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荊輪的神志已經恢復正常了,只是想不起以前的事情,讓他感到惘然若失。
棄諾每天陪着荊輪,給他講發生在他們之間的事情,給他講他們在夢境裡相識那一刻的甜蜜,給他講他的父親冥颯是怎麼變成魔鬼的,給他講的母親巫姬是怎麼死的。但是,她沒有給他講,她是怎樣讓他復活的,她沒有給他講她爲他撫了一千遍聚魂曲,日日夜夜,直到絃斷音絕。
花園裡,栽滿了各種奇異的花草,是棄諾親手栽的。花香伴着棄諾的琴聲,讓荊輪心境無比寧靜。
“棄諾,你說我父親是黑袍魔,世上只有我才能殺死他,我可以不殺他嗎?”荊輪道。
“你不殺他,你就只有離開光族。”棄諾一邊彈奏曲子,一邊憂傷地說道。
“爲什麼?”
“你父親是光族的敵人,他要攻打圓陽城,所以,你要殺死他,光族人才能接受你。”
“你不是說他的意志已經被靈曇控制了嗎?他所做的都是靈曇的意志,並非他所願,他是沒有罪的。”荊輪爲自己的父親辯解道。
“我知道他沒有罪,但是整個華莫的光族人會相信嗎?人們恨不得他死,不管他有沒有罪,他現在已經是一個魔鬼了,而魔鬼,每個人都恨之入骨。沒有人會同情一個魔鬼。”棄諾摁住琴絃,停止了彈奏。
“我要親手殺死我的父親,因爲他是一個魔鬼,因爲他是光族的敵人。呵呵……
棄諾:“荊輪,你想留在光族,還是離開,就看你自己的選擇了。”
荊輪:“棄諾,如果我要離開,你會和我一起嗎?”
“會。”
“爲什麼?”
“因爲,我願意。你爲什麼要離開呢?”
“我留在這裡,他們就要我殺死父親,我離開了,我就不用殺父親了。”
“荊輪,族長還沒有說要你殺死父親,我只是想讓你被接受。”
“爲了被接受,就要我殺父親。呵呵,我寧願離開。”
“那你帶着我離開吧。”
“棄諾,很高興能能跟我走,但是我不會離開的,要面對的始終是要面對的,雖然我失去了記憶,但是,我還知道什麼應該做,什麼不該做,棄諾,我不會在自己族人正陷入危難的時候離開的。”
“荊輪!”棄諾心裡涌起了一陣感動。
“說的好!”族長走過來,聽到荊輪的話,笑着說道。
“族長。”荊輪道。
族長:“荊輪,你現在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是證明你忠誠的時候了。”
“父親,他還沒有完全恢復呢!”棄諾道。
荊輪:“不,族長,我已經恢復得很好了。我想知道怎樣才能證明我的忠誠。”
“我要你去魔谷,找到你的父親,跟他斷絕父子關係。”
“好,我願意爲光族斷絕我們的父子關係。”
族長聽了,點點頭,繼續問道:“如果我要你殺死你的父親,你願意嗎?”
“如果有必要,我願意!”
“好,我現在已經接受你了,等你從魔谷回來,我就會正式向全部光族子民宣佈你爲光族的戰士。”族長說完,笑着離開了花園。
“荊輪,我會陪你去的。”棄諾道。
“不,魔谷很危險,我不會讓你去的。”
“我等你回來。”棄諾俊俏的臉蛋貼進荊輪的懷裡,一股暖流再次留進了他的心田
夜幕降臨,荊輪乘着夜色,靜悄悄地出了圓陽城。向西方的魔谷馳去。
“荊輪……荊輪……”荊輪離開圓陽城不遠,棄諾騎馬追了上來。她身後還跟着黑鞘和嘯月。
荊輪聽到棄諾的喊聲,勒轉馬頭:“棄諾!”
