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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塘關李府。
家將僕人們已經幫殷夫人把衣物和細軟收拾好,放在了馬車上,殷夫人抽泣着與李靖作別。
兩人對望,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最終化爲一聲長長的嘆息。
“夫人,老爺。該上路了!”有侍女輕聲提醒道,或許是意識到氣氛有些不對勁,就連她們也不敢大聲說話。
“你們走之後,我會遣散家將和下人們……東海勢大,沒有理由讓他們和咱家一起遭殃,”李靖握着殷夫人的手,身着戰甲,“半路上,就讓隨行的丫鬟老媽子各自離開吧……身份不同了,防人之心不可無!”
“我倒不是怕她們會做出告密的事,只是人多嘴雜……難免會有人不經意泄露些東西。”
“老爺……”殷夫人心中涌起一陣悲涼,“你和我們一起走……”
“住口!”殷夫人的話被李靖打斷,他扭過頭努力使自己不去看自己娘子悲切的眼神,“大丈夫身居天地間,這點膽氣還是有的!我若是逃了,豈不成了卑鄙怯懦的小人?”
“去叫上哪吒,你二人就此離開!”
李靖像是下軍令一般威聲呵斥,殷夫人只是偷偷抹淚,被人攙扶着上了馬車。
“將軍!將軍!不好了!”忽然有名家將連滾帶爬地從府宅中跑了出來,他喘着粗氣,渾身是土:“將軍!夫人!三公子逃走了!”
李靖頓時愣住了,眼睛瞪的老大,連聲音都提高了幾個分貝:“逃走?你們確定在宅子每個角落裡都找了嗎?”
“我們找了!不光是三公子……”家將眼神畏懼地看了李靖一眼,低聲哆嗦道:“那鎮關的神器,乾坤弓和震天箭,也……也不見了!”
軒轅弓……震天箭……
李靖感覺自己眼前突然出現了大片的金星,呼吸困難,難以站立。
那可是軒轅黃帝斬殺上古魔神蚩尤的神物,威力無匹,如果被哪吒拿出去,簡直就是一場驚天的災難!
“他……該不會拿這東西,去殺東海龍王了吧……”
大浪滔天。
東海下方如兩尊上古惡獸在搏鬥,連周遭的山嶽都在爲止顫動,大量的山石滾落,無數魚蝦被掀出海面。
然而戰鬥結束的很快。
片刻之後有尊巨龍破水而出,猙獰咆哮,身上鱗甲多有脫落,血流不止。
敖光心神震撼,哪吒的強悍超出了他的預料,自己修行千年,居然也難以壓制對方。
停頓片刻,巨龍搖尾便向天穹而去;遠方的天邊,有座金色恢弘宮殿的虛影閃動,瑞氣升騰,紫霞紅霓。
“南天門……天庭,”哪吒跳出水面,看着敖光遁走的方向,嘴裡低聲自語:“哼,去告狀了嗎……”
……
乾元山。
哪吒站在山腳下,看着遠處靈藥園裡的仙鶴羣,深深吸了口氣,努力壓制自己想要撲過去把它們全部掐死的衝動。
“遲早把你們都烤來吃!”
哪吒狠狠磨牙,盯着仙鶴羣。
仙鶴們如同有所感應,脖頸後方的毛根根炸起,拍打着翅膀飛上高空。
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哪吒邁步走上山階。
“師尊,哪吒師兄在門外求見!”
侍奉太乙的童子走進洞府,十分恭敬地行禮。
太乙真人緩緩睜開眼睛。
終於來了!
一切都在按照原本的命運線行進,但不知爲何,太乙的心裡總有種隱隱的,朦朧的不詳預感;或許是因爲自己在推算敖丙和哪吒時,法術出現了差池,導致無法窺得天機的緣故?
這種無法掌控全局,出現紕漏的感覺,真的是很難讓人感到安心……
太乙默默思索,“着他進來!”
“師父!師父!”哪吒赤腳奔入洞府中,看到太乙後,強忍心頭的怒火,立刻倒頭便拜:“求師父救命!”
太乙真人挑了挑眉毛。
哪吒現在的樣子狼狽不堪,頭髮披散着,臉上滿是污痕,就連渾身的衣物都是溼漉漉的,衣角還不斷的向下滴水。
手臂與臉上有些淤青,指縫中也有血跡。
“救命?你又闖了什麼禍?”太乙真人揮動浮塵,清風吹過,哪吒身上的污痕水跡便被掃的乾乾淨淨,“你不在陳塘關待着,看來這次的禍事,肯定不會小了!”
哪吒低着頭,不讓太乙看到自己的面部表情,語氣中夾着哭腔:“師父,哪吒誤殺了東海龍王之子敖丙,現在那老龍王想要上天庭告狀,要是被玉帝知道了,弟子肯定難逃一死!求老師看在弟子年幼無知,救弟子一命!”
