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獸羣積蓄的殺氣就像是被長堤擋住的洪水,不斷地衝擊着搖搖欲墜的堤壩,一旦被他們找到了缺口,必定會以山崩地裂之勢宣泄千里。
僅僅數秒後,獸羣所爆發出的殺氣就開始越發顯得張狂。按住我的殺手,忽然收回尖刀猛然在我身後一推。
我身形剛一踉蹌,抓住我腳底那人,同時發力把我掀上了半空,我身軀不受控制,在空中連轉了兩圈之後,直奔獸羣當中砸落了過去。
待我的雙腳接地之後,第一個動作不是拔刀出手,而是用胳膊護住了自己的咽喉。
野獸傷人首要攻擊的就是咽喉,我只有擋住要害,纔有後退脫身的可能。
讓我沒有想到的是,我僅僅向後倒退了半步,整個獸羣就在瞬間爆發,大大小小的野獸從我身邊急掠而過,我只覺得野獸身上炸起了毛尖兒,從我雙腿兩側不斷刮過之間,被野獸帶起的勁風,也在汽車四周倏然而起。
天上地上交錯飛騰的風聲,往不同方向急速擴散之下,慘叫聲也在我附近接連響起。
我明明聽見黑暗當中傳來了刀聲卻沒聽見野獸負傷的嘶嚎:難道我身後只有野獸在殺人,卻沒有人能對付野獸?
這個念頭從我腦海中閃過不久,我擋在身前的雙手就不自覺地放了下來,可我手臂還沒端平,一雙毛茸茸的爪子就搭上了我的手腕。
我本能的想要發力外推的瞬間,一條手臂從背後纏繞了過來,狠狠勒在了我的脖子上:“別動,這條隧道里除了你和火門的人還有好多無辜。”
“你不動,很多人會死,但是你和葉尋都不會死。你一動,別人都會活下來,只有你和葉尋會死,你選擇吧!”
我僅僅停頓了幾秒,就聽見一輛汽車頂棚上傳來了一陣陣刺耳的慘叫——攻擊我們的獸羣已經蹦到車上了?
我下意識地暗暗蓄力之間,藏在我背後的那人卻輕聲說道:“你想發力反抗麼?別忘了,我現在是貼在你身上,你的任何一個動作都瞞不過的我感知。”
“藏在車頂上的人已經死了,你猜猜,我們下一步會不會進到車裡殺人?”那人聲音漸漸發冷。
我的額頭上也滲出了一絲絲冷汗。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覺得一隻冰涼的鼻尖輕輕碰到了我的鼻子上——貼在我臉上的東西,不是狗就是狼,因爲只有犬類的鼻子纔會帶着這種溼漉漉的涼意。
下一刻,帶着腥味的熱氣涌進了我鼻孔,我對面那隻野獸慢慢挪動着鼻子,從我鼻尖上一路嗅了下去,緊貼着我咽喉張開了利齒,兩排牙尖就好像是兩道刀鋒卡住了我的喉管,我背後的人也緩緩抽出了勒住我脖子的手臂。
那人把一隻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你沒聽我的話——沒有馬上下劍池尋鼎,所以,我得對你略做懲罰。”
我沉聲道:“你是在血泥裡留書的人?”
對方根本沒有理會我的問題。“從現在開始,我們玩一個遊戲,我每次出現,你都會面臨兩個選擇。選對了,我會告訴你怎麼能見到我,選錯了,肯定有人會死。至於死去的人是誰,我可不敢保證。”
那人聲音一沉道:“現在,你可以選擇出手,還是不出手。不出手,你一定不會死,但是車裡不會剩下一個活人。出手,你和葉尋會不會死就得看你們的本事了。”
那人說話之間,開始步步後退,很快就消失在了我能夠感知的範圍之內。
他的身形剛剛離去,整條隧道就從頭到尾地爆出了玻璃破碎的聲響,人羣的尖叫聲剛剛響起就戛然而止了,就像是所有汽車上的乘客都被人在一瞬間掐住了脖子,想動都動不了一下。
我雖然看不見車裡發生了什麼,可我卻像是能聽見,野獸的利齒正在誰的脖子上慢慢收緊,尖銳的牙齒瞬時撕開了對方喉管,一寸寸撕裂獵物的喉結……
我的腦海當中甚至出現一張流淌着鮮血的狼嘴和一個人死不瞑目的雙眼。
那時,我的視線就像是懸浮在了車廂的天棚上,以上帝的視角俯視着整個車廂,咬住人喉管的惡狼就在我視線當中死死的壓着獵物,等着對方慢慢嚥氣,而那人卻始終睜着眼睛直視着我的面孔,他的瞳孔在慢慢放大,眼中漸漸地沒了生氣。
坐在那人身邊被惡狼咬住喉嚨的女孩,想哭,卻哭不出聲來;想跑,卻又不敢起身。我全身戰慄地看着一個個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眼前,我卻無能爲力……我雙拳緊握,任指甲深深嵌入手心,留下月牙般的凹槽印記。
我僅僅沉默了幾秒,驀然一聲怒吼,雙手化拳同時向前崩出,對方倒飛而去的一刻,我明顯感到對方利齒從我脖子兩側狠狠刮過,我脖子上的鮮血還沒等流進領口,撲在我身上的野獸就被我給轟出幾米開外。
我拔出槍來想要回身的瞬間,隧道當中瞬時間變得燈火通明,驚叫聲也在瞬間爆發,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瘋狂尖叫,抱頭痛哭,整個隧道都亂成了一團。
我明明看見有人想要跳車逃生,卻在伸出腦袋的瞬間,被滿地的殘肢斷臂嚇得瑟瑟發抖,縮回了車裡。
這時,葉尋和陶晞羽也從後面追了上來:“怎麼只有你自己?”