“荊輪,我們和你一起去魔谷吧!”棄諾道。
荊輪微笑:“你們要願意,我當然希望你們跟我同行。”
嘯月:“去魔谷怎麼能夠少我們呢,呵呵!”
黑鞘:“呵呵,荊輪,去魔谷如果多了我這個劍士,會少很多麻煩的。”
“好,讓我們出發吧!”荊輪道,說完,一行四人一揮馬鞭,疾馳而去。
棄諾揮鞭沒有力氣,所以人和她的馬落在最後。見前面同伴像賽馬似的瘋狂疾馳,棄諾便急着喊道:“等等我!你們不要跑那麼快。”
荊輪,棄諾,嘯月,黑鞘四人急速向魔谷馳去。第二天入夜,他們到達了魔谷。
魔谷入口被兩扇厚重的鐵門緊鎖着。鐵門由紋理清晰的怪獸圖紋的裝飾,兩隻皮開肉裂的披甲怪獸靠在鐵門上打盹。
四人下馬,小聲嘀咕怎樣溜進魔谷。
荊輪:“我去把守門的裂皮獸引開。你們乘機溜進魔谷。”
“你要小心點。”棄諾叮囑道。
“知道了。”荊輪小聲地道。
荊輪拾起一個大石頭,向谷門走去。他把石頭砸向兩隻沉睡的裂皮獸,一隻被砸醒了。荊輪拔腿便跑。
那隻被砸醒的怪獸無法忍受荊輪的挑釁,它一把推醒酣睡的夥伴。它們拾起身邊的鐵錘,怒吼着向荊輪追去。
這時,棄諾,嘯月,黑鞘偷偷推開鐵門,溜進了魔谷。
不久,荊輪擺脫了那兩隻愚蠢裂皮獸,也混進了魔谷,與三個夥伴會合。四人又重新把鐵門關上。
魔谷裡伸手不見五指。太陽的光線無法射進這陰森的地方。四人在黑暗裡一步一步地摸索了很久,終於在不遠的地方出現了火光。
四人迎着火光走去。火光越來越近,越來越亮,四人這時才能互相看見對方,還能看見地面和谷壁。
地面鋪滿了骷髏,先前他們還以爲是石頭。一條條蜈蚣從骷髏的眼圈和牙縫裡穿出來,又鑽入一個骷髏裡。時不時有奇形怪壯的蛇從腳跟前遊過,讓人心裡癢癢發毛。盤踞在石柱上的蛇,在盡情地交配,還發出茲茲的聲音。
谷壁上爬滿了巨型蜘蛛,它們在上一步一步地爬動。一隻蝙蝠撞到了網上,周圍的蜘蛛立刻成羣結隊的撲過去,爲了搶奪食物,它們你爭我奪,不惜咬掉同類的幾條腿。
火光來自谷壁上的火把,而且越往前走,火把就越多。四人小心的前進,峽谷越來越寬闊,眼前出現了飛去飛來的蝙蝠。
眼前出現了一座城堡。“黑暗峽谷裡的城堡!”荊輪驚歎道,“靈曇居然在這裡建起了一座罪惡的城堡!”
“黑袍魔肯定在裡面睡覺。”黑鞘道。
“我看他在裡面吸血纔對!”棄諾道。
“走,我們進去看個究竟!”荊輪道。同伴都點頭表示同意。
四人走向城堡的大門,突然,在頭頂盤繞的蝙蝠把所有的火把撲滅了。四人立即陷入黑暗之中。
四人努力壓制自己的恐慌。
“你們有沒有覺得有點蹊蹺?”荊輪在黑暗中說道,“我們進魔谷到現在還沒有見到一個魔兵。”
“是啊!我們一路太順利了。”嘯月道。
嘯月剛說畢,一個蒼老的咳嗽音從黑暗深處傳來。“那些魔兵都回到墳墓裡睡覺了。”黑暗中的聲音道。一矩谷壁上的火把隨着聲音被點燃。火把的光照出了一個佝僂老人的身影。
“你是不是黑袍魔?”荊輪衝着看不清臉的佝僂老人喊道。
“我不是黑袍魔,黑袍摸在城堡裡。我是來告訴你們關於黑袍魔的來歷的。”佝僂老人一邊說着,一邊拄着奇怪的柺杖向四人走來。
“黑袍魔的來歷我們已經知道了,不用你來告訴。”荊輪道。
佝僂老人頹啞得笑了笑:“但是我知道得比你們更清楚。”
荊輪:“我們爲什麼要相信你?”