果然殺了!
劫數已經開始了,哪吒,你已經停不下來了!
太乙掐指。
哪吒無知,誤殺敖丙乃是天數,哪吒固然也會應劫身死;但只不過此事一旦涉及到天庭,便有諸多變故……
“哪吒過來,敖丙不過一小神,死便死了……只不過敖光有些難纏,我教你一個法子,”太乙伸出手指在哪吒胸前畫了一道符籇,乃追風疾步之用,“去追上那敖光,切莫讓它入了南天門面見玉帝,就是打,也要把它打回東海老窩……事成之後,你回陳塘關告訴你爹孃,萬事有師父在,讓他二人無需擔心!”
哪吒面無表情,只是跪倒在地不肯擡頭:“師父,弟子已經和那敖光交過手了,那老龍實力強悍,哪吒難以制住他!求師父出手,將敖光打下天庭去!”
太乙微微心驚,殺劫之中,誰敢輕易出手;稍有不慎便會形神俱滅,他連連搖頭,“不可,師父牽涉因果太多,不可輕易傷人。”
“那……只要師父幫我度過這次劫難,師父以後想殺誰,就由哪吒替您去殺好不好?哪吒纔不怕什麼因果報應!”
咯噔!
太乙心臟狠狠地跳動了一下,他猛然低頭看向哪吒,卻只看到一張淚痕鼻涕外加茫然無助的小臉。
“呵呵……師父又沒有仇人,讓你殺誰去?”太乙揮動浮塵,卻發現哪吒有些不對勁:“你的乾坤圈和混天綾呢?”
哪吒囁喏了半天:“被李靖收起來了,走的太急忘了帶……求師父再賜些法寶,讓我好去攔住那老龍敖光!”
這……
太乙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道:“也罷,我便再借給你兩樣法寶,但是你用完之後馬上要還回來,聽到了嗎?”
“哪吒遵命!”
“你這小娃呀……”太乙揉着哪吒的腦袋,溫和笑道:“躲開些,我把兵器拿來與你看!”
哪吒退後兩步。
金光洞內忽然有熾熱火氣升騰!
暴躁,狂烈!這是哪吒的第一感覺。
在熾熱的火焰中,連太乙的眉角都有一絲被燎燒的痕跡,他盯着火焰中的某件法器,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
“此物名爲火尖槍!”
忽又有狂風大作,與火焰混雜在一起,令人窒息的威壓撲面而來。
兩輪赤金鋼輪靜靜懸浮在半空。
“此物名爲風火輪!”
“來,我來教你驅使法咒!”太乙向哪吒招了招手,“有此二物,擊敗敖光不成問題!”
哪吒目光露出狂熱,卻在剎那之間便隱沒了下去,他撇了撇嘴:“師父,這兩樣東西中看不中用,我怕壓不住敖光……”
“對了,上次您用的九龍神火罩,可以借給我使使嗎?”
太乙真人漠然搖頭。
哪吒不情願地哼了一聲。
“哪吒,過來!我教你如何驅使!”
哪吒默默站起身,看着火焰中的兵刃神色有些複雜,但還是直接伸手抓住了槍桿。
火焰在一瞬間被收入槍尖中,槍桿微微顫動,哪吒感到掌心溫熱。
火尖槍,不斷有臣服的意志傳來。
你是我的!
哪吒握緊槍桿,又轉頭看向了風火輪。
“來,跟我學……”
一炷香的時間後,哪吒便已經熟練的掌握了風火輪的操作要法,這份天資和悟性,就連太乙都震撼不已。
畢竟是那位上古大神,坐下的靈童轉世……
“哪吒,你已經掌握了風火輪和火尖槍,去找那敖光吧!”
“弟子知道了。”哪吒恭敬行禮,然後又展顏笑着,撒嬌似的撲進太乙真人懷裡,“我就知道師父對我最好了,不管誰拋棄哪吒,師父都不會拋棄哪吒的!”
“好了,”太乙無奈地揉了揉哪吒的腦袋,“時間緊迫,快去吧!”
“那弟子就告辭了!”
哪吒從太乙身上跳下來,轉身走出了金光洞,沒有絲毫停留;風火之聲大作,駕馭火光迅速遠去。
太乙眯着眼睛,慈愛的面容再次變得淡然。
宛若雕像無悲無喜。
片刻後。
太乙的臉色卻突然變了變,手掌慌張摸向腰間。
“不對勁!我的豹皮囊呢?”
不知幾千裡外,哪吒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手中抓着某個宛若香囊般的布袋,不斷拋起接住。
“火尖槍,風火輪,三酒三棗,三頭八臂!諸多神通法寶,師父,哪吒就不客氣的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