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率兵馬連夜疾行,在八月的最後一天,重歸泰西封。
穹幕深邃,羣星還未完全退去。
泰西封的東城門外,人馬列隊,以酋塗王,蘇建爲首。
此外還有馬其頓的門農·列加親王帶領的一支使團,剛來到泰西封不久。
他們的隊伍裡,包括戰爭祭司阿芙緹。
衆人都在等待霍去病。
就在這時,泰西封往東,廣袤的平原上,一支漢軍從虛空中化霧而出。
隊伍出現的一剎,兵勢席捲如風暴怒吼。
強大的壓力和兵鋒,讓城門處的衆人,感覺皮膚被針刺般疼痛。
兵馬轉眼來到近處。
一股殺氣瀰漫,讓門農·列加等馬其頓人震駭不已。
下一刻,全軍倏地從疾馳轉爲靜止,戰馬的四蹄尖錐般扎入地面。
轟的一聲!
地皮震動,千軍萬馬從疾馳轉爲靜止,動靜間呈現出來的變化,形成了一種特殊的感染力,全場爲之肅然。
“見過大司馬,我等恭迎大司馬重歸帕提亞!”
等待的軍伍齊聲呼喝。
以酋塗王爲首的西匈奴部衆,烏提斯爲首的帕提亞部分兵馬,皆是單膝跪地。
他們曾是霍去病的俘虜,戰敗後歸降大漢,所以用的是單膝跪地的覲見禮。
霍去病明亮灼人的視線,落在馬其頓衆人身上:“你們也在。”
“我們收到消息知道統帥將歸,早幾日便出發,昨日傍晚纔到泰西封,有事要報給統帥知道。”門農·列加道。
“進城再說。”
霍去病輕夾馬腹。
今安高仰起馬頸,澄澈的馬眼睥睨衆人,邁着優雅的馬步,當先往城內走去。
渾邪王,復陸支等人都在前線準備開戰,不在泰西封,所以沒出現在歡迎的隊伍裡。
驕陽初升。
澄澈的陽光從窗外灑入,形成了一束束光線。
泰西封綺麗的王宮正殿。
門農·列加站在主位的霍去病右手側下方,道:“我們收到消息,羅馬人這次調動了多兵團東進。
羅馬各軍團內部,已發動了戰爭令。
他們說漢是東方來的魔軍,是衆神的褻瀆者,也是侵略者,召集周邊各國與漢爲敵。
羅馬各軍團的戰爭令上,還說這次不僅要一舉殺潰漢軍和我馬其頓人。
並且……要吊死我馬其頓國主和漢軍的統帥。”
門農·列加神色憂慮:
“羅馬人出動的船隊,平定了其國境西南方向海外擾襲的敵人,然後抽調第三軍團兩萬六千人東進。昨日已到達了能和我馬其頓,以及漢軍接戰的位置。”
“羅馬的第三軍團有何特別?”
“羅馬軍團的排序方式,是經歷的戰鬥越多,越精銳的部衆,越會被抽調出來進入排名更靠前的軍團。
所以羅馬排名前十的軍團,每往前遞增一個位列,戰鬥力都會翻倍提升。”
門農·列加解釋說:
“排名前三的軍團和留守羅馬的神殿軍,以及執政官麾下那支被稱爲羅馬之盾的親軍。這五支隊伍是羅馬真正的王牌,人數從一萬到四萬人不等,最近數年,他們從沒敗過。”
張次公站在殿內漢軍將領的首位,心忖那正好,我漢軍也沒敗過,有強敵交手,求之不得。
“我們過來,還有一件事要告知統帥。”
這次開口的是阿芙緹。
她穿着潔白的長袍,以帶有繁花紋的冠冕束起金色的長髮,充滿古典美的臉龐上,帶着些凝重,海藍色的眼瞳注視着霍去病道:
“大概六七天前,羅馬境內有神光升空,如一團燃燒的火焰。”
“我們馬其頓動用了聖靈之眼,去眺望神光燃燒的那方天地,結果是聖靈之眼因爲看見的神光過於盛烈,而被灼燒破碎,直接毀了。”
門農·列加續道:
“聖靈之眼是我馬其頓傳承多年的一件器物,接近神器級別。
這樣的器物因爲遠觀而破碎,我們懷疑……羅馬燃燒的神光,是神靈層次的可怕力量。
他們很可能動用了某種神祇層面的東西!”
