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軒轅依人再次趕回這片林間空地,就見宗守正神情慵懶,大模大樣的在火推旁坐着。
周圍幾百丈,都是一片狼藉。那升火之地,也換了一片較爲乾淨整潔的地方。
李芸娘則是低眉順眼,就仿如是受氣的小媳『婦』,小心翼翼的在給宗守錘着小腿。
軒轅依人不由一陣訝然,李芸娘對宗守素來都是看不慣,這些日子,也沒少冷嘲熱諷,恨不得他這未婚夫死掉纔好。
以她先天高手的身份,居然如此恭順的服侍宗守,毫無不滿之『色』。實在是讓人錯愕,簡直就難以理解。?? 神煌125
——這芸娘姐姐,莫非是瘋了?又或者是被人奪了舍?
腦瓜子裡轉着這念頭,軒轅依人此刻卻無暇去顧忌。回來後的第一時間,就開始仔細打量着四周。
當那任千愁三人的屍體入目之時,軒轅依人就已是瞳孔一縮。而當另一個,面目更年輕一點的頭顱,也映入她眼中。軒轅依人立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詭劍任千愁,嵐劍謝俊,怒劍雲濤。還有這十萬血殺李邪靈。芸娘,這究竟是何人所殺?”
李芸娘眼珠轉了轉,卻不敢答話,而是看向了宗守,目中竟透着幾分請示之意。
宗守則灑脫一笑,神情無奈中又帶着幾分自信:“還能是誰?這裡除了我之外,還能有誰殺得了他們?”
正欲虎軀一振,霸氣略展,把事情攤開來說清楚。軒轅依人卻又眼含鄙視的望了過來,那眼神就彷彿在說‘就憑你,也能殺得了他們’?
然後又螓首微搖,語氣嚴肅道:“這時候你還有心情玩笑?不知方纔是哪位高人出手?先前在六十里外,我分明感應到這邊有位玄武宗”
宗守無力的一嘆,只覺全身的氣力,都泄了個乾淨,心裡也是再次無比糾結。一時也懶得去解釋,更不想浪費氣力證明什麼。
軒轅依人見宗守默默無語,而其餘初雪連凡,亦是一陣沉默,柳眉立時略略蹙起,乾脆直接看向李芸娘:“芸娘姐姐,你來說”
李芸娘身軀一顫,一陣猶豫。偷眼瞄了瞄神情恬淡的宗守,然後是潑浪鼓一般搖着頭:“小姐,芸娘什麼也沒有看見,什麼也沒聽見”
軒轅依人再次一陣怔然,俏臉微寒,一聲冷哼:“你隨我過來我有話與姐姐你單獨說”竟是不給李芸娘半分推拒的機會,就已徑自轉過身,往那輛從凌雲宗借來的馬車走去。
當望見車轅前,那六匹被身首的馭風駒,軒轅依人的身形又再次定了定,現出幾分哀痛之『色』。又毫不遲疑的登入車廂之內。
而此刻的李芸娘,竟又出奇的沒立時跟上,而是可憐兮兮的,求懇地看着身旁的半妖少年。
宗守一陣冷哂,拿着劍鞘在李芸孃的大腿上,隨意的點了幾下。李芸娘這纔是如釋重負,然後風也似的跑開,就好像身後有頭惡魔。
而待得她也衝入車廂時,就見軒轅依人,正神情陰惻惻的盯了過來。半晌之後,又噗嗤一笑:“芸娘姐姐,你畢竟也是先天武師即便是那些大宗派也不敢輕視。更不用說姐姐,還是自幼就與我相伴的『奶』姐。即便日後我嫁給宗守,也要待你如上賓。何必要去給他捶腿,去討好他?他要是敢欺負你,我就去揪他耳朵”
說到此處,軒轅依人那粉嫩的臉,明顯微紅了紅。不過神態是落落大方,只略顯羞澀而已。
李芸娘嘴裡卻是一陣發苦,忖道自己哪裡是真的願意?這位乾坤天世子,根本就是睚眥必報,如惡魔一般的『性』子。
短短兩個時辰裡,死命的將她折騰。剛纔捶腿也是先將他制住,不能不跪在那裡。稍有抗拒,就用劍在她身上折騰。?? 神煌125
也不知是從哪裡學來的法門,也不覺痛,卻是全身奇癢無比,笑到發癲。
被這樣折辱,還不如殺了她的爲好。剛纔也虧得上是軒轅依人回來的早,讓她免了一災。在捶腿之後,誰知道又會是怎樣的折磨?
軒轅依人渾然不覺,神情又凝肅了起來:“剛纔那位玄武宗你可曾見到?是乾天山的哪一位?又是如何殺的李邪靈?”
李芸娘又是一陣猶豫,她不願對軒轅依人撒謊,思量片刻,最終是搖了搖頭:“小姐,你說的玄武宗我真沒見到。至於具體的情形。說不得,也不可說”
“說不得,也不可說?”