我急聲問道:“看見夏輕盈和鐵情沒有?”
葉尋搖頭之間,我也藉着燈光看清了隧道里的情景。
剛纔從車上跳下來的人,除了我們三個人之外,無一生還,全被野獸無聲無息地撕成了血淋淋的碎塊,散落在隧道當中。我招呼了葉尋一聲,便起身跑到車邊,在隧道里來來回回找了幾遍也沒發現夏輕盈的去向。
直到附近的部隊趕來,我和葉尋才脫身而去。葉尋跟我經歷的事情幾乎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葉尋說出了一句讓我毛骨悚然的話來:“襲擊我們的是人,能變成狼的人。”
“你說什麼?”我猛然看向葉尋時,後者慢慢說道:“我當時感覺到有狼貼在我身邊站了起來,像人一樣砸開了窗戶跳進了車裡。”
“狼人?”我驚聲道:“不對,狼人不是西方傳說裡的東西麼,怎麼會出現在國內?”
葉尋道:“我也覺得奇怪,但我確實感覺到了狼人的存在。還有,就算退一步講,剛纔那些不是狼人,而是普通的野狼……”
“那麼,狼從哪兒來?這是蘇州,又不是東北,也不是西北,就算把動物園裡的狼全都給放出來,也不可能組成狼羣。”
“還有,就算我們能解釋得了狼羣的來源,又怎麼解釋狼羣的行爲,那些東西要是沒有人統領,會連一點聲響都沒有麼?除非那些狼個個都是智獸。”
葉尋所說的智獸,就是帶有一定智慧的野獸。那種野獸往往千里無一,就像狼羣中的狼王,即便能給狼羣分配任務,但也並不能算是智獸,只有那些能帶領族羣不斷跟獵人周旋,甚至反殺捕獵隊的王者才能稱爲智獸。
智獸不僅能成爲某個區域中的災難,也一樣會成爲那裡的傳說。
如果,剛纔的那羣狼中真有智獸,那就太可怕了。
我沉默了幾秒鐘道:“會不會有人在御獸?”
“不可能!”葉尋搖頭道:“這個世上還沒誰不弄出半點動靜就能御使野獸。”
“媽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我沉聲道:“通知狐媽通緝夏輕盈,我就不信,她能跑了。”
葉尋僅僅點了點頭就拿起了電話,我卻在沉默之後,把電話打給了藍漠影,後者沉默了半天才說道:“她們果然回來了。”
藍漠影道:“王歡,在我跟你說話之前,我要完全確定一件事兒,那就是,你是不是相信我。如果相信,我會告訴你一個秘密”。
“如果不信,那你聽我的話,趕緊退出千古紅顏的任務。因爲這個任務你完成不了,探神手也沒法完成,所以,你肯定不會輸。我告訴你退出來,也就等於我還了你的人情,明白了麼?”
我沉聲道:“你說,我相信你。”
藍漠影深吸了一口氣道:“電話裡說不方便,你到蘇州xx酒店等我,我到之前,你一定要找到夏輕盈。拼盡全力護她周全。她纔是破局的關鍵,切記,從現在開始,除了夏輕盈之外,不要相信任何一個女人,哪怕是雪妖狐出現在你眼前,你也不要相信。”
藍漠影一再提醒我之後,還是不放心:“一定記住我的話,等我趕到。”
我掛斷電話之後眼中不由得閃過了一絲濃重。
藍漠影一再讓我保護好夏輕盈,說明夏輕盈與千古紅顏有着莫大的關係。
可是她既然能從我和葉尋的眼皮底下無聲無息得沒了蹤影,我們想把她找出來等於是難過登天。
我正在沉默之間,葉尋卻說道:“王歡,我覺得夏輕盈不可信,那個藍漠影更不可信。我這回出了假消息,就是爲了試試夏輕盈,現在看結果怎麼樣?”
“你出了假消息?對了,你怎麼跑過來了?”我這纔想起來去問葉尋怎麼會忽然現在隧道外面。
葉尋說道:“我用附近派出所警察的手機錄了音,又把我的手機給那個警察,告訴他,等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就用我的手機定位把你騙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