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二四 先斬琨銘
雲界之內,戰場所在的數百里地域,整個時空陷入了停滯。
數萬蒼生玄龍士,都不約而同的停住了自己戰駒,定定的看着這一幕。
先是不敢置信,一息之後,才勉強回神。確認了眼前,非是幻覺。那近三十萬人,足可相當於六七位巔峰聖境戰力的道兵,是真真正正,在一劍之下,化爲泥沙!
蒼生玄龍士的軍紀極嚴,諸人不能說話,只好面面相覷,以眼神交流。
“一劍,居然只一劍而已?”
“難道是蒼生七劍已經合璧了不成?”
“那清玄道君,還有儒門朱聖,怎就沒插手干涉?穹境之內,莫非已經勝了?”
“多半是如此,否則穹境之內,這時候哪裡能有氣力援助我等?”
“不是說至少七位至境,五位神尊麼?就這麼敗了?”
“三十萬道兵,大商那位元辰皇帝,只怕是要嘔血三升——”
“何止吐血?怕是整個大商根基,都要搖動。我要是他,只怕幾個月都難以安枕。”
無盡的狂喜愉悅及大難得脫的振奮之情,漸漸在諸人的心中發芽茁壯。
而就在一兩息的死寂之後,就又是‘轟’的一聲震響。
卻是對面,那兩百餘萬結陣而立的修士,在這一刻驀地潰散。就彷彿是一道看似堅不可摧的堤壩,毫無因由的就地瓦解崩潰開來,無比的乾淨徹底。
幾乎所有人,都是在各展其能,施展遁法或往遠方,或往虛空逃遁。
只要稍有些修爲只人,都注意到方纔那驚世一劍,根本就是碾壓之勢,使三十萬精銳道兵,幾無抗拒餘地!
這一劍若再斬來,哪怕此間二百萬修士,真正齊心協力。結陣抗拒,只怕也絕擋不住此劍三擊。
就更何況,此間匯聚的二百萬修士,本就來自同牀異夢的道儒魔三教?
也不止是這些修士,其餘僥倖未死的道兵,也紛紛調轉過了方向,全速疾奔。
也就在這時,宗守的第二劍。也橫空削出。
這次卻比前次又要嫺熟了些,一些要領訣竅,已然了悟。
以煉神劍引導操控,輕易便把那引聚而來的天地意志,在半空中凝爲劍力。
而這一劍,依然是蒼生穹境之外,雲界之內!
浩大的劍罡,破開一切,追向那潰逃中的數百萬三教修士。
這是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那清玄道君,既然是渡劫中的魏旭,數萬穹境弟子的性命,迫使秀觀與蒼生道不得不正面抗拒。
那麼他宗守,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若不欲那近九十萬的道門修士慘死劍下,那道門三位聖尊,就別無選擇!只能硬接此劍!
那清玄似也是第一時間,就已知宗守用意。頓時目中微赤,鬚髮硬直到衝冠而起。渾身衣袍,都是無風自動。
目裡面殺機暴起,充斥着怒恨之色,此刻卻更多的是無奈。
渾身一掙,就脫開了那三十三天陣的束縛,而後又是一尊凌瓏寶塔丟出,攔住了秀觀那永恆之力的抓攝。
終於安然脫身,徹底離開了蒼生穹境,可清玄的口內,同時也一口紫金血液吐出。
卻毫不敢耽誤,一個閃身就到了雲界之內,五面寶旗展動,分據上下左右中五方。
頓時一層厚實無比,滿布符禁的靈障,驟然現出,攔在了那蒼茫劍光之前,二百餘萬修士身後。立時是“嘶”的一聲刺人耳膜,衣帛撕裂的聲響。
那天道之劍,是義無返顧的衝撞在了那旗陣之上。先是稍稍僵持,而後是勢若瘋虎的猛地撞入了進去!
把那靈障強行洞穿!摧滅了所有的禁紋!
五面寶旗都在最後紛紛震飛,旗布之上,都隱現裂痕。
清玄整個人,亦是氣機暗靡,面色近乎於死灰。
羲子所留這套蒼生七劍,引聚的天道之力,近乎於修士天劫。
哪怕是他,也應付的格外艱難。
而此刻甚至可隱隱望見,已站在三十三層金塔,大羅天上的少年。正用血紅的眸光,冷冷的朝這邊望來。分明是不斬盡殺絕,絕不干休的眼神!
第三劍,已經在準備,發力在即。
而他這裡,旗陣已散,又新力未生。身後數是萬道門弟子,還遠未能逃脫。
眼角餘光,望見那太黃道君,正手持那面玄古幡,疾遁而至,似欲助他,然而一道銀色的斧芒,也同時緊隨而來。
“今日若能使清玄你在此歸於寂滅,復當年師兄之仇。秀觀必定遍邀好友,歡宴十日,以爲慶賀!‘
正是秀觀之聲,那銀色的斧芒,有如附骨之疽,使太黃全分心不得。
而清玄的胸中,則冰涼一片。這天道之劍,他能夠輕易躲開,然而那九十餘萬道門弟子,卻絕無幸理。
可若是硬接,又必定是重創。重創之後的結局,就定是秀觀,那不死不休的追殺!結局也定是他清玄,最後被斬滅!
