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七二 再次會面
“不悔他被腰斬,至今還被掛在皇京城的城頭?”
宗守楞楞不語,忖道這殷御,到底還是動手了。
他只想到這位元辰皇帝,不是什麼蠢人。卻唯獨沒料到這位的權謀手段,堪稱頂尖,此時也已迫不及待。
這心中悲怒,可謂無以復加。然而此時,宗守卻不怒反笑。
金不悔那個蠢貨,明明可以早早從大商脫身,明明知曉大視如此。大商從上至下,已徹底腐朽,他一人之力,難以迴天。卻偏偏還傻乎乎的,任由殷御擺佈。
在天牢之內老老實實呆着,有什麼不好?只當是閉關,安心修行。靜候幾年,自然可以出來。
卻偏偏還要那些不合時宜的話,刺激殷御的神經。
難道不知,這是一條絕路?無論大商日後如何,是盛是衰,殷御都容不得他。
原無傷所言,不止是金不悔一事。還有殷御,盛讚孔瑤美色,言及要以孔瑤爲質之言。
這些宗守倒不怎麼在意,倒不是不怒。而是以他的城府,還不至於明知殷御是爲激怒自己,還失去理智。
那位元辰皇帝,也最多隻能在口頭上佔些便宜而已。
倒是百勝關之圍,讓他稍稍在意。不知此時那邊,情形怎樣。
石千里全師而至,大乾卻需自己收起一隻臂膀,用力他處。
宗守幾乎可以想見,此時的孔瑤。必定是左支右絀,顧此失彼。
深呼了口氣,宗守一雙拳頭,是骨節爆響。緊緊的攥着,強壓下了胸中憂怒。
“那無上元魔怎麼就成了大商國師?至境修士不是有約,不得插手雲界之事。金不悔之事,又是何人首先彈劾參奏?那幾大門閥,還有那些高官,當知曉得罪我的後果。”
“李別雪我不知,只知這一位。是突然而然就出現在風華宮前,使這幾日天下鼎沸。不過若他真與殷御聯手。有十二鎮國銅人爲其主力,哪怕雲界十幾位至境合力,他亦可不懼。那什麼共約,自然也可不在乎。”
這次答言的,卻是林玄萱,這件事其實她也覺奇怪。李別雪所爲,簡直就是不顧一切。
“似乎已不再顧及魔道存亡,破罐子破摔似的——”
林玄萱說的只是猜測之言。宗守卻已瞭然幾分。
這李別雪當是知曉,秦皇墓之戰了結。自己與他就已是不共戴天。
也擔憂蒼生穹境,五大至境聯手圍殺。又或者增玄持法翼,落於秀觀手中。
以此時蒼生道之力,若肯付出些許代價,李別雪絕無幸理。
與殷御定盟,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內。
然而金不悔,又是怎麼回事?
“是左信!如今的左都御史,翰林直學士。”
原無傷冷笑道:“以前是金不悔的座師。大約是想徹底撇清與金不悔的關係。展示自己大義滅親,博取名望。又或者是有人幕後操縱授意,也未可知——”
宗守直覺自己呼出的氣,都帶着灸熱的氣息。
渾身血液,也彷彿燃燒了起來。
左信?看來這一位的記性,還真不是一般的差勁!
自己當初之言,就這麼被此人丟在腦後麼?
宗守清秀的面上。笑容更盛,不過卻令人只覺是陰寒入骨。而額角處,更已青筋挑動。
初雪屏住了呼吸,不寒而慄。感覺此時宗守之怒。不在當初地宮,蘇小小自絕之時。
那一怒的結果,是整整十五位聖階,陸續隕落於宗守手中.
那麼這一次的結果,又將如何?
原無傷是唯恐天下不亂,繼續冷哂道:“還在想什麼?我若是你,這個時候就興兵千萬,將大商滅了完事。那金不悔是自己蠢,無可救藥,怪不得別人。然而自己女人被羞辱,卻定要把那殷御,付出代價纔可。這雲界興衰,百姓生死。道門不在意,儒門不在意,大商更胸有成竹。你宗守又何需在乎?什麼大局?那天方世界乾脆就放棄。管他什麼暗世魔廷!”
林玄萱哭笑不得,此人行事率性而爲。既是其優點,也是其缺陷。
幸虧大乾之君,是宗守,而非是原無傷。
“原兄之言不妥——”
宗守閉目冥思,半刻之後,才搖了搖頭,張開了眼。
只爲自己治下,那數十億大乾子民,他都絕不會棄天方世界而不顧。這是爲君者的責任!
