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那個人的說法,這艘船上的人,至少也比當初死在山裡的旅遊系學生多出了一半,就算是還債大概也沒這個還法吧?
那人嘿嘿笑道:“這就是這場遊戲最有意思的地方,不是每個上船的人都會死,要死的只有那十多人罷了。你們還是有機會活着的。”
司若臉色陰沉問道:“你是想讓我們自相殘殺?”
“不不不……”那人搖着頭道:“你說的太難聽了,你可以認爲這是一場求生的遊戲,求生,你懂麼?”
那人忽然擡頭道:“陪着你做遊戲的人還有很多,你看,你們的對手來了。”
緊盯着那人的司若本來不想回頭,船上卻有人在一瞬間瘋狂尖叫了起來:“有船,要撞上啦!”
“旋渦,水裡有旋渦……快找救生衣,快找救生衣啊!”
司若猛然回頭之下,深不見底的海水像是被鬼神戳來一個連接着幽冥地獄的窟窿,方圓幾百米之內海水正以無可阻擋之勢向地獄之中瘋狂灌落,滾滾浪濤在捲起的巨大旋渦僅是聲勢就足以讓人心膽俱寒,更何況是親眼看着自己被捲入旋渦中心?
更爲可怕的是,一艘滿是遊客的遊船正在旋渦的另外一側,直奔木船飛馳而來,用不上多久兩艘船就會在旋渦中間相撞。
難以形容的絕望瞬間襲上了所有人的心頭,除了司若就沒有一個人不是在放聲大哭……
遊船甲板上劇變陡生,我卻渾然不知一路摸向船底。這一路上,我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兩隻耳朵一直都在注意兩側客房當中的動靜。
一開始,整座船艙都是靜如死域,不久之後,我就聽見艙門背後微弱的呼吸,好像每一座客艙之下都有人在拼命壓制着呼吸。
殺手?
不對,慣於隱藏身形的殺手,哪怕面對比自己強大數倍的敵人,也不會讓對方明顯聽見自己的呼吸聲,他們暴露行蹤的結果就是死路一條。
藏在房門背後的還能有誰?他們在害怕?
對,那些人的呼吸當中明顯帶着懼意。
那聲音聽上去就像是遭遇大難,不得不躲起來求生的人發出的聲響,他們不敢讓外面的人聽見自己的聲音,可是越是恐懼就越是無法壓制哭泣,只能死死的捂着嘴,儘可能不讓自己出聲。我反倒更像是一個準備提刀的殺人的兇徒,在走廊當中不斷徘徊。
我悄無聲息走出兩步之後,看準機會一腳往房門上踹了過去,木質房門應聲而斷,我也跟着一步闖進了房裡。
房間當中除了學生留下的行李之外,哪還有什麼其他的東西。
我正想回身時,卻猛然看見房門背後的牆壁上竟然印着一個小孩的人影。對方用雙手抱着腦袋緊緊的縮成了一團,像是生怕被人發現一樣拼了命的擠在房門背後。
房間裡除了我之外,沒有半個人活人,可是那道影子卻實實在在的擺在了我的眼前。
我忍不住蹲下身子慢慢靠近人影之間,那條人影不僅在微微顫抖,嘴裡也跟着發出一陣像是哭泣似的嗚嗚聲響——影子是活的?
這個念頭剛從我腦袋裡冒出來,牆上人影就忽然回過了頭來,用一雙暗紅色的眸子跟我對視在了一處。
那個小孩的腦袋除了兩隻圓滾滾的眼睛之外,全是黑漆漆的陰影。可就是那兩隻眼睛才更人覺得心膽俱寒。
我本能向後倒退一步之間,那道人影卻一下站了起來,飛快的衝出艙門,向走廊當中狂奔而去。
我僅僅遲疑了一秒就追着人影衝向了船艙,對方還沒跑出多遠就像是跳水一樣,一頭扎進了蓋在地上一道暗門,我幾步追到那道嵌着黑鐵龍頭的暗門跟前才停了下來。
像是所有通向船隻底倉大門一樣,那道方形木門完全扣在了地上,龍口上的拉環就是開啓艙門的唯一辦法。
我上前一步抓住拉環猛地往上一提,船艙下的一些,卻把我驚得目瞪口呆——暗門之下就是木船的底倉,按照常理下面應該藏着划動船槳的奴隸,或者乾脆就是現代化的發動機。
我沒想到的是,底倉之下除了錯綜複雜的機關,竟然空無一人。
難道這是一艘機關船?