阿芙緹:“我們是想來提醒統帥,過往的幾次接觸,羅馬人瞭解了漢軍以後,已經有了對付漢軍的方法,不然他們不會再次興兵。
據我們所知,羅馬元老院的那位大元老,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他們既然再次興兵,應該是有壓制漢軍的把握。”
霍去病淡然道:“還有嗎?”
“我們還爲統帥帶來了羅馬第三軍團的一些資料,請統帥過目。”門農·列加道。
霍去病嗯了一聲,然後將視線轉向漢軍老將蘇建。
他一直在帕提亞留守,對當下的形勢最熟悉。
蘇建道:“從半月之前,局勢就開始變化,羅馬人調動多支兵馬,往東推進。
到今日早上,羅馬第五軍團和我們漢軍的渾邪部,已有過小規模接戰。”
“埃及有沒有動靜?”
蘇建道:“咱們在這裡的情報獲取,很難完全展開。
我派人去盯着南向的埃及,但沒有機會深入探查,並未發現埃及有兵馬調動的跡象。”
霍去病來的路上,就和渾邪王等人多有聯繫,對戰局並不陌生。
他簡單詢問了幾句,便連下命令,全面接管戰局。
泰西封的漢軍,旋即動了起來。
而在霍去病離開長安前,就從西域和身毒出發的兩路兵馬,此時剛穿過大月氏,仍在來帕提亞的路上。
霍去病下達命令後,各部按命令行事。
張次公在城內略作休整,下午就帶着一萬五千人離營往西去了。
泰西封王宮,大殿。
矮席後,霍去病正在打量帕提亞的地形圖。
帕提亞的地形如一個躺平的葫蘆,葫蘆口朝西,底部朝東,橫躺在兩河流域豐沃的土地上。 其西側就是小亞細亞,對着羅馬人東出的必爭之地。
漢和羅馬現在就在這一區域交鋒。
泰西封位於這個葫蘆上半部分,接近中央的位置。
從帕提亞國境往南,沿着地中海東岸一路南行,再往西,則會到達地中海南岸的亞歷山大城,埃及的首都。
也就是說,從埃及往東北方向推進,可以逼近帕提亞的國境西南角。
“王爺以爲,埃及人會參戰,和羅馬一起與我們爲敵?”蘇建的視線也在矚目地圖。
埃及在漢和羅馬的戰爭中,下注在他們更瞭解,正逐漸成爲地中海霸主的羅馬身上,毫不意外。
兩方即將聯手,共同對付勞師遠征的漢。
此前霍去病曾讓被擒獲的埃及俘虜,回去警告埃及現在的國王,托勒密八世。
但這種警告不會帶來實際的威懾力。
那位埃及法老,明顯把警告當成了耳旁風。
戰爭已到了即將全面爆發的階段。
霍去病重歸帕提亞第一天,便對戰局做出了調整。
他回來前,漢軍不動如山,此刻卻是變得攻擊性十足,以泰西封爲戰略核心,分別從南、北兩向,由張次公和趙破奴,各自統領隊伍往西推進,像兩柄刺出去的長矛,殺氣四溢。
在羅馬,傍晚時分,大元老收到了漢軍調動變化的情報。
“那位漢軍統帥,已經回來了……”大元老眯着眼,眼角處的皺紋密佈。
夜色很快降臨。
泰西封的王宮大殿,燈火通明。
霍去病伏案在一份兵馬調動的手令上加印,讓親兵去傳令。
“有消息了?”
