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跟我說過:壞消息要麼不來,要來就是扎堆兒,一個接着一個。
葉尋剛剛說完赤蛇墓裡的情況,打撈船那邊就已經確認了附近海域沒有金蛇的屍體。
緊接着陸心遙的消息也傳了過來:李家人不知所蹤,情報部門無法追查。
我沉聲道:“李家是蓄謀已久啊!精銳齊出卻讓我們的情報部門連他們行蹤都找不到,事先沒有做過周密的安排,肯定做不到這點。看來,李瑟瑟的身份也應該是李家故意漏給了夜鷹。如果不是薛玉給我設局,我們說不定到現在還沒法揭開李瑟瑟的身份。”
薛玉想要引我入局,才故意不去開啓赤蛇墓,卻陰差陽錯的讓我見到了張敏。幫我揭開了五蛇墓的秘密,也點破了李瑟瑟的身份。有時候,我不得不說江湖上巧合也是一種運氣。
我沉聲道:“通知情報部門全國撒網,我就不信,李家還真能飛天遁地。”
李小貓把消息發出去之後,葉尋也陰沉着臉孔道:“歡子,狐媽那邊有消息了。她在探神手總部那邊的事情,你不用擔心。她一個人就能鎮得住場子。加上老驢和夏輕盈,真要動了手他們三個能讓探神手總部天翻地覆。至於風水師的事情,狐媽說了,她沒辦法,無名宗已經把江湖上有名的風水師全都給集中到了探神手總部去了。那邊實在是找不到人。”
“釜底抽薪啊!”我長嘆一口氣道:“看來這回得我們自己想辦法了。我想想還有什麼辦法能找到風水師。”
我說着想辦法,實際上卻一籌莫展,風水先生到處都是,風水大師卻是鳳毛麟角,我該去哪兒找這麼一號人出來?
我開始有些後悔下手太快了,要是我不殺林老頭,說不定還能用蠱毒控制他給自己賣命,現在他已經成了一個死人,我有那個心,也拽不回來一隻鬼啊!
我越想越煩,加上剛剛經歷了一場大戰,眼皮也有些發沉,乾脆什麼都不去想了合上衣服靠着椅子睡了過去。
沒過一會兒,我就迷迷糊糊的做起夢來,夢裡我又回到了古玩街的小店裡,我爸的一個朋友隔着櫃檯跟我吹牛:“小夥,你懂風水不?我跟你說,風水裡面的學問大了去了……當年風水師最鼎盛的時候,移山填海不在話下啊……你還不信?還風水師不是神仙……風水師比神仙還厲害……你知道趕山鞭不?那是風水師的至寶……啥玩意,你還想看趕山鞭?行,你等着,趕明兒個我就把趕山鞭給你帶來。”
“趕山鞭!”我猛地一下從椅子上坐了起來,卻看見葉尋他們都在目瞪口呆的看着我,葉尋伸手在我眼前晃了兩下:“你睡魔障了吧?”
“沒有,沒有,你讓我想想……”我推開葉尋的手,自己點起了一支菸來。剛纔我夢裡發生的事情,肯定是我以前的經歷。那人肯定是我爸的朋友,可我怎麼就想不起來他是誰了呢?
我一下下敲着腦袋:“那人是誰,究竟是誰……他姓什麼來着?”
鈴兒伸手在我額頭上輕輕觸碰了一下:“你怎麼了?你在想什麼?”
我把自己夢境裡的事情說了一遍:“我在想那個人究竟是誰?我記得,我見過他好幾回!可我怎麼就想起不來他是誰了?”
鈴兒提醒道:“你再想想,那人去古玩街幹什麼?或者找令尊幹什麼?是幫人看風水,還是跟令尊做買賣?或者,是幫誰送東西!”
