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不論我想不想面對,他都會來。
我仰頭向門口看過去時,一個面容冷峻、棱角分明的中年人從外面走了進來。對方雖然穿着便裝,身上卻自然流出了軍人的鐵血悍氣,舉手投足穩如泰山卻又氣勢隱含,他不止是軍人,也是高手。
豆驢子看見對方就下意識地站了起來,有些手足無措地退到了一邊兒,把我讓到了前面。
葉尋懷抱着長刀稍稍挪動了一步,站在了我的身後。對方進門之後沒有立刻開口,而是把所有人的反應都看在眼裡之後,才目光如電地向我看了過來。
我與對方平靜地對視了足足一分鐘之後,那人才微笑道:“你叫王歡?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好。”
我平靜地說道:“閣下怎麼稱呼?”
“我叫陳文,是你們的直屬長官,你可以叫我老陳,也可以叫我陳長官。”老陳自然地坐了下來,“我把你們聚集到第五研究所的目的,你們已經清楚了吧?”
我點頭道:“聽狐媽說過。”
老陳點頭道:“米糊……米少校接到的是幾天前的任務,現在總體的任務已經變了。”
老陳不等我說話,就繼續往後說道:“上級原定的計劃是慢慢吸收可靠的探神手充實第五研究所。現在已經改變了原計劃。我們打算培養自己的探神手,我就是這次培訓計劃的總教官。我打算利用三年的時間訓練出一批裝備精良、素質超強的探神部隊。但是……”
“這三年的時間,我們不能白白丟棄,還需要有人繼續探索神話禁區,並且牽制探神手。這就是你這三年之中的任務。”
老陳目光灼灼地看向我時,我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這個任務,我不可能完成。”
老陳笑道:“你自己大概還不知道神鬼雙刀在探神手中的名氣吧?探神四秀,冷雨隨心栽在了你的手裡,殺人王烈火名義上輸給了你。你在探神手中的名聲已經可以直追探神榜前十了。”
我明白老陳所說的烈火名義上輸給我的意思。
烈火是魔門暗子的事情已經暴露了出來,探神手爲了名聲,不可能承認他是魔門中人,只能把他的死或者失蹤算到我的頭上。
我淡淡地笑道:“神鬼雙刀得來的怕不是什麼好名聲吧?”
老陳點頭道:“探神五派雖然沒有掛出絕殺令,但也發出了懸賞。你們的處境非常危險。”
我只是微微點了點頭,就示意老陳繼續說下去,老陳對我的反應似乎更爲滿意了幾分。
老陳沉聲道:“探神手想要殺你,也得問問我答不答應,我不讓你死,探神手沒人敢明目張膽地出手。”
老陳雖然沒有言明,但是我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探神手與官方之間的第一場博弈已經開始了,我正好就是這場博弈中的馬前卒。
用一個不太恰當的比喻:探神手對於官方而言就相當於權臣與皇帝,皇帝想要在沒找到合適的人員取代權臣之前,還得依靠對方,但是也要有人站出來制衡。
我是暫時牽制探神手的人,卻不是取代他的人。官方不需要再出現一個探神手,卻需要一支服從命令的探神部隊。等到這支部隊建成,也就是我們該功成身退的時候了。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了老陳:“你覺得,我能勝過探神手嗎?”
老陳說道:“探神手青年一輩的交鋒,老輩探神手不會親自下場。探神手擁有的資源,你也一樣有,猶有過之,你還怕什麼?”
老陳擡手看了看房間四周:“難道這麼點小小的挫折,就讓你丟了底氣?如果是那樣,只能說明米糊看錯了人。”
我緩緩擡頭道:“狐媽不會看錯人!”
“哈哈哈……”老陳笑道,“我算是知道米少校爲什麼要認你當乾兒子了!”
老陳笑容一斂道:“你很聰明,但是,你不善於利用手中的資源。強大的資源就是你們以區區幾個人對抗探神手的底氣。”
“就拿你們現在的處境來說。其實,你們是敗在了資源上。”老陳敲着桌子道,“探神手也有自己的情報來源,甚至外圍人員。你從買到車票開始就已經被人盯上了。”
“你在候車室裡等了四十分鐘,對方卻已經着手佈置了四十分鐘。這麼長的時間,足夠影響一場戰役的勝負了,更何況是一場江湖爭鬥?”
我的臉頓時漲得通紅。我還自以爲聰明地想要給人下套,沒想到,還沒出發就先輸在了細節上。
我只不過是用身份證買了一張車票,卻差點把自己送進了鬼門關。對方完全可以提前佈局,把我坐的位置、要去的地方、在什麼地方逼我們下車、在什麼地方再次埋伏全都算得清清楚楚,難怪會步步爲營。
老陳笑道:“其實,米少校從你們買票的時候就知道你們肯定會吃虧。她故意沒有提醒你們,就是爲了把這個機會留給我。”
狐媽啊!
