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及戰場佈局,只有衛卿或能在去病之上稍許。”
“上次戰爭結束前,衛卿已爲這一戰做了諸多安排,還有去病的一些佈置,兩者結合,帕提亞人必難應對。”
皇帝邊思忖邊再次看向社稷圖。
這張對應國運,匯聚神州氣數的寶圖,重返仙器品級後,神異漸增,映現萬里山河。
圖上不僅多出了對應大和國島嶼的標註,且出現往大月氏以西衍生的趨勢。
皇帝打量社稷圖時,感覺到同心蓮葉波動,是霍去病傳來的消息:“陛下,秦皇陵可有異常?”
“你二人出征,朕就在關注秦皇陵,且做了些準備。”
皇帝:“但皇陵沒有變化。”
霍去病換了個話題:“舅父從昨晚就無法聯繫,陛下可知帕提亞戰事進度?”
“昨夜已與帕提亞軍接戰,火焚木鹿。
你二人無法聯繫,許是你與衛卿一東一西,距離過遠。”
皇帝和霍去病結束交談後,面前氣機變化,虛空倒映出現了始皇陵所在的驪山。
皇陵平靜如常。
————
大和島。
霍去病突襲全殲大藏水信的虎千代部衆後,火焚王都,而後統兵往西北向急速行進。
臨近中午,他率部來到平安京往東,後世稱爲琵琶湖的東岸。
這裡風景極好,山巒與原野交錯,背山臨湖。
但山下的平原上,屍體橫陳,血跡斑斑,戰爭廝殺後還未來得及清理。
趙安稽之前就是在這裡打伏擊,和大和部衆交手,趙破奴隨後趕來增援。
不久之後,姚招的人馬,也從南向殺過來。
三路合兵,夾擊大和部衆,潰其兵馬。
“情況如何?”
霍去病從疾馳的馬背上翻落,詢問道。
趙破奴和姚招都迎了上來。
兩人的腰肋,手臂皆是血跡殷紅,身上帶傷。
趙破奴道:“我過來時,趙安稽已受重創。對方以國主之尊,在其國境內親自參戰動手,力量比我們要強大的多。
不過其只是操控幾具詭異的甲冑,本尊沒來。
甲冑最終被我們毀了。
侯爺……去看看趙安稽吧。他傷的很重,一直在等侯爺過來。”
一左一右跟在霍去病後方的復陸支,陳慶,驀然眼眶泛紅。
趙破奴的意思很明顯。
在不遠處的一座矮丘背光處,趙安稽面色慘白的躺在那。
復陸支和陳慶遠遠看過去,便是心頭一沉。
胸腹處連甲冑都已經破碎,血跡染紅了戰袍。
從衣甲的破碎程度上看,趙安稽腹部的傷口,幾乎劃開了半腹的面積,是致命傷。
他的一條手臂壓在腹部,看不清具體的受傷情況,但那裡的血暗紅。
趙安稽仰躺在地,已進入彌留之際。
當他看見霍去病,卻是眼神微微明亮起來。
霍去病眉頭大皺,來到趙安稽身畔,蹲地探手,想將氣息送入他體內。
但是被趙安稽緩慢伸手,撥開了:
“侯爺不用費力氣了……我…能感覺到自己的傷。”
他的眼神中綻放出異樣的光亮,輕咳一聲,嘴裡嗆出一口血沫,徐徐道:
“能追隨侯爺征戰,是我趙安稽這輩子最大的榮幸,死亦不悔。
但我……不能繼續跟着侯爺了。”
他目光微微轉動,看向復陸支,陳慶,趙破奴等人,咧嘴笑了笑:“伱們……幫我照顧孩子,他…四歲,等他長大,讓他也加入我漢軍…衛我大漢,不爲敵所侵……
諸位同僚,漢軍……”
聲音停滯。
復陸支和陳慶,趙破奴,另一側的姚招,以及周邊的一些軍伍,皆緩緩跪在地上。
趙安稽雙目閉合,籲出一口長氣。
霍去病身畔的老丞相,白南妤,姒雄率領的繡衣部衆,無不沉默下來。
霍去病慢慢伸手,拍了下趙安稽的臉:“醒醒,你死不了。”
趙安稽眼簾闔動,睜開:“昂?”
