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雙腳在火焰當中來回挪移之間,聲調也開始越來越高,口中長嘯猶如穿雲利箭,聲動雲霄之間,佛塔周圍忽然風雲變色,狂風乍起。
我忍不住微微一愣之下,腳底不由得慢了半分。、
我的腳上沒有抹任何可以防火的東西,能在火焰上跳動,完全是因爲我速度夠快,現在忽然停腳,跳動的火焰瞬時間燎上了我的腳踝,我也差點從鋼絲上栽了下來,趕緊穩住身形,重新踏上了鋼絲。
等我再次擡起頭時,虎丘塔附近已是狂風暴卷,塔上燭光被風牽扯着往一個方向不住傾斜,卻偏偏沒有一根熄滅。
我忍不住從鋼絲上跳了下來,倒揹着雙手站在了塔前,葉尋趕緊帶上了金狼面具,飛快問道:“你會薩滿術?”
我面向虎丘塔一動沒動:“我會不會薩滿術,你不知道麼?你在哪兒買的蠟燭?”
“就是路邊隨便買的。”葉尋也懷疑道:“現在的蠟燭質量能好到這種程度?”
普通蠟燭哪怕是做得跟胳膊一樣粗細,也別想在這樣的風速當中堅持過十秒,可是那滿布塔身的燭火卻足足堅持了一分多鐘,還沒有一盞熄滅。
我正緊盯着塔上蠟燭之間,天空中忽然響起了一聲驚雷,整座虎丘山在雷光照耀之下忽明忽暗,無數光怪陸離的影像在山野當中激閃竄動,猶如萬千妖魔衝破陰陽之間的屏障從幽冥之中聯袂而來。
在下一刻間,天上大雨傾盆而落,覆蓋山巒,僅僅片刻之後, 我身邊火堆就被雨水給壓滅了大半,距離完全熄滅只不過是時間上的問題而已。
可是所有燭火卻統統挺立在暴雨當中絲毫不動,哪怕是有雨珠掉進燭火,最多就是炸開一朵燭花兒,卻怎麼也無法撼動跳躍的火焰。
這時,就連我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要不是我知道自己有多少斤兩,就連我都得相信,是自己做法引來神明降臨,否則,怎麼去解釋眼前的一切?
我站在漫天燭火之前目瞪口呆之間,葉尋忽然小聲道:“你看千人血石!”
我猛然回頭看向劍池附近的千人石,整座石塊已經在暴雨當中變了顏色,整塊巨石好像是被人鮮血生生沖刷了一遍,從上到下處處透着刺眼的殷紅。
暴雨在石塊上激起的嫋嫋輕煙,望空蒸騰,一道道紫褐色的人影也在千人石上緩緩浮現,就像是有無數冤魂跪在石塊上大聲哀嚎着想要破石而出。
我正覺得自己頭皮陣陣發麻之間,天上暴雨竟然像是接到了某種號令,在最爲狂暴當口戛然而止。
我駭然看向塔上,一行行混着灰土的雨水從虎丘塔四周緩緩流落,塔上磚瓦被雨水沖刷一新,剛纔那一場暴雨彷彿是專門爲了洗淨虎丘寶塔迎接某位神明的到來而舉行的儀式。
下一刻間,立在塔頂的蠟燭忽然熄滅,燭火幻滅的青煙如同絲帶往空中嫋嫋而去時,原本還是深紅色的蠟燭,卻在片刻之中褪去紅妝,變成了慘白的顏色。
我忍不住看向葉尋,他卻從包裡扔出一支用剩下的紅燭。
進獻香火時不用白蠟,葉尋不可能買到白蠟,可是誰又見過紅蠟變白?
我和葉尋對視之下,塔上燈火又熄滅了一層。
就這樣
剛纔還風雨無懼的燭火,每隔一段時間就向下熄滅一層;
剛纔還在人影浮現的千人石,迴歸了原樣,猶如冤魂重返幽冥;
剛纔還在山巒之上肆意狂舞的光影,早已消失無蹤,山野當中萬籟俱寂。
虎丘山上一切都好像在瞬間蟄伏,恭迎魔神降臨。
我正仰頭看着塔上燭火發呆的瞬間,我們附近忽然傳來槍響,幾發掠空而過的子彈眨眼崩飛了塔上蠟燭。
等我轉向槍聲傳來的地方,附近槍聲接二連三的怒揚而起,那一瞬間至少也有十多人躲在附近向塔上的燭火射擊,一支支蠟燭被子彈崩向天空之間,我和葉尋同時閃身奔向虎丘塔兩側。
我兩個還沒衝到對手附近,忽然看見兩道人影向虎丘塔附近飛身搶出,直奔大門衝擊而去。
“不好!”我和葉尋同時出手,**齊揚地指向兩人後背扣動了扳機。
我雖然不知道忽然蹦出來的兩個人究竟屬於哪一方勢力,但是有一點我很清楚,那就是對方不想讓我啓靈成功,或者說是,打算強行衝開虎丘塔,看一看究竟有沒有啓靈之說。
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我都得阻止對方進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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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手中槍剛舉起來,那兩人就已經衝到了虎丘塔門口。
沒等我扣動扳機,虎丘塔大門當中就射出了兩道劍光,破門而出的凜凜寒芒,僅僅迸射兩尺之後就被染上了一層血色。
我清清楚楚的看見兩道劍芒不分先後的,從那兩人咽喉上透體而過之間,虎丘塔也在瞬間敞開了大門,一隻手提着長劍的夏輕盈,從門內跨步而出,傲然站在兩具屍體中間。
夏輕盈冷眼掃向虎丘塔四周時,僅僅說了兩個字“當誅”。附近草叢中微弱的聲響就在瞬間戛然而止,我身上不由得泛起了一陣寒意,小心戒備地看向了對方。
夏輕盈卻在與我對視的瞬間,軟綿綿地撲倒在了地上。
我推了葉尋一下:“叫人封鎖現場,不管誰在附近,一個都不能放走。”
葉尋向外發送命令當口,我幾步衝到夏輕盈身邊把她給拖進了塔裡。
夏輕盈就算已經昏迷,手裡還死死地抓着那柄長劍。
我廢了好大力氣,纔算把她手裡的劍給拿了下來,這時葉尋也從外面跟進了塔裡:“怎麼樣?”