難道今日,真要‘死’在這裡?
雖說不久之後,就可重聚魂體,可卻變數太多,也太麻煩。更擔憂自己,如羲子那般被封印。
一時是目光閃動,猶豫不決。
宗守卻無思無想,知曉穹境之外那位,根本就沒的選擇。
那就九十餘萬,不但都是道門諸宗的精英弟子,更是根基。其中部分,執掌着成雲界千上萬的道觀。
而這根基若散,則那兩具供養的神尊,不出數年就必定掉落等階。
要想恢復,不知需消耗多少精力。
蒼生道死守於此,至少有三成是欲保全太乙青華帝君之因,而神尊潰散的後果,道門同樣也承擔不起!
故而,即便那清玄最後避開,不願應接,蒼生道也同樣不虧!
意念一起,那蒼茫劍意,就再次呼嘯着破開了虛空,浩浩蕩蕩的撞入了雲界之內。銳意凌人,也氣勢恢宏。銀白色的劍光,夾帶着星星點點的流光,望之就如星河墜落,絢麗璀璨。
那清玄的瞳孔一縮,而後悠悠一嘆,面色更顯灰敗。
可也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忽然闖入,強行攔在了他的身前。
“這劍陣之威不可力當,請師尊速離!”
“琨銘?”
清玄道君明顯怔了怔,以目望之,眼前正是琨銘。也不知付出了什麼代價,居然早早就從蒼穹境之內脫身了出來,強行攔在了他的身前。
而那天道之劍,也在此時斬至。
琨銘身前,先是一團團炸起,試圖阻攔。初時也還能抵禦,可隨即就無能爲力。那些靈光,一片片的爆散,寂滅!
最後那蒼茫劍光,有如一道巨龍,衝撞在了琨銘的身上。
清玄眸中更怒,幾乎目眥欲裂,幾乎是睜眼看着琨銘的身軀,在這絕世無匹的天道之劍衝擊下支離破碎,一片片的崩潰。
知曉此戰琨銘,寂滅在此,已是定居。
也毫不敢耽擱,身形一閃,就到了數百萬修士上空。袍袖再一卷,幾乎所有的道門弟子,都被強行吸聚,被他全數籠入到了袖內。
至境修士,都有自造世界之能。袖裡乾坤,可納日月。這九十餘道門弟子,只要到他袖內,纔能有一線生機。
短短几瞬交鋒,有如電光火石。此時在穹境之內,秀觀微微皺起了眉。隨後片刻,就一聲輕嘆,滿含着遺憾苦笑之意。
“這清玄,還真是收了個好徒兒!”
錯非琨銘,今〖日〗本是必殺之局。即便不能誅滅清玄,也能令此人在道門中的聲望,跌落谷底。
此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這人逃遁。只斬殺了道門三位聖尊中,實力最弱的琨銘。
“嗯?”
目澤微動,琨銘的面上,再次顯出幾分訝色。
“自碎元魂麼?這位好魄力——”
赫然是那琨銘,被蒼生七劍徹底斬滅之前,先行就自爆了元魂。
此舉雖是代價沉重,幾乎所有一切都毀去。卻也避開了被天地之威衝擊,震傷本源之危。
蒼生七劍,可斬至境,絕非是說笑而已——
劍陣引聚的天地之威,是世間少有的,可對至境不滅元魂,造成傷害之法。
一些實力較弱,初入至境的聖尊修士,更有被當場斬落之險。
而琨銘此舉,就至少使他重聚元魂的時間,從一萬三千年,縮短到了七千載時光。
不過這一次,卻也算是賺了。不但賺到,更可說是令道門痛徹心肺!
道門有這琨銘,他們蒼生道,卻也有魏旭,有宗守——
目視穹境之外,那太黃道君已分出了部分餘力,開始收取那琨銘殘滅之魂。
冷聲一笑,秀觀也不去理會,轉頭看着獨立在大羅天境之上的宗守。
心中好奇,自己這師侄,下一劍又將指向誰?
只見宗守此刻,竟而是如長鯨吞水般,正瘋狂吸聚三十三陣之力。
一息之後,似乎蓄力完畢。然後那雙眼瞳,猛地睜開。
便是強如秀觀,也不禁胸內一悸。
是焚世血瞳!
瞬時間一朵朵無形之火,在穹境之內瘋狂燃燒。蔓延開來,使所有的時空壁壘界障,都燃燒着蒼白之焰。
這一剎那,被秀觀龍影幾人糾纏,尚還未來得及脫離穹境的董仲舒與星邪等人,都眼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