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焚書坑儒,亦是古例
“爲蒼生計?”紀仁聞言忍不住笑了出來道,“蒼生真可憐,天天要被你們計。”
“非是老朽謊言欺詐,而是事實如此。”鄭長鬆道,“清勇伯天資絕世,老朽和丞相論道的時候,丞相曾多加誇讚,年紀輕輕,便要官拜國公,可謂名震天下,假以時日,超越冠軍侯也非不可能,天賜大齊之麒麟,鎮國之神將。但這封奏章卻是荒唐透頂,視儒家禮法於無物,引發大齊學子怒火,從而動亂。如果清勇伯再不回頭,那麼大齊學子必定羣起而上,到時清勇伯如何以一己之力,面對整個大齊學子?到時,清勇伯受損,我大齊痛失一棟樑,國力受損,百姓多艱,故而懇請清勇伯爲蒼生計,也爲自己計,收回奏章。”
“這麼說起來,高密公還是爲了我好。”紀仁笑道。
“是不忍清勇伯走向歧路,也不忍蒼生受苦?”鄭長鬆正色道。
“那高密公不如助我,想來有高密公相助,做這件事情,會比較容易啊。如此一來,萬事大吉。”紀仁道。
“清勇伯,莫要兒戲。我此番與你商談,是不忍心你受苦,你一人之力如何敵得過整個大齊儒生?而不是讓你一意孤行,倘若不知進退,到時候不僅禍及自身,怕是還會連累丞相清名,你於心何忍?”鄭長鬆疾言厲色道,聲音落下,夾雜着一股強大的意志,要讓紀仁回頭。
“所以大齊儒生強,我便要退?亞聖若有靈,知高密公此言,定羞愧難當,莫忘了道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心向大道,縱刀斧加身,何曾懼,所謂的大齊儒生,便是我眼前這些酒囊飯袋嗎?”紀仁聞言搖頭道。
“清勇伯,你休要巧言令色,亞聖乃爲仁義之道,然而清勇伯是爲了什麼?女子以軍功爲侯,古之未有,如今清勇伯以一己之私,挾功要挾陛下,本就失了爲臣之道,如此行徑,若讓天下人效仿,則國之不國也?如此也敢與亞聖相提並論?”鄭長鬆聽到紀仁提到孟子,面色微變,疾言厲色道。
“天地萬物,自有秩序,聖賢定之,我輩後人才疏學淺,不如先賢,自當遵從,而不是妄自尊大,肆意篡改,導致家國不寧。”
“清勇伯,我好言勸你,是希望伱好自爲之,你雖年少成名,戰功赫赫,可也別忘了慧極易夭,冠軍侯早年夭折。登高必跌重,若是清勇伯再不迷途知返,到時面對整個大齊儒家,你如何自保?”
鄭長鬆聲色俱厲,目光之中似有電光閃爍,不可直視。
他無意和紀仁爲敵,之前關顏繼承侯爵的時候,他雖不支持,但也不曾出言反對,算是默認了,可是紀仁這個超出了他的認知了。
“高密公說了半天,都是先例,秩序,過去沒有,未來不可有。既然如此,我倒是想問高密公,下面這老畜生,何德何能做衍聖公?他也配公爵?在宋朝之前,未曾有衍聖公,怎地你們不推辭呢?”紀仁笑道道。
“因他是孔聖之後,歷朝歷代都有恩遇,只是宋時提升了而已。”鄭長鬆解釋道,他不想起爭執,是希望紀仁低頭的,畢竟紀仁若是低頭,入他儒家,儒家的地位還能提升。
“孔聖之後,便該有恩遇。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果然天下儒生不讀孟子。鄭長鬆,我原本念你老邁,之前關顏繼爵之時,也未曾多言,不欲與你爭執,但如今你不知進退,那也別怪我不給你情面。君子之澤,五世而斬。爾等自稱儒學後輩,卻不尊孟子,當真乃欺世盜名之賊也。”紀仁聞言,面色陡然冷冽下來道。
“紀仁你未讀經書,斷章取義,牽強附會,豈可言我儒家事?”鄭長鬆面色也是沉下,周身靈力涌動,剎那之間,風雲變色。
“你儒家腌臢事,我不屑理會。但衆所周知,我大齊承漢之制,漢朝有人因算卦而封侯,有人因是太后之妹而封侯,那我大齊如今有女子因爲軍功封侯有什麼問題?”紀仁不屑道。
“這豈可混爲一談?這不過是漢高祖夫婦兩人所爲罷了。其亦是壞了禮法。”鄭長鬆道。
“禮法?若無漢朝尊儒術,儒家何以尊,此番真是孫子管爺爺去了。”紀仁嗤笑道,“這時間的先例哪個不是人自己創出來的。真要說例子,秦始皇焚書坑儒,我認爲大有裨益,明日並向陛下進言!”
