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輕盈猶豫了一下才說道:“我覺得,那不像是人力能夠製造而成幻境。具體的情況,只怕得走進幻境當中才能弄清。我……”
“不行!”我斷然道:“你現在決不能進入幻境區域,我們損失不起。”
我眯起眼睛自言自語道:“妖狐還真是難纏!她們又給我出了一個好大的難題啊!”
青丘妖狐應該早就知道這處幻境的存在,她們把我的人全部趕進幻境,爲的就是對付夏輕盈。
那羣狐狸,或許不知道我繼承了刑天戰意,但是肯定猜到了夏輕盈得到了狐族傳承——否則,陶晞羽也不會恢復清醒。
我們這些人唯一能進入幻境帶人出來只有夏輕盈,她不進幻境就沒人能把陷入幻覺的人帶出來,我能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些人坐在那裡耗盡生命,甚至變成白骨。
可是,讓夏輕盈踏入幻境,萬一她也出不來呢?到了那時,再沒有人能剋制青丘妖狐,我們還得陷入相互懷疑,自相殘殺的死局。
包若涵頓時急了:“組長,二三十個兄弟啊!難道你就這麼眼睜睜看着他們犧牲麼?”
“人必須得救,但不是這個救法。”我沉聲道:“咱們總得弄清那是什麼地方,才能想辦法救人,你們誰聽說過星宿海里傳說?”
葉尋和陶晞羽相繼搖頭之間,我只能把目光投向夏輕盈,後者低聲道:“我好像有點印象,又好像什麼都想不起來,你讓我想想。”
夏輕盈在回憶狐族傳承,我卻在拼命回憶《萬象經》,可以關於《萬象經》的內容卻在我的記憶當中變得似是而非,總好像的有些東西在腦子裡迴盪,可我卻咱們也想不起具體的內容。
葉尋忽然開口道:“我好像想起來什麼了,可我怎麼就是想不來具體的內容了呢?”
我猛然看向了包若涵:“你是不是也想起什麼了?”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包若涵道:“我怎麼什麼都記不清了?”
我的臉色頓時一變:“快走!這裡有問題。快點!”
我強行抓過一臉懵懂的包若涵,飛快的向後退去,直到退出了五六百米開外才停了下來:“你現在感覺怎麼樣?還有沒有剛纔那種,想要想東西卻想不起來的感覺?”
“好像有,也好像是沒了,我也不知道!”包若涵好像還沒緩過神來。
“再退後!”我不得不帶領所有人再次退後,等我們又退出五百米開外才再次停了下來:“現在感覺怎麼樣?誰還有剛纔那種感覺?說話……”
包若涵直到這時才搖了搖頭:“那種感覺好像是沒了。可是……可是……”
包若涵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說道:“這是什麼地方?”
我頓時凜然一驚,猛然轉頭掃向了四周,下意識說出了一句:“這是什麼地方?”
我說出這句話時,前所未有的驚恐也在瞬間襲上了我的心頭:我把自己來時的路給忘了。
我隱隱約約的記得,自己是帶着人往營地的方向撤退,中途好像也沒改變過路線,可我怎麼就不記得自己到底有沒有經過現在的位置了呢?
“夏輕盈,這個地方我們來過沒有?”我唯一能問的人就是夏輕盈,我好像記得她不怕幻術。
夏輕盈的臉色也在發白:“我……我也不記得了。大概……大概是走過吧?”
糟了!
忘了來時路線的人,並非只有我自己。
等看向葉尋的時候,他和陶晞羽也在微微搖頭。
全都忘了!
現在沒人記得,我們該往那個方向去,也不知道,我們究竟到了什麼地方。這種被似曾相似的東西所圍困其中,不得而出的情景,才更人覺得莫名驚悚。
我正在無計可施的時候,葉尋忽然扣住了刀柄:“什麼人,出來!”
我順着葉尋的目光看過去時,遠處岩石背後閃出了一條人影:“跟着我走,快點!”
鐵情!
我記得那個人應該是叫鐵情。
我和葉尋對視了一眼之後,才一左一右跟在對方身後,快步走向了山丘之外。
我一路上都在觀察着鐵情的動作,他手裡一直拿着手機,走上一段距離就往手機上看上一眼,直到確定了周圍景物跟手機裡照片一模一樣,才繼續向前。
鐵情一直帶着我們,走到貼近星宿海邊緣的地方,才停了下來指着一座隱秘的洞口道:“跟我進來,別怕!”
