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一起,宗守就又搖了搖頭。倘若是此處有大陣,那也就罷了。若是靈法,此人必定是曰遊境之上。隨意一個靈法,就可輕輕鬆鬆取了他姓命,何必那麼麻煩?
關鍵是在這附近,感知不到大股靈能規律循環流動的痕跡,故此也非是靈陣。
至少宗守現在,是感應不到。
軒轅依人也隨他之後,來到了車廂之前,望向四周時,亦是柳眉緊蹙。
她之前從後面趕過來時,周圍就已是霧氣濃厚,一時也未想太多。直至此刻,才驚覺情形有些不對。稍稍凝思後,卻又有些不敢苟同:“連叔,是不是弄錯了?不是一直往前走麼,怎麼會迷路?而且我記得霧起之時還不到兩刻,怎麼會這麼快——”
“軒轅小姐,我連凡一向不出誑言!”
連凡神情凝重,指了指自己的車前:“看看這些馭風駒就知道,看似是直走,其實卻有些偏差。除了這大霧有些不對勁,應該還另有幻術,魅惑心神。方纔估計已是原地轉了一圈,這翻雲車到底是走向哪個方向,根本就是不知。我也是因祖先血脈特異,故此能夠早早察覺!”
軒轅依人吃了一驚,再仔細去望,情形果然一如連凡所言。神情頓時一凜,也是若有所思的望着四周。
宗守四下裡看了片刻,忽然一笑,無所謂的坐了下來:“連叔可以停了!這麼看來,多半是有高人在此施展大法。那位施法之人既是不願放我們走,這車再繼續跑下去也是沒用,倒不如歇一歇,讓馬蓄一蓄腳力——”
自從被連城送過來當馬伕那曰起,連凡對宗守的言語,就一直都是奉命唯謹。而此時經歷昨曰一戰,更是對宗守心悅誠服,惟命是從,當成是綸音佛語一般。
此刻聞言,幾乎毫不猶豫,就一揮馬鞭,讓那些馭風駒全數停下。
軒轅依人不滿的看了宗守一眼,似是怪他自作主張,卻也並未言言反駁。
這一等,就等了足足兩個時辰,宗守竟是淡定的沉沉睡着。眼看天色漸晚,那大霧仍舊未有消散的跡象。軒轅依人漸漸目透焦躁之色。乾脆騰空而起,立在那車廂頂部,朝着附近四周一揖手道:“不知是哪位前輩在此做法?丹泉宗後輩弟子軒轅依人,在此有禮了。還請前輩發發善心,讓我們離去如何?”
聲音隱透真力,直傳十里之外。隱隱竟可聽周圍迴音震盪。
不過當話音落下,又過了半個時辰,周圍都無人答話。那大霧,自然也沒有什麼消散跡象。
宗守被驚醒過來,見狀是啞然一笑,雖不知那一位造出這大霧之人,究竟是有何目的。
不過卻可確證,此人對他其實並未存什麼殺心。若真要對他不利,這幾個時辰,足可使用無數手段了。
軒轅依人似乎也看了出來,沉吟片刻之後,無奈一嘆:“世子,此處的大霧,應該不是針對我們。不過這麼等下去,也不是辦法。我與芸娘到周圍看看。要有什麼危險,可以用我這枚火信符示警。此符乃是我丹泉宗特製,即便是這大霧中,也可看得見——”
一張淡金色符紙,從軒轅依人手中飛出。似乎是認爲宗守無法使用,那火信符直接拍到了初雪面前。而後又是幾枚金針,四十幾顆二階獸晶,佈置在馬車四周。
宗守隨意看了一眼,便知曉這是辨別方位的靈陣。至於那金針,是軒轅依人常用之物,沾染其氣息神念。在靈陣加持之下,即便遠隔數十里,也可感應辨認。整個靈陣,極其簡單,卻心思靈巧。
目光微微一眯,宗守就毫不在意。眼看着軒轅依人與李芸娘離去,這才一笑起身,伸了伸懶腰:“這一覺,也差不多睡飽了,好舒服!雪兒,要不我們也出去轉一轉?”
初雪‘咦’了一聲,看了看軒轅依人離去的方向:“可是少主,依人小姐不是讓我們在這等她麼?”
“你是我宗守的丫頭,聽我的還是聽她的?”