“胡言亂語。嬴政殘暴,焚書坑儒,故而大秦二世而亡,漢朝獨尊儒術,故而連綿四百年,清勇伯,你是要禍國殃民不成?”鄭長鬆面色冷冽,看着紀仁眼神之中忍不住露出殺氣。
此人入魔了。
“首先,漢朝之儒,是百世之仇猶可報!而不是這些個空談大義,若是在自己身上睚眥必報,可在旁人身上,便勸人大度,以德報怨的廢物儒生,說來高密公這書讀得也不太像康成公;其次,若說漢朝,漢朝初年,奉行黃老,漢高祖甚至在儒生帽子撒尿,是漢武帝時才獨尊儒術,不過我倒想問一問高密公,是期盼陛下成爲漢武帝那樣的君王嗎?”紀仁聞言笑道。
秦皇漢武,在紀仁前世是雄主的典範,但在歷史上,秦皇二世而亡,漢武窮兵黷武,一個是隻有毀謗,一個是譭譽參半。
畢竟這兩個都是真正的君主獨裁而無所制的,都不被儒家喜歡,也根本不被朝臣制約。
比方說天人感應,天地有異象是警告君主,然而在漢武帝手裡就是,朕會失德嗎?肯定不會。所以爲什麼會有異象呢?朝中有奸佞,殺丞相!
“紀仁,你休要胡言亂語,漢武帝窮兵黷武,導致海內虛耗,戶口減半,若非後世之君以我儒家之法匡扶,如何能有大漢四百年?”鄭長鬆冷聲駁斥道。
“停。”紀仁忍不住打斷道,“我原以爲諸位只是不讀孟子,今日來看,是連儒家最基礎的仁義禮智信中的信都做不到了。請不要隨意地更改歲月史書啊,漢武帝的確窮兵黷武,替他收拾爛攤子的是霍光,是漢宣帝,而漢宣帝之子漢元帝曾提出讓漢宣帝多用有德的儒生,但回覆是什麼,高密公還記得嗎?若不記得,我說。”
說到這裡,紀仁面色嚴肅起來道:“漢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雜之,奈何純任德教,用周政乎!也因此漢宣帝感嘆,將來亂漢家天下者,太子也!事實證明,漢宣帝所言無誤,西漢自漢元帝后開始走向下坡路,之後僅僅五十年的時間,漢家大權被漢元帝皇后王政君的侄子王莽篡取。”
“請問高密公,西漢輝煌,和你儒家有什麼關係?反倒是那五十年亡國,你們難辭其咎。還有都說到了篡位,我們再說說王莽。說真的,你們儒家不提他,是不是太正確啊,他可是完美的符合你們儒家的典範啊。”
“當初,是王莽做權臣時,封了孔聖爲褒成侯,並且允以世襲,這是孔家第一個世襲爵位的開始,衍聖公跟這個比起來,都是後面的事情。也因此你們是全力支持他篡位啊,讓他成爲第一個接受帝王禪位的外戚,然後你們儒家同心協力地襄助他建立新朝,然後新朝多少年來着?哦,十五年,嗯,是比秦朝好,秦朝只有十四年呢,多了一年。當然了,秦國那些歷史不能算,不然的話太欺負人了不是。”
紀仁自問自答着,給所有人科普一波。
衆儒生面色難看,有些人不敢置信,有些人開始自己思索。
人羣之中,關顏看着人羣之中的紀仁,眼泛異彩,嘴角微微上揚,與有榮焉,而喬輕音則是張大了嘴,她覺得紀仁不該有此智力。
最後陸霓覺得天要塌了。
當然,注意到這一點的不止他們,還有許多人。
畢竟鬧市動手,大齊朝廷怎麼可能沒有反應呢?
