,則又是一聲輕笑:“真個不巧,還真被我猜中了。不知靈烈真人,何時去尋我宗門師長,要個交代?”
玄太極無奈,蘇辰不是他同門,管束不住。就只能狠狠瞪了自己師弟一眼。
沈淮卻是安之若素,他們浩玄宗就是如此,胸內自有浩然正氣,有什麼說什麼。
龍若三人此刻,雖是情形狼狽。可若是他們,未曾心存歹念,此刻就已經被那窟中禁制傳出纔是!
宗守繼承九九龍影劍,又哪裡有功夫,與他們爲難?
幾人之間的是非,一眼可明!
——先前還給龍若留些面子,此刻卻是半點顏面,都不願給!
水凌波本就是得理不饒人的性子,此時聞言,哪裡還會放過?語氣陰陽怪氣道:“據說此子之父宗未然,與你們凌雲宗,還頗有些交情呢!曾經救過你們凌雲宗幾個弟子可對?我記得嫣然曾說起,你們那最高等的凌雲朱令,此子身上,就還有着一塊。真不愧是正道大派凌雲宗!別人四處無緣求上門的時候,就再重重踹上一腳,落井下石。見別人沒拜入凌雲宗,日子仍舊好過,還是看不過眼,要動手殺人。這等風範,我蒼生道三宗四門,實在大大不如。”
一邊說着,一邊忖道這麼好玩的事情,就該多來幾次纔是。這次趕來,還真是來對了。
靈烈真人的麪皮,漲成了紫紅顏色,是難看無比。雙拳握着,捏得是咔咔做響。
恨不得一拳打出,讓這水凌波,徹底閉嘴!卻又知曉自己,絕非是此女對手。
水凌波看在眼裡,頓時是一聲冷笑,悠然的把那紅傘撐起:“怎麼?想要動手,自己做出這樣的事來,就不許人說?真可惜了,十四歲劍道通靈,以一己之力,突破人障。這樣的人物,不但失之交臂,更反目成仇——”
越說越是心中高興,此等英才,終還是落入蒼生道囊中。
水凌波忽的柳眉一顰,看向了下方,只見那宗守的身影,再次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