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葉尋輕輕碰了碰我道:“我們下一步去什麼地方?”
“我也不知道該去什麼地方。要不,出去吧?”我把地圖遞給了葉尋。我的腦子現在已經亂成了一團,丹島上的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早已經讓我陷入了一個謎團。
我爸真是跨越了兩百年時光的探神手?
或許是吧!他從來沒跟我提過我爺爺是誰,我們的家族如何,就算我偶爾問起,他也是含糊其辭。
還有我爸的眼功,究竟是來自什麼地方?破曉宗壟斷了探神手的眼功,《鬼瞳術》來自於神話禁區,我爸的眼功肯定另有傳承。他的眼功會不會來自於二百年前的破曉?
如果真是那樣,我爸在拼命躲避的人又是誰?
比起秦思月,我更想知道丹島的真正秘密,那關係到我爸的去向。
一連串的疑問在我的腦中飛轉之間,葉尋輕聲道:“這裡的地下水道其實是一座陣法,陣法的核心就在這兒……”
葉尋用手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圈:“按照水井的方位看,餘娜無論怎麼跑,最後都會闖到陣法核心的位置上。我們先去這裡等着她。”
水井下面的殺招全部來自於秦思月,秦思月離去,地下反而會比地上安全。
餘娜不知道這裡佈置着大陣,又在被隨心追殺,哪怕是從地面上走,也不會比我們更快。
葉尋帶着我們兩個站到陣法核心之地時,餘娜他們還沒趕過來。
陣法核心下面已經不能用水井來形容,那裡就像是一座地下水池一樣的開闊空間,空間四周至少有十幾條聯通在牆壁上的水道,我們就是從其中一條水道當中落進了井底。
站在我的位置看向空中,就是五座按照東、西、南、北、中方位排列的井口。
我指着井口問道:“葉尋,你看上面。上面無論從哪個井口放落木桶,都可以在水池中取水,修出五座井口,不是多此一舉嗎?”
“不對!”葉尋皺眉道,“上面的五個井口是按五行方位排列,加上週圍的水道……井口和水道的方位連在一起,不是河圖,就是洛書。”
葉尋重新鋪開地圖用指甲在地圖上滑動了幾次才說道:“丹島第四層的水井方位含有河圖,山丘就是洛書。可是……”
我伸手拿過了地圖,從上面撕下一角仔細看了一會兒:“這是一張古圖。秦思月是從哪兒找來的?”
前秦時代,造紙術還沒出現,當時能夠承載文字的東西無非是相對堅固的龜甲獸骨,或者竹簡、絹絲。這張地圖卻被畫在了一張明清時期的紙上。
地圖應該出自後來人的手筆。陶晞羽低聲道:“這張圖會不會是你父親畫的?”
“我爸的字兒我認識……”我話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
我真的認識我爸的字?大概我從來就不知道我爸慣用的字體。古董行里人人會造假,我爸雖然沒有造假騙人,但是我卻看見過他跟人打賭。那時候,連續寫了十多張名家字帖,除了紙張之外,完全可以達到亂真的程度,哪怕是古董行裡的老鳥,不看紙張質地也分不出真假。
我抓着地圖愣在了原地,葉尋卻說道:“王歡,現在不是該想你家老爺子的時候。揭開丹島之秘,一切纔會水落石出,現在想什麼都是多餘。”
葉尋的話沒錯。我們現在還在局中,不到破局的一刻,永遠不會知道蓬萊背後的隱秘,更不會知道我爸的去向。
我正在思忖,忽然聽見外面傳來餘娜的哭喊聲:“隨心,我跟你說了多少次,我不是叛徒,你怎麼就是不肯相信?”
隨心冷聲道:“別以爲只有你能聯繫到魔門的暗線,我在魔門那邊得到的消息是,我們當中混雜着魔門弟子。你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王歡!肯定是王歡!”餘娜的聲音越來越近,“王歡跟司若的關係,你不是不知道!”
隨心冷聲道:“唯一不可能的臥底就是王歡。你自己也接到除掉王歡的命令了吧?司命用一座魔脈禁區交換王歡人頭的事情,你會不知道嗎?”
“那是假的,肯定是假的!”餘娜尖叫道,“那是司命爲了保護王歡,故意放出來的消息!”