一個人正從殿外進來。
是宋然:“我和羅修按大司馬的命令,提前半月從長安回來。他帶人往西去了,這是他剛傳回來的消息。
還有我繡衣麾下探查埃及所得各類訊息,我已初步整理過,大司馬過目。”
宋然把整理過的情報呈上來。
霍去病埋頭翻閱:“你去吧,不用在這候着,今晚不會再有事情。你快突破天人境了,資質不錯。”
宋然下意識撇嘴,資質不錯這句話屬霍去病最沒資格說。
從他嘴裡聽到誇獎別人資質這句話,感覺很奇怪。
宋然比霍去病還大了稍許,他都半聖了,竟然誇我資質好?
隨着大漢的國運提升,漢人的修行,正進入一個突飛猛進的發展階段。
往後的天人境修者,會持續增多。
夜色漸深。
霍去病回到後宅,看見自己落腳的王宮寢殿,已被打掃的纖塵不染。
連牀榻也換上了絲綢錦被,還有玉枕。
一看就知是白南妤準備的。
這禍水最近常撩撥他,沒事就湊上來。在長安時不太方便,剛來帕提亞前線,與她同房也不合適。
不過桃子已經熟了,該找機會吃了。
霍去病回到寢殿後,又和舅父衛青聯繫,互相詢問兩端的戰況。
明月中天,羣星如洗。
他閉目行氣,進入了修行狀態,體內的力量瞬間交感天地。
兵符衍生的陽神離體,神遊天外。
到了霍去病現在的階段,尋常吸收天地之氣,已很難達到增加修行的目的。
即便是數十年的天地元氣吐納,也不足以推動半聖往前繼續提升等級。
但霍去病的情況有些特別。
他有六大兵符,一個陰身,且其中的盛神法五龍能一分爲五,共同聚斂天地之氣。
比之尋常兵家一個兵符,一個陰身,他修行時聚斂元氣的速度,要超出數倍。
他進入半聖層次後,一次吐納,能牽引百里方圓的元氣,沉陷匯聚。
且波及的面積持續擴張,氣象驚人無比。
而霍去病這次修行,還動用了皇帝給的那顆國運紫丹。
那是大漢的國運過於厚重,形成的近乎固體結晶般的物質。
其內蘊含的國運之磅礴,連霍去病也感到意外。
國運紫丹懸在身前,隨着他的吐納,有一股氣息如長江大河,灌入體內。
霍去病能感覺到周身十萬毛孔,都在接納天地靈氣和國運入體。
渾厚的國運氣息入體後,快速轉化爲修行的力量。
吸納國運紫丹,修行一個時辰,抵得上平時旬月有餘。
比常規的修行速度,快了數十倍。
怪不得那麼多人暗中算計,謀奪國運,提升修行。
確是效果驚人。
而當霍去病沉浸在修行中,他忽然感覺到一種來自心靈層面的召喚。
尋其源頭,是識海里的古井。
霍去病福至心靈般沉下心神,進入了古井內。
古井的井壁上,有符號閃爍,化出一方意識裡的小洞天。
那小洞天內青山綠水,有兩間茅草搭建的小屋,竹製的籬笆,翠色如玉。
草屋後有一片竹林,環境清幽,霧氣繚繞,泉水從林間蜿蜒流過。
竹林裡有一方石臺,臺後坐着一個老者,寬廣的額頭上生有四顆肉痣,爲鬼宿之相。
這人正是霍去病突破半聖後,在井壁的精神意境裡,見過一次的鬼谷子,春秋大賢,縱橫鼻祖!
他看見霍去病,仔細打量,徐徐開口:“伱的兵家修行,上策已得其九?”
見霍去病點頭,又道:“你可知,每十條上策所能積累的兵家氣數,可蘊育出一條上上策?”
霍去病倏地一振,上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