軒轅依人低聲呢喃了一句,知曉李芸孃的『性』情,絕不會對自己胡言『亂』語。既然不能說,那就必然有不能說的理由。
略一凝思。軒轅依人就將這疑『惑』,暫時埋入心底:“可是那出手之人離去時,特意交代過你?”
李芸娘聞言也不說話,回想着不久前的情形。宗守自始至終,都沒有過什麼交代。方纔更是在軒轅依人面前,主動承認。
不過越是如此,越是令人難測心意,只覺此人的『性』格,實在是陰險詭異至極。
先前雖是在戲耍自己,卻難保沒有動過殺意。
只是此事,終究與小姐終生大事有關。仔細尋思了片刻,李芸娘才神情古怪的反問道:“小姐,假如有一天,你發現宗守世子不是世人以爲的廢人,而是比那十萬血殺李邪靈,還要強上一些的少年天才。那些想殺他的人,對他而言,其實都如螻蟻草芥,跳樑小醜一般,不值一哂。小姐你會怎麼做?”
“怎麼問起這個?這種事,怎麼可能?”
軒轅依人哂然一笑,本待不答。只是下一刻,就見李芸娘眼神認真無比。不有也暗暗奇怪,卻沒怎麼細想,就隨口道。“那樣不是更好?他若真有那樣的本事,我也能輕鬆一些。不過只要有一日,他還未真正登上乾天山妖王之位,我就該陪他共患難。既是夫妻,那就該生死相隨而且納徵之後,就該請期完婚了。等到婚事瞭解,我就回丹泉宗潛修——”
李芸娘有些垂頭喪氣,這個結果,她也早料到了。無氣無力道:“小姐以前不是很討厭這宗守?他再無需人庇護,小姐豈不可安心退了這門婚事?也不違小姐您的仁義之道”
軒轅依人一聲失笑,面上透着不贊同的神『色』:“芸娘姐姐,世子要真是天才,那就是我軒轅依人的有眼無助,識人不明。就更該重新認清他纔對,怎能還用以前的印象去看他?再說我以前也非是討厭,只是不喜被大人當成棋子而已——”
李芸娘仍不甘心,柳眉斜挑:“那要是他主動退婚了?”
軒轅依人神情一怔,開始認真的思索。半晌之後,臉上再次浮起不正場的紅暈,語氣決然道:“若是十五天之前,我或者會答應如今卻再不可能。古人有七出之條,依人一條未犯,怎能由他退婚結緣?此言就此作罷,不要再提”
李芸娘哀聲一嘆,旋即又心中微動:“小姐請容芸娘最後再問一句,那玄月木煌決,莫非真只有上霄宗的寒玄古丹的可解?”
“也不一定,宗門『藥』典中記載的幾種靈丹,都可緩解。只是材料還缺了幾昧。應該可以煉出來,不過時間有些來不及——”
軒轅依人搖着頭解釋,話才說到一般,就只覺一股強烈無比的昏眩感,驟然襲來。整個人忽然暈倒在塌上。
李芸娘心中一驚,忙探手去扶。當觸及軒轅依人肌膚的霎那,身軀立時再次一震,幾乎驚呼出聲。只覺手中觸『摸』到,是一片冰涼,毫無哪怕半分溫度。而瞬間之後,又轉爲火熱。
同一時間,在六十里外的原定,正是嘆息着,將周圍那牢籠般的紅『色』絲線收起。
重新收攏成之前球狀,不過其中一側,卻有了個小小的坑洞,隱隱有稍灼痕跡。
“這四階靈器千絲籠,居然損毀至此——”
並不心痛手中的靈器,只是有些感概軒轅依人的瘋狂。
原定隨手將之拋入到袖內,而後是神情沮喪擔憂的看向遠處:“小燃元丹,瘋魔針法。如今師妹她也不知傷重到何等程度?氣血兩虧,元氣透支,又會否使那玄月木煌決的隱患提前爆發?記得她身邊,帶有幾枚小補元丹,也不知她有沒有及時服下?總之這次真是苦矣師妹的『性』子,怎的如此剛烈?要是被我那師傅與幾位師叔知曉,只怕要剝了我的皮。大師兄啊大師兄,你還真是害苦了我。回去之後,我該怎麼交代——”
“不過,那宗守實在是該死”
只瞬間就將所有責任,全推在那位還未曾見過面的乾天山世子身上。原定心念內先是殺意驟起,接着卻又感疑『惑』:“玄武宗麼?有些不對,早在此人趕來之前。任千愁三人就已身死,那十萬血殺也在那時候氣息全無,驟然消失。這又是何人所爲?莫非這位玄武宗,還能隔空殺人?”
原定眉頭一皺,那位世子看來遠非是他所以爲那麼簡單。要解決此事,恐還需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