我和葉尋對視之間,不由得同時一皺眉頭。
司命發出這條懸賞,太明顯了。就算沒有他的懸賞,探神四秀也不會讓我活着離開丹島,這條懸賞無異於是畫蛇添足。
隨心冷聲厲喝道:“餘娜,你已經無路可走了。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好,我不走了。”餘娜真的停了下來,倚在了正北方的井口上。
從井口上傳來的聲音上判斷,應該另有人馬從相反的方向包抄了過來,餘娜是在無路可走的情況下才選擇了投降。
隨心冷聲道:“豆驢子,你過去擒住餘娜。”
我剛剛聽見豆驢子的腳步聲往井口靠近,遠處就傳來一陣弓弦顫動的聲響——那應該是隨心故意弄出來的動靜。隨心是在警告豆驢子,也是在威脅餘娜,只要他們做出什麼異常的舉動,迎來的就只能是萬箭齊發。
豆驢子邊走邊說道:“餘統領,事到如今,你還是配合一點吧!吃了我的丹藥,你最多就是功力盡失……”
“你害我!你跟我一塊兒死吧!”餘娜厲聲怒吼之下抓住豆驢子一塊栽進了井裡。
我眼看着兩個人糾纏在一起的身影同時從井口上掉落了下來,立刻和葉尋一塊兒飛身而去,一齊出手往他們身上拍了過去。
兩個人在外力作用之下被凌空推出幾尺,同時翻滾在地。陶晞羽飛身向前點住了餘娜的穴道,順勢一下捂住了豆驢的嘴。
我們幾個動作剛剛停下,幾束手電光就從井口上照落了下來,我和葉尋趕緊退向了井口邊緣。手電的光束就在我們剛纔落地的位置上搖晃了幾圈才慢慢轉向了遠處:“統領,下面什麼都看不清楚。”
“等一會兒……”隨心話只說到一半,忽然轉口道,“烈火,你怎麼來了?”
一個我從來沒有聽過的聲音從水井上方傳了過來:“我把魔門的人追進第四層,就一路往這邊來了。你沒看見魔門的人?”
“只看到了一個魔門奸細。”隨心飛快地把事情說了一遍之後,烈火冷聲道:“你上當了,王歡沒死。”
“你說什麼?”隨心驚聲道,“我明明看見王歡已經斷氣了。”
烈火沉聲道:“那個叫徐佑的人說過要跟王歡在第四層回合。從始至終,你看到過徐佑出現嗎?我敢跟你打賭,當時徐佑就藏在井裡。還有那個豆驢子,八成也有問題。”
“據我所知,呂以非是個寧折不彎的人,否則,他也不會寧可去賣豆腐過活,也不肯接受五派招攬。我看,豆驢子跟王歡聯手,故意挑起你們內鬥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隨心略帶驚慌道:“那我是錯怪了餘娜?”
“未必!”烈火緩緩說道,“餘娜的功利心太重,難保不會做出勾結魔門的事情。真相究竟如何,找到王歡也就知道了。”
隨心問道:“下井去找王歡?”
“不用。”烈火聲帶殺意地說道,“抓住司若,就能讓王歡自己出來。司若已經被我逼向了河圖木位,我們現在趕過去,很快就能對她形成合圍。我不信王歡不出來。”
“走!”隨心帶着大批人馬飛快撤離之間,葉尋也低聲道:“我們從井底下趕往木位。那邊……”
“等等再說!”我在井底站了五六分鐘之後,從揹包裡翻出飛爪拋向了井口,幾下爬上地面,仔細觀察了好一陣子,才翻身落回井裡,“解開餘娜的穴道。”
陶晞羽剛剛點開了餘娜的穴道,她馬上顫聲問道:“王歡,你想做什麼?”
我沉聲道:“說出魔門暗線,我給你一個痛快。”
“王歡,我們可以合作……”餘娜試圖說服我,“我們有共同的目標,你也想要救援司若……”
我沉聲道:“我確實想要救司若,但是我不會趕去什麼木位,揭穿你們就足夠了。”
餘娜臉色微變道:“王歡,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我平靜道:“有一話叫‘人可謀虎,虎亦謀人’。想在江湖上活着,就永遠不要認爲你在算計別人的時候,他們不會看穿你的謀算,甚至將計就計。”
我冷眼看向了餘娜:“你們早就發現豆驢子是臥底了對嗎?你故意裝成被我算計,其實是想混入我的身邊,然後通過及時出現在外面的烈火對我施壓,想讓我再次跟着你們的思路前行。”
我蹲下身來緊盯着餘娜道:“我們合作之後,你是不是會想辦法讓我暫時放棄營救司若,搶先一步到達丹島核心?”
“不……不是……”餘娜搖頭道,“你的疑心病太重了。”
“是我疑心嗎?”我抓起自己揹包使勁往地上甩了兩下,揹包裡的裝備散落遍地之間,一顆釦子大小的金屬物體也掉在了地上。我一把捏起那個小東西道:“你能不能給我解釋一下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