若然暗夜魔廷,能做到只對大商和雲界其他國度下手,他才懶得理會旁人死活。
然而此時,天方世界是唯一能阻夜魔軍,將戰火燃至雲界之地。
所以此時起兵討伐大商,絕不可行。
正當原無傷冷哼一聲,微含不滿。卻又聽宗守語氣,忽而又是一個轉折,沉凝下來。
“看來是朕爲人太善,所以人人敢得罪,敢算計!一而再,再而三,樂此不彼!今日弟子就暫時不回乾天山了,請玄萱師叔三日後代我傳信,七月二十。朕會親臨皇京城,索要金不悔屍身。另取殷御人頭,祭朕至交!世人都說朕是血劍妖君,當世無敵。既然是霸絕於世,豈容人欺?”
最後兩句,幾乎是一字一頓,斬釘截鐵,言出如石。
原無傷與林玄萱二人,則微微變色。
親臨皇京城,索要金不悔屍身,另取殷御人頭,祭朕至交——
這個傢伙,在開什麼玩笑?
大商再怎麼沒落,這幾年下來,殷御多少也籠絡了幾位聖階尊者。
有四大世家,有百萬大軍。有十二鎮國銅人,有無上元魔李別雪。
此時即便至境修士,此時接近,也有殞亡之險!
宗守前往,與送死何異?
就連原無傷,也有些後悔,難道是自己方纔之言,把宗守給刺激到了?
統帥萬軍討伐,與孤身闖入敵都,情形可截然不同。
然而宗守眼神,卻是認真之至,毫無半點玩笑之意。
“玄霜師叔!我想問若有機會,我蒼生道能分毫無損,將無上元魔李別雪圍殺在皇京城內,不知蒼生道可會有興趣?”
林玄萱一怔,仔細聽宗守的語氣,似乎煞有其師。
難道宗守,是真有幾分把握?
微微猶豫,林玄萱斟酌着言道:“當初羲子師兄殞落,李別雪也參與其中。且元靜師姐一直就懷疑,這李別雪掌握有一部分羲子師兄身軀封印之地。若能復此仇,蒼生道自然會全力以赴。不過,秀觀另有要事,此時不在——”
“此戰無需秀觀師伯出手。”
宗守搖頭,見二人一臉的疑惑,更是不解,便又開口道:“我在秦皇墓內,大約掌握操控十二鎮國銅人之法,無需顧忌殷御,詳情稍後再說,”
又一揮袖,將馱着蘇小小的碧火玄龜,拉至到身前。
“此女請師叔幫我代回蒼生穹境,請玄霜師尊出手,救她醒來。宗守要先去拜訪一人,此戰能否如我所願,此人至關重要!去得晚了,哪一位怕是早已離開雲界——”
林玄萱的眼中,立時精芒微閃。反過來控制十二鎮國銅人,此言可真?
若然如此,那麼皇京城內,非但不是什麼虎狼之穴,反而是可爲宗守與蒼生道的主場。
原無傷亦是神情一振,忖道若真如此,這李別雪只怕是自己尋了條絕路。
宗守已經不在理會二人,獨自往另一側虛空踏去。
林玄萱又想起一事,凝思道:“別忘了天方世界,如今情形吃緊,再無變化援軍,只怕是撐不過半月。”
宗守身形頓了頓,然後繼續前行。
無需半月,十日之後,他就會給暗世魔廷一個絕大驚喜。
與林玄萱與原無傷二人分別,宗守就連素初雪,也未帶在身邊。
以無量終始遁法,催動起闢魔神梭,身影似光似電,往雲界虛空外圍穿梭而去。
此時的氣象,與他初出雲界時截然不同。
靈境之時,他前往天方世界時,花了近月時光。
此時此刻,卻僅需一日就可,快了三十倍。
有瞬空龍丹,挪移虛空。僅僅兩日,就到了百餘個世界之外。
此處心有所感,宗守闢魔神梭的遁光一折,不多時就看了了虛空之中,幾道光影。
似是也發覺了宗守到來,那些遁光也悠然止住。
而那爲首之人,正是徐福。此時眼含着疑惑,不解,朝宗守回望過來。
宗守也將闢魔神梭停下,在大約一息神境遁速之外,現出了身影。
“我以爲徐福先生,還會在雲界逗留一陣纔是。”
那徐福失笑:“秦皇墓毀,諸事了結,雲界已無可令我留戀之處。大事不成,一切都成夢幻泡影,徐福已準備回蓬萊待死。倒是陛下,能夠追來,卻着實令我意外。”
“宗守機緣巧合,在阿房地宮吞噬了不少龍氣,曾有幸感應到部分秦皇真靈,所以能查知先生方位。”
徐福的面色頓時微變,宗守卻依然是用淡然的語氣道。
“先生若是擔憂真靈爲我所噬,大可放心。那時秦皇屍身,已經不在地宮——”
這也是宗守一直奇怪之事,同時不見的,還有山河珠與那口天子劍。
早在秦皇墓崩潰之時,其實就已沒了蹤影。也是那九件仙珍,最後取而代之,匯聚龍氣的緣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