“昂什麼昂,你覺得自己要死了?”
後方的復陸支,陳慶,姚招,趙破奴情緒都醞釀好了,眼圈發紅。
這時候都跟着愣了愣,醞釀的情緒又噎了回去。
什麼情況,趙安稽這傷不是假的,看着確實活不長了。
“我感覺非常虛弱,閉上眼睛就能睡過去,再也醒不過來了。”
趙安稽單手扶着小肚子上的創口,疼痛難忍的說。
“你傷後失血過多,想睡一覺不正常?和死有什麼直接關係?”霍去病白眼道。
“我這傷……”
“傷怎麼了,捅在小腹處,又不是心臟,咽喉。”
“這血……”
趙安稽倔強的覺得自己要死,畢竟血流了一地,感覺臟腑也被對方傷了。
霍去病把他壓在小肚子上的手拽開,露出傷口:“別捂了,你自己看。”
復陸支,陳慶,姚招,趙破奴一起探頭看過去。
連神色肅穆的老丞相等人,也跟着探頭看了看。
血跡浸溼戰袍的致命傷,居然接近癒合,小肚子的肌肉鼓動,傷患處已不再流血。
“噯?”
趙安稽低頭瞅瞅,一臉錯愕:“我剛纔就感覺傷口不疼了,還以爲是疼到極致,麻了,感覺不到傷勢變化,怎地……自己好了?”
“天人層次,一到三境,絕大多數兵家會在此階段,擁有自己的天賦兵策。
你的傷換個人可能會喪命。
但你不會。”
霍去病解釋道:“這次受傷,讓你觸發了自己的天賦兵策,苦肉計,傷越重,激發的潛力越大,傷勢恢復後,修行也會有所提升。受重創的恢復能力,比同等級的修行者要強的多。”
霍去病剛過來時,也以爲趙安稽要死了,靠到近處才生出感應。
他體內有一股氣機,在恢復傷勢,越來越強。
一點都沒有死的意思。
這貨自己給自己判定的要死了,按自己的判斷準備死,臨別遺言很煽情。
“你剛纔和對方交手,受到重創後,可曾感覺力量不減反增?”霍去病問。
“感覺到了啊,但那不是我格外勇武嗎?”
趙安稽回憶了一下,道:“趙破奴過來後,我雖然受了重傷,但和他配合,仍可作戰。
戰鬥力攀升,我以爲是迴光返照……難道不是?”
“艹……”
復陸支和陳慶,姚招,趙破奴動作一致,瞬間變臉,感覺被趙安稽騙了眼淚,一起從地上站起來,轉身就走:“特麼的趙安稽,孩子自己回去養。
王八蛋,你媳婦咋不讓我們給你一起養了。
個死騙子,老子長這麼大沒哭過,第一次還是讓人騙哭的。”
“侯爺,我們去看看受傷的戰士。”
“哎,別走啊,我剛纔真差點死了,我感覺非常清晰。”
“滾!”
趙安稽翻身坐起來,發現果然什麼事都沒有,體內有一股力量在流轉,逐漸強盛。
剛纔就覺得自己要死了,一切都是迴光返照。
他起身走了兩步,又愁眉苦臉道:“侯爺,天賦兵策能改嗎,我這天賦兵策爲啥這麼差勁。
我以後想提升力量,豈不是次次都要搏命,用重傷來換?”
霍去病啞然道:“苦肉計是個不錯的天賦兵策,多少人想求都求不來。
兵家的天賦兵策中,論保命,抗傷的能力,排前兩位,號稱打不死。”
趙安稽發愁道:“聽着可不太像個正經兵策,好像是專門捱揍的,靠搏命提升力量……”
“你知足吧。以後開戰,關門就放趙安稽,讓你衝殺在最前邊。”霍去病對下屬表示了安慰。
“剛纔的戰況,你和我說說。”
趙安稽探手抹了把後背,確定後背的傷也好了:
“趙破奴過來,我倆聯手,便能將將抵住對方攻勢。交手一段時間,對方的甲冑只剩最後一副,颳起一陣黑氣,突然破空消失。
姚招也在那時候趕到,與我們兵馬相合,夾擊敵軍。
戰後他們擔心我的傷勢,沒去追敵。
對方一共五千人左右,有半數潰敗撤離,然後侯爺你就來了。”
霍去病和公孫弘,白南妤對了下眼神。
對方撤走,不出意外,應該是收到他們火焚王城,老巢被端了的消息。
此刻,在交戰之地數百里外。
明日天智帶領黑田部和另外一支之前派來追繳趙安稽的虎千代隊伍,來到平安京,即後世的京都駐紮。
他確實是在得知王都被火焚的消息後,結束寄魂,停止了戰鬥。
下午申時,陽光斜照。
明日天智所在的大殿,瀰漫着濃重的殺氣。
他萬萬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在他以爲對手殺到大和,是不自量力,自取滅亡之舉的時候,對方迎頭抽過來一記悶棍。
而這一悶棍太大了,大到明日天智難以承受。
王都被破!
他在大和的根基都將被撼動。
皇親幾乎全部被殺。
作爲王,沒有子嗣,親族凋零,王都被毀,國內必會生出極大的動盪。
除了實際損失,更強烈的是屈辱和仇恨。
他很後悔,若當時沒親自來破敵,有他留在王都指揮部衆,必可重創來敵,哪有此時的慘敗。
強烈的仇恨和怒火,幾乎淹沒了明日天智的理智。
他深吸了口氣,取出一部簡書。
這是聖人留給他的傳訊之物:
“很慚愧,您事先的提醒,我並未嚴格遵守。我親自來到前線參戰,只爲了向您證明,我和我麾下的大和,足夠強大。
但對手的狡猾,超出我的預料。他們趁我不在,偷襲王城。
我的親眷,子嗣都死了,王城也被焚燒。”
他傳遞過訊息,過了片刻便得到迴應:“你當時不在王城……是好事。”
明日天智以爲對方是在關心自己的安全,愈發慚愧:“不,我當時應該在的,我在,大和就不會輸。對方趁我外出,偷襲了我們。
我會率領部下,殺光所有入侵的對手。”
對面的字跡變化:“你按我的吩咐做,纔有報仇的希望。
他很快就會來找你……”
“嗨!”
明日天智對着簡書叩首。
……
入夜時分。
漢軍往西推進,在月灑銀輝的夜色中,夢魘般出現在平安京的城池外。
城頭,虎千代和黑田部兩支大和強軍的首領藤原織田和奎山,並肩望向城外出現的漢軍。
他們稍作示意,身後的部衆,便推上來數十人。
這些人有老有少,脖子上都套着繩索,被直接推下城頭。
咔嚓!
下墜和自身的重力,讓他們直接被勒斷喉骨,一起被吊死。
“我不久前才知道,你在漢國被稱作冠軍侯。
你殺了我的親族,破我王都,我也會殺光你的親人,決不輕饒。”
城內傳出明日天智陰沉的聲音。
“你可知這些吊死的是什麼人?”
“皆爲漢人!”
“數十年前,我大和一族就知道西方的海疆外,有漢之一國。
此後,陸續有漢人被送過來,成爲我們豢養,剝皮製作傀甲的對象。”
隨着聲音,一個穿着黑色全遮甲冑的身影,走上城頭,正是明日天智。
“冠軍侯,你可敢與我在兩軍陣前,做一次生死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