我還沒來得及完全看清船艙下的情景,耳邊就傳來了一聲巨響,我猛然擡頭之間,漆黑的海水已經從四面八方砸進船艙。
“不好!”我來不及多想什麼撒腿就往船艙外面跑,大量海水從木船裂口當中奔涌而入之間,我也拼命衝上了甲板。
我的腳步剛一站穩, 整艘木船就被掀翻了在旋渦當中,我在水裡連轉了幾個方向,看到的只有翻騰怒吼,節節攀升的浪頭。直到洶涌的海水再也支撐不住聳立的驚濤,已經不知道掀起多高浪頭才帶着絕峰崩頹的氣勢向逃生的人羣拍擊下來。
我頓時在擊落海浪當中失去了意識,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一座滿是殘船斷木的海灘上。
我掙扎着爬起來時,卻看見遠處有個個人揪着自己的頭髮,發瘋似喊道:“天門閉鬼門開,月在刀鋒不過海……後面是什麼,後面是怎麼唱的來着。”
我幾步走上去:“你是誰?”
“滾一邊去……”船長聲音沙啞喊道:“《活命歌》後面怎麼唱,怎麼唱的來着……”
我伸手抓住船長領子,把人拽了起來,擡手給了他兩個耳光:“你冷靜點!”
那人被我兩巴掌打蒙了,過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你你是誰?我怎麼沒見過你?”
我厲聲道:“你先告訴我,你是誰?”
那人顫着聲音道:“我叫董大海,是白鷗號遊船的船長……”
董大海說了一半兒變色忽然變得煞白:“你你你……你不會是從鬼船上下來的人吧?你是人是鬼?”
“放你孃的屁!”我差點被對方氣瘋了,但是轉念一想,誰在海上看見一艘掛着大秦旗幟的木船都會覺得奇怪。
我好不容易把自己上船的經歷跟董大海解釋了一遍,誰知道對方竟然暴怒道:“你們特麼的找死!你們想死也別帶着別人啊?馬勒比的,你們……”
“我艹!”我本來就煩的要命,被董大海一喊火氣直往上涌,二話沒說上去就是一頓臭揍,等到董大海被打老實了,我才揪着對方的領子問道:“什麼特麼鬼船,你給我說清楚。”
董大海捂着我抽青了帶着哭腔臉說道:“這邊有個傳說,海王爺每過幾年就得找些童男童女下去伺候,海王爺挑人的時候,肯定要拍鬼使上岸來接。老輩人都跟小孩說,要是看見十根手指頭髮黑的人千萬不能跟他走,那是海王爺的鬼使,跟着他走就再也回不來了。”
董大海繼續說道:“傳說,鬼使把童男童女帶上船之後,就會找個地方把船沉了。海上跑船的人看見了鬼船都得繞着走,哪怕自己親生兒子在船上也能去攔,誰攔誰就死。”
我沉聲道:“萬一要是躲不開鬼船怎麼辦?”
董大海哭喪着臉道:“那就是兩艘船撞在一塊兒,一起往海底下沉唄。我要是知道出海能遇上鬼船,打死我也不往這邊來啊!”
我直視着對方道:“你以前見過鬼船沒有?”
“我還能見過鬼船?不怕死啊?”董大海又帶起了哭腔:“我都已經夠倒黴的了,誰知道又碰上鬼船了。”
我忍不住一皺眉頭道:“你什麼意思?這是什麼地方?你剛纔唱什麼呢?”
我一連串的問了三個問題,一下把他給問懵了,董大海好不容易鎮定了下來:“我們被捲上鬼島了,這是死人島,上來就別想出去。老輩人以前傳下來一首《活命歌》。我爺爺告訴我,萬一哪天我被捲進鬼島,按《活命歌》上唱的走,就能活命。”
“鬼島?”我忍不住轉頭看向四周。
從海灘往外憑藉肉眼能夠看見的,就只有像是圍牆一樣的濃霧,霧氣之內的海面不僅沒有湛藍色的蒼茫,反而帶着死氣沉沉的漆黑,給人的感覺就像是被囚禁濃霧當中的死水,島嶼四周滿是被海浪衝毀的船隻,沉落在海灘上木板已經不知道堆積了多少年頭,上面已經沾滿了貝殼。
再往島上看,只能看見一路走高的地勢,天上陽光都高地勢擋住了一半,我看不清島嶼的全貌,只知道自己像是站在了山腳之下,這樣的地方,任誰一眼看過都只能相信這是一座鬼島。
“不對!”我臉色一沉:“你沒說真話。”
“我特麼的……”
“嗯?”董大海剛喊了一聲,我就把巴掌給舉了起來,立刻把他嚇得沒聲了。
我冷聲道:“你開的是遊船。不可能離海岸太遠,更不可脫離旅行社規定的航線,開進危險的海域。”
“還有,遊船在相對安全的環境出了意外,海上搜救隊不可能遲遲不到,更不可能放棄一座海圖上標明的島嶼。除非這座島從沒被人發現過。現在領海之內可能存在沒被發現的島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