只不過負責維持治安的兩邊都不敢管。
除此之外,還有魏王、漢王兩個一心想要收服紀仁的王爺。
此刻聽着紀仁的議論,均是眼泛異彩,滿是認可之色,原以爲紀仁英勇,是大齊的霍去病,未來的鎮國神將,但如今聽這一番話,更覺得文武雙全。
畢竟,這兩個人都不太喜歡儒家的一些理論。
尤其是漢王,因爲儒家嫡長子繼承,而他非嫡非長,手下的謀士除了陳遠略之外,都沒什麼家世,真正的依靠也是威國公這個武夫,不像魏王因爲佔了個長,所以許多潁川士族是支持魏王,雖然後來因爲太子出生,跑走了一部分,但還是有很多支持魏王。
“紀賊住口!”
和旁人不同的是,鄭長鬆聽到紀仁的話,勃然大怒,面色鐵青一片,原本散去的法相開始重新凝聚,強大的力量凝聚,滔天威壓席捲,朝着紀仁壓迫而去。
不能再讓紀仁說下去了。
“理不辯不明,你這麼急幹什麼呢?大家坐而論道嘛,比方說,明朝的時候,建文帝推崇儒家,恢復周禮,然後四年亡了天下。”紀仁豪邁大笑,手中三尖兩刃刀起,凝聚三百將士煞氣,隱隱之間散發出滔天之力。
他吞了三清丹了,然後一口氣到了地侯七重,也學了諸葛玉泉所傳劍法,一直也想找個對手。
但對手不太好找,因爲如今就算是地侯巔峰,也擋不住紀仁一招。
紀仁早就想試一試天王的力量了。
今日正好。
“紀賊受死!”
鄭長鬆勃然大怒,法相運轉,磅礴靈力壓下,整個市集,所有人的呼吸都好似停止了。
漢王、魏王同時準備出手。
但包括紀仁在內都沒有出手的機會,因爲蒼穹之上,一支長箭極速而來,好似流星一般,劃破天際,直接射裂鄭長鬆法相,鄭長鬆身軀一顫,驚怒地看向前方,寒聲道:“肅國公,是要與我儒家爲敵嗎?”
“是又怎樣?我欠伯義大恩,他便是讓我殺你,也可。”
高空之中,肅國公手握長弓,大步流星而來,龍行虎步,自帶一番煞氣。
“誒呀,來得有點晚啊。”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猛然響起,衆人望去,就見着蒼穹之上,一員驍勇神將騎着巨大的血狼而來。
“溫國公,也來摻一手嗎?”鄭長鬆瞳孔猛地一縮。
“是又如何?”溫國公面帶不屑道。
他來,主要是因爲紀仁在西涼救了齊帝,同時也是救了呂尚,而現在呂尚從清勇伯府出來,找他幫忙,說如果幫忙,呂尚願意回家住,他毫不猶豫地同意了。
至於儒家的看法?
開玩笑,儒家學子什麼時候對他老呂家的評價好了?
愛咋滴咋滴,反正現在,老子大齊武將第一。
有本事打贏我,什麼都好說,打不贏,跪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