我跟在鐵情身後鑽進一座隱藏在岩石背後的洞口,快速向洞裡爬了過去——那山洞實在太過狹窄,人在裡面根本就直不起腰來,要是你還想保持什麼尊嚴,那就只能蹲在地上前行,只有用爬行纔是最快的辦法。
我跟着鐵情連着拐出了幾道岔路之後,纔算鑽進了一座空曠山洞,洞裡帳篷、睡袋,飲水、食物一應俱全,看樣子鐵情已經在這裡住了不少時日。
鐵情點起一盞油燈道:“如果,你們相信我,就在這裡睡上一覺,等你們睡醒了,就會想起很多事情。如果,不相信我的話,還可以順着原路返回。”
我對着葉尋擺了擺手意思是:讓他們先睡一會兒,我負責警戒。
葉尋抱着刀盤坐在地上之後,陶晞羽也背靠着葉尋坐了下來——練武的人想要睡覺,未必就得躺下,打坐也是一種休息。他們兩個看似睡覺,實際上卻是在互相守衛着對方。
夏輕盈往我身邊靠了靠才躺了下來。
我這才稍稍放心一些,夏輕盈繼承狐族傳承之後對危險的感知超出常人,她沒感覺到鐵情身上的殺意,至少能保證我們現在很安全。
鐵情並沒在意我們的防備,自顧自的用煤油爐子升起了火,又自顧自拿出一本筆記,靠在火堆旁邊慢慢翻看了起來,我忍不住偷偷瞄向筆記時,後者乾脆把筆記遞了過來:“其實,你不用偷着看。”
鐵情道:“這本筆記就是我寫的,除了這本筆記之外,我還記了好多東西,只不過,我想不起來把他們給放在哪兒了。”
我看向對方道:“你究竟是誰?”
“這幾年……哦,大概是這十年吧!我叫鐵情,是無鬼宗的盜賊。”鐵情沉聲道:“可我忘了自己十年前究竟是誰了。”
鐵情說道:“說出來,你可能不會相信,我的記憶裡自己就是鐵情,一個膽小怕死的賊。雖然偷盜的手段非常高明,但是從來沒幹過什麼大事兒。遇事兒就只知道逃跑。偏偏爲人還薄情寡義,心狠手辣。直到我遇見你之後,我才發覺自己不是鐵情。”
我微微皺眉道:“你什麼時候開始發現自己不是鐵情?又是什麼時候開始跟蹤我們?”
“就在隧道遇襲之後。”鐵情道:“那個時候,我第一個從車上跳了下去,我下車以後第一件事兒就是蹲下身子想找掩護。可我剛蹲下就發現車邊上已經蹲了一個人。那人全身上下都是黑的,看着就像是一道立體的影子。可是他的眼睛卻是亮的,亮得嚇人。”
鐵情緩緩說道:“那個人的眼睛像是能吸人一樣,我剛跟他對視的一下,眼珠子就怎麼都挪不開了,只能跟他對視在一起。”
“那時候,我覺得對方應該是想要控制我,可是我在跟他對視的時候,不但沒有被他控制,腦子裡反倒是冒出來不少東西。以前很多不記得的事情,全都冒出來了。”
鐵情說到這裡停了下來,像是想讓我消化一下他所說的話。
我卻沒有順着他現在思路往後去問,忽然向對方問道:“躲在車下面那個人讓你做什麼?”
鐵情道:“他讓我回無鬼宗,幫他帶一批地門的高手出來,尤其是善於挖掘地道的人就更好。人找到了,就在無鬼宗等他的消息。”
“那時候,我本來想立即返回無鬼宗。可是警察封鎖的太嚴,我走不了,只能找了個地方躲了起來。那人卻輕而易舉的把我找了出來,告訴我,讓我想辦法把陶晞羽騙出來。她有大用。後來的事情,你大概也都知道了。”
“嗯!”我點了點頭道:“那你後來進沒進三眼禁區?”
“沒進!”鐵情說道:“我本來打算進去,等我到了河邊卻感覺非常危險,我就沒跟進去。探神手的人也沒把我當成一回事兒,我就趁機溜了,那幾天,我一直都在回想以前的事情,有些事情,我想起來了,有些事情,我卻怎麼都想不起來。”
鐵情再次停下來之後,我把他話從頭到尾想了一遍:鐵情應該是沒把自己經歷的事情全說出來,但是總體上卻合情合理。我暫時沒有發現什麼破綻,才示意對方繼續說下去。
鐵情繼續說道:“當初迷惑過我的狐族,好像是在三眼禁區之後就把我給忘了,那之後,在沒找過我,而我卻一直跟在他們身後去了常羊山。”
我打斷了鐵情:“你有盯梢狐族的本事?”
狐族的習性與狐狸極爲接近,應該非常機警,而且,我遇見的狐族個個功力超凡,不會輕易被人盯住。
鐵情笑道:“我沒恢復記憶之前當然做不到,恢復了記憶之後就可以了。你們不也一樣沒發現我在附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