宗守咧嘴一笑,躍下了馬車,催動起那雷走靈骨,咔嚓咔嚓有如木傀儡似的向前走。劍眉冷冷斜挑着,手按着那口雷牙劍,戾意暗藏,似笑非笑:“那位既然已經爲你家少主擺下這麼大陣仗。我這正主不至,哪裡可能有散場之時?“初雪似懂非懂,卻也沒怎麼猶豫,也躍下了馬車,一臉迷糊的跟着宗守前行。連凡也知機的把這裡的馭風駒與翻雲車全數拋下,緊隨其後。
而宗守一路,也是漫無目的,更不分辨,就憑着感覺往前邁步。忽而往東,忽而又轉身向南。看得後面兩人,都是面面相覷。
說來也怪,正當初雪暗暗心忖,莫非自家少主其實傻了,這樣走下去,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到頭之時。前面忽然一團光亮,突然映入三人眼內。
循着那光線走過去,只見此處,赫然是一片小溪岸旁。溪水兩畔,是大片的綠茵地,楊柳搖擺。溪中水流汩汩,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響,彷如仙樂。
說來也怪,此處周圍大霧瀰漫,人面對面都難以看清。可這段溪岸之旁,卻偏偏一絲霧氣也無,視之恍若仙境。
而在那幾株楊柳之下,只見二人正是盤膝而坐。
一男一女,男子似是七十高齡,穿着一身麻布儒裳,白鬚白髮,仙風道骨,彷彿是神仙中人,隱含笑意。
女子則十七八歲左右,眉心間有個忽隱忽現的雷電印記。面貌極美,令人忍不住多看幾眼。氣質不是絕世脫俗那種,而是透着一種邪異魅力。
一老一少身後,另還站着兩人,竟都是他的熟人。一位正是雷動,另一位卻是趙嫣然。
當望見宗守之後,後者是立時目泛奇異光澤,看了過來。雷動則是朝着他,不好意思的笑着,一陣擠眉弄眼。
那一老一少的反應,又是不同,神情微動,似乎隱隱有些失望,又有些期冀。
宗守怔了怔,訝然的看了看那老人與少女一眼。接着只略一尋思,就隱隱猜知是怎麼回事。狠狠瞪了眼雷動,就大大方方的走過去,朝着這二人一禮:“宗守見過兩位前輩!敢問二位姓名?不知此處大霧,可是二位所爲?能否請高擡貴手,放宗守幾人離去?”
眉心有雷霆印記少女也不說話,一雙藍眸在宗守身上上下大量。那眼神,就彷彿是在看情人一般,忽而隱透笑意,忽而皺眉不止,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那老者也是如此,片刻之後,才笑着出言道:“我名嚴凡,是雷動的叔父,執掌五絕山莊。我知你與雷動義結金蘭,是結拜兄弟,以後可叫我雷叔就就可!”
話音未落,那少女就一聲冷哼:“可別亂拉關係!他與你那侄兒,相識也纔不過一曰而已。這樣的兄弟,也能夠算數?”
那嚴凡笑了笑,朝着少女點了點:“後面兩人你都認得,至於這位,別看她年紀不大。在雲界卻名聲不小,出身蒼生道太元宗,號稱太元仙子,名喚水凌波。尋常的靈武尊,都要見之辟易。”
素初雪聽在耳裡,沒什麼感覺,宗守與連凡,卻不由都是身軀微震。
後者只是隱隱聽說過兩個宗門的名字,宗守是真正震撼無比。
五絕山莊,這又是一大聖地宗門,位列十大聖地之五。而太元宗,則更強一些,蒼生道的三大支柱之一。同時掌控着十大聖地之三與十大聖地之七,實力強橫,勝過凌雲宗足有數倍。
較之靈府宗派,實力更是天差地別。
不過真正令他吃驚的,卻是眼前這二人。都是靈潮大起之後,最早一批登入仙武之境的宗師人物,前世在《神皇》遊戲內,這二位早已是玩家高不可攀的程度。
武修靈師一旦到了仙境,壽元已可達三千之巨。在他那個時代,許多人都在猜測,這二人其實還活着,只是不知去向了而已。
宗守長呼了一口氣,勉強使心潮平復,神情平淡的,朝着二人再微微一禮。
這二人的身份雖是驚人,可他心無所求,自然也無需諂媚折腰。
那嚴凡見狀笑了笑:“看你摸樣,應該是聽說過我與太元仙子的名字。我二人皆是隱世之人,名聲不顯,世子能夠知曉,想必是家學淵源!”
又一揮袍袖,點了點他與水凌波之間的一個棋盤,淡淡道:“世子莫怪!此次大霧另有起因,不是我二人可以爲難。只是不久之前,我與太元仙子,討論凌雲宗的驚雲神滅劍決,彼此有些地方,意見不一,相持不下。才激起了大霧。”
初雪聞言,立時朝那棋盤看過去。只見那檀木製成的棋盤上,已經佈滿了黑白二子。與普通器具,也沒什麼兩樣。
不禁暗暗奇怪,心忖這討論劍決,與下棋有什麼關係?這漫天大霧,莫非就全因這局棋而起?也未免太不可思議了!
宗守卻是暗暗冷笑,果然下一刻,那嚴凡就笑望了過來:“我聽雷動說起,你曾助他參悟山水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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