“你一定是黑袍魔的人!”黑鞘斷定地道,他還抽出了劍。荊輪把黑鞘的劍擋回劍鞘,道:“那你就告訴我們黑袍魔的來歷吧!”
“我是隴剎,跟你父親一樣被靈曇迫害。”佝僂老人平靜地道。靈曇爲了廢掉隴剎的占星術,用巨大的魔法石壓在隴剎的背上,使他成爲佝僂人,現在他只能兩眼望着地,永遠不能仰望天上的星星了。曾經蹬臺占星的偉大占星師,現在被殘害到不能擡頭看天占星的佝僂人,他的心境充斥着無盡的恨仇與悲涼。
荊輪:“你是占星師隴剎?”
“是的,我們還是先說你父親吧,500年前,你父親被靈曇囚禁在地獄裡,可是,你父親是一個難以制服的地獄囚徒。他無法忍受黑袍的折磨,於是逃出了地獄。在人間的華莫域胡作非爲。於是,光族人祈求太陽之神降臨華莫,制服了你的父親,被重新關進了地獄。爲了防止他再次逃出地獄,太陽之神用我的隕鐵鎖和你母親的毒咒,把他永久地鎖在烈火燃燒的地獄裡。”佝僂老人安詳的說道。
“這些棄諾已經告訴我了。”荊輪道。
“現在我告訴你不知道的:你的父親是帶着毒咒逃出地獄的。”
“毒咒?”荊輪不解。
“你父親被地獄烈火燒了五百年,鎖住他的隕鐵鎖也被燒融化了,但是,附在隕鐵鎖上的毒咒是燒不掉的。那毒咒有無窮的魔力。”佝僂老人已經走到四人跟前,他停下來,繼續說道:“毒咒沒有了依附,自然依附到你父親的身上,因爲他用五百年時間破解了毒咒,所以他可以任意施用毒咒。他是成了一個可怕的魔鬼,只有靈曇才能控制他。”
荊輪心緒沉重:“他還認得我是他的兒子嗎?”
佝僂老人嘆了口氣:“他已經成魔了,已經沒有人的感情了,他已經忘記了對靈曇的仇恨,忘記了我是他的師弟,忘記了你的母親是他最愛的妻子,也忘記了自己爲什麼穿上黑袍。但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忘記你這個兒子。”
荊輪陷入哀痛:“父親!”兩行淚水從眼眶裡溢出來。
棄諾安慰荊輪:“荊輪,你不要傷心,你一定會救出你父親的。”
“那些數以萬記的魔兵怎麼不在魔谷裡?”黑鞘問道。
佝僂老人答道:“我已經說過了,那些魔兵還躺在他們的墳墓裡,等待黑袍魔用毒咒把他們召喚。”佝僂老人在四人中間走了幾步,“凡是死屍或人骨架,只要黑袍魔用毒咒召喚它們,它們就會成爲無魂遊屍。也就是你們說的魔兵。魔兵完全聽命於黑袍魔。”
“那我們要怎樣才能消滅無魂遊屍呢?”荊輪問道。
佝僂老人一甩他的長袍,四人眼前一陣眩暈,當他們回過神時,佝僂老人已經不見了。但是魔谷深處傳來他的聲音:“用你們的劍和勇氣!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