我猛地一拍大腿道:“我想起來了,他是去給我爸修香爐子。走,咱們去古玩街,葉尋,你給研究所那邊去個電話,讓他們用最快的速度把我放在臥室裡的那個香爐子送到古玩街附近,等着我們過去。”
我在古董街生活了二十多年,現在雖然進了探神手,但是看見漏子就想撿的習慣還是沒改。我寢室裡就有不少我買回來的古董。尤其是一個南宋的銅香爐,絕對是精品的貨色,我這回卻要拿着它把那個風水先生釣出來。所以我從助理手上接過香爐子的頭一件事,就是一刀把爐子蓋給砍掉了一塊兒,然後再用黑布把香爐子包好,往古董街走了過去。
從我爸失蹤之後,我就再沒回過古董街,再次走在青磚路上,我心裡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我生活二十多年的地方,路上哪裡有塊碎磚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可是街上卻再沒有誰記得我了,或許還能記得我的,就只有我腳下的這條磚路了吧?它應該記得我二十多年來的變化,記得我的腳步由輕到重,由短變長,最後再一步步的離開。
我走到和爸爸曾經相依爲命的那座小院門前停了下來,目光中漸漸露出了殺意——滿是我和爸爸回憶的地方,現在被人改成一間公廁。不管那人是誰,又出於什麼目的,我都得讓他付出代價。
葉尋從身後拍了拍我肩膀:“別看了,將來有一天,我們肯定會回來。”
“肯定會!”那一瞬間,我甚至覺得將來等我退出江湖的時候,找找關係推掉那間公廁,再建一個古董小院,像我爸那樣埋葬掉所有故事,安心當一個小老闆也很不錯。可是現在不行,我只能帶着我的刀,走我的江湖,寫我的故事。
我下意識的加快了腳步走向街尾的一家古董店,古董行也是個江湖,有人規規矩矩,有人卻能花樣百出,我找的這家店的老闆,名叫“老董”,別人不敢幹的事情,他都敢做,我看除了殺人越貨,就沒什麼他不敢去碰的東西。想找那個風水師,就得先找老董。
我夾着布包走進古董店,把一枚從街口上買來的乾隆通寶放在桌子上,用手按住推到老董徒弟眼前:“我找你們老闆!”
對方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您稍等!”
我剛纔的動作是古董行裡面的老把戲,“乾隆通寶”有生意興隆的意思,用手按着大錢兒正面,意思是:我的生意不好見光,卻是樁大買賣。
換個人還未必知道我要幹什麼,但是老董徒弟能看懂我的意思。
沒過一會兒,老董就從後面走了出來,那貨沒太變樣兒,就是鬢角上的頭髮白了不少。
老董對着我拱了拱手道:“朋友是來出貨,還是入貨。”
“有個物件,想請老闆掌掌眼。”我伸手把布包放在了櫃檯上。
老董上下打量了一眼才點了點頭:“店門關上,今天不做生意了。”
老董兩個徒弟直接拉下了升降門,自然守在了門口,老董也坐了下來,用手往布包上拍了拍道:“小兄弟,怎麼稱呼?”
“你問多了吧!”我似笑非笑的看向老董時,後者又說了一句:“小兄弟是誰介紹來的,總不成問題吧?”
老董遲遲不肯把布包打開,只是用手在上面輕輕拍打,其實也是行裡的一種試探。真正想出古董的人,用來包裹古董的綿布,不是紅色就是黃色,爲的就是討個大吉大利,黃金萬兩的彩頭。
但是,黑布和藍布包古董可就另有說法了。
黑布的意思很好理解,這東西來處不亮。你看可以,看完了別說。 不然大夥都有麻煩。
藍布比黑布更進一步,藍跟攔是諧音,意思是攔着你別碰。你要是真碰了包裡的東西,這筆生意想不做都不行。否則,就是一場血光。
老董敢碰裡面的東西,就是因爲我用了黑布。
我淡淡笑道:“來找董老闆,自然是慕名而來。我聽說董老闆神通廣大,想求董老闆搭個人面兒。”
我的意思很明白,我不是來找你做生意,是想找你做箇中間人。這種事情,比直接做生意安全得多,就算真出了事兒,也未必能牽扯老董多深,他自然不會像剛纔那麼緊張。
老董這才笑了:“那我先看看再說!朋友,請吧!”
老董自己不碰,讓我打開,也是爲了謹慎起見。要是我在包裹裡做了手腳,讓他從包裡開出一件兒碎了的東西,自然就容易吃個啞巴虧,老|江湖不會上這樣的當。
我打開布包把香爐子推了過去:“請,董老闆掌眼。”
“這香爐子可夠宋的啊……”老董微笑之間托起香爐,臉色卻是微微一變:“朋友自己下的刀?”
我向對方點了點頭:“生意就在這個蓋子上。”
老董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這事兒怕是不太好辦!會這手藝的人可不多, 這風險麼……”
“老闆給我指條明路就行,這點小意思給你喝杯茶水。”我微笑着之間把三個硬幣放在了桌子上,意思是,我願意出三十萬中介費。
老董雙目又一緊,眼珠子來回一陣亂轉,一時半會兒拿不定主意了。
如果,我包裹裡只是一個香爐,老董不會害怕,大不了就是收了個來路不正的東西。就算有人找上門來也能一推六二五。
可我把香爐子蓋砍了一塊兒,意義就不一樣了,我在告訴他,我要找一個能造假貨的人,還要造得天衣無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