我仔細端詳着長劍道:“這是春秋時期的古劍盤郢。”
葉尋沉聲道:“盤郢不是隨葬吳王墓了麼?怎麼會到了夏輕盈手裡?”
傳說中,吳王隨葬的三千寶劍當中就包括了盤郢,魚腸兩把名劍。
我剛想說話,就聽見塔外傳來了密集的腳步聲響——大批士兵將虎丘塔團團包圍,有人敲門道:“首長,外面一共發現了十六具屍體。”
“全都搬進來!”我開門說了一句話就關上了大門,再沒從塔裡出來。
守在外面的部隊,一直把虎丘山封鎖到了第二天早上,纔開始不斷調動人手,從劍池裡往外抽水,直到把劍池給抽空了大半,我和葉尋還是沒有露面。
守在外面遠遠觀察情況的風千里終於坐不住了,悄悄派人掠走了一個負責守塔的士兵。
風千里不敢殺人,卻能用無鬼宗的秘藥套出對方的秘密。
一番詢問之後,風千里很快就變了臉色:“上當了,王歡是在玩金蟬脫殼,去找白無常。”
風千里第一時間找到了白無常,開口就說道:“我要跟你合作。”
白無常冷眼看向風千里:“探神手不和無鬼宗合作,請吧!”
風千里冷聲道:“難道,探神手寧可看着王歡拿走紅顏之秘,也不肯跟我們合作?”
白無常嗤笑道:“王歡沒有那個本事。”
“可是王歡已經走了,他人不在虎丘塔裡。”風千里怒聲道:“你到現在還不明白,王歡比你聰明麼?”
白無常看向對方道:“他不在虎丘塔還能在哪兒?是凌霄寶殿不成?”
風千里強壓怒火道:“我已經從一個軍官的嘴裡套出了秘密,那天晚上我們的人全都死在劍下。每具屍體的致命在咽喉,一劍斃命,毫不拖泥帶水。”
“而且現場也沒有留下任何足跡,除非是有人站在草葉上出劍,否則,就算對方功力再高,也不可能沒有留下蛛絲馬跡。”
白無常臉色雖然隨之一變,嘴上卻說道:“這能代表什麼?”
“代表王歡啓靈成功了。”風千里氣急敗壞地道:“除了被他弄回來的鬼魂,還有什麼能在不留痕跡的情況下,連續殺掉我們那麼多高手?”
風千里再次說道:“而且,我得到消息,王歡派人把一把古劍給秘密送回了研究所,那把劍叫專諸。專諸劍究竟是誰的陪葬品;夏輕盈引來的靈魂究竟是誰,王歡金蟬脫殼去了什麼地方,你自己想吧?”
風千里一連串問了三個問題,白無常也被對方給問得啞口無言,過了好一會兒,白無常才喊過一個人來。低聲囑咐了幾句,後者快步而去之間,白無常也換上了一副笑臉:“風兄,遠道而來,不如坐下喝杯水酒如何?來人,上酒!我和風兄好好喝兩杯。”
風千里當然沒有喝酒的心思,輕輕碰了碰酒杯就坐在那裡不再說話了,好在不久之後,被白無常派出去的人就趕了回來,在他耳邊連續低語了幾句。
白無常臉色微變道:“風兄的判斷是對了,王歡不在虎丘塔裡。我同意跟你合作。但是,殺王歡的罪名得你來擔。”
“呵呵……”風千里冷笑道:“你們探神手能給我們什麼好處?讓我來擔這麼大的干係?”
白無常道:“一條禁區脈絡如何?”
風千里眼睛頓時一亮:“此話當真?”
白無常翻開手給對方看了一下,他手裡顯然是握着什麼東西:“你不相信我,也該相信他。”
風千里猛地一拍桌子:“這事兒幹了!咱們現在就走,截殺王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