你這手玩得是真狠啊!一下就玩沒了我們的一條金蛇。
我心中雖然在苦笑,卻沒有怨恨狐媽的意思。老狼訓練狼崽子的時候,可沒什麼摟着、抱着、牽着、護着的說法。像個老媽子一樣護着崽子,永遠訓不出狼王。
老陳像長輩一樣說道:“不用氣餒。輸了,贏回來就是了,沒什麼大不了的。米……米少校說了,你們自己有本事把蛇弄丟,肯定也有本事弄回來。放手去做,不用顧忌什麼。”
我點頭道:“我明白。”
“你不明白。”老陳緊緊地直視着我的雙目道,“你聽說過六扇門嗎?古代的六扇門半在官場、半在江湖,背靠官場行江湖之事,是官場中的江湖人,也是江湖中的官員。沒人危害家國、觸動律法時,他們在江湖說江湖;反之,他們在江湖說法度。這就是六扇門最有特色的地方。”
老陳鄭重地說道:“你們現在就是探神手中的六扇門,你明白嗎?”
我沉思了片刻才點頭道:“這次我明白了。”
“很好!”老陳起身道,“記住,國安就是你們的底氣,無論遇上誰都不用怕,也不用慌。只要你們身正心正,任他江湖風沉浪惡,也別想傷你半分。”
老陳聲音一頓道:“你們需要資料可以聯繫白博士;需要情報可以聯繫陸心遙;需要人力物力甚至武力支援,直接聯繫我。”
我站起身來接過老陳的通訊方式:“謝謝!”
“不用謝我,這是你們應該得到的資源。”老陳微微頓了一下才說道:“你們應該謝謝的人是米少校,本來,國安只打算吸收她一個人而已。”
狐媽!
狐媽是上輩子欠了我們老王家,還是我們老王家這輩子註定要欠狐媽的人情債啊?
我們從醫院走出來之後,豆驢子纔開口道:“歡子,咱們還去左丘嗎?咱們耽誤了兩天,就算過去,也什麼都撈不着了。要不咱們去跟米糊會合吧?”
“還去左丘!”我沉聲道,“藥王像應該不那麼容易找,咱們先去了再說。”
左丘藥王廟佔地極廣,是當地名副其實的旅遊景點,香客遊人終年不斷,可是等我們趕過去時,藥王廟門前卻是冷冷清清,不僅看不見遊人,就連附近的商販都沒有多少,藥王廟門口還被消防隊給拉上了警戒線。
我找到附近一個看熱鬧的人打聽道:“這藥王廟是怎麼回事兒?”
那人神秘兮兮道:“藥王廟這兩天鬧蛇災了,也不知道怎麼了,到處都是蛇。那蛇大白天都不避人,明目張膽地往廟裡爬。你沒看消防隊的人都拿着捕蛇的叉子嗎?”
那人比劃着說道:“你看那邊,那是野生動物保護站的人,他們搬的那些箱子裡面全都是蛇,也不知道哪兒來這麼多蛇。”
那人說着話反問道:“你們是來旅遊的吧?蛇沒弄乾淨之前,藥王廟肯定是進不去了。你們還是換個地方旅遊吧!”
“謝謝了!”我轉身把豆驢子給拽到了一邊兒,“這是怎麼回事兒?”
豆驢子壓低了聲音道:“那條金蛇肯定是在廟裡。金蛇是蛇中王侯,只要是到了有蛇的地方,就能引動羣蛇朝聖。前幾天,我一直用藥物壓着它,要不然早就有蛇進酒店了。”
我皺眉道:“你能用藥壓住金蛇,那個小女孩就不能?”
“這個不好說。”豆驢子搖頭道,“玩毒的人對毒物的態度不一樣,有些人是玩毒,有些人是尊毒。不管是金蛇還是其他什麼毒王,到了尊毒的人手裡都會被供起來,當成神明一樣供着,他們肯定不會壓制毒物。”
“不對!那小丫頭不是尊毒的人。”我搖頭道,“他們要是敬畏毒物,在火車上就不會掐着蛇來回跑了。尤其是跟你一塊兒抻蛇尾巴,哪有半點兒尊敬的意思?還有其他的解釋?”
豆驢子的眼睛忽然一亮:“有!說不定是雙王會啊!要真是那樣,第二尊藥王像肯定就在這座廟裡沒跑兒。”
我挑眉道:“什麼叫雙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