館舍內,霍去病射出一箭後,對館外的變故立生感應。
他旋風般回身,第二箭如同行雲流水,從弓上射出,比第一箭更快,更犀利。
館舍以青石壘砌的外牆,居然被這一箭射出一個窟窿。
這種力量,已超出常人理解,達到了通玄的層次。
箭矢倏忽間來到車駕上方,射向一個突兀出現在車頂上的身影。
車內,白南妤心頭凜然,反應卻是夠快,雙手對應陰陽,一上一下,修行鬼章十二韻所得力量毫無保留的爆發。
她上託的手中發出一股柔勁,迎向踩穿車壁,探進來的那一隻腳。
同時雙足也有氣機流轉,試圖掙脫抓住自己足踝,那雙漆黑的手。
箭矢逼近,車駕上方的身影忽然消失,整個人沉入車內,順勢避開了射來的箭矢。
他似乎墜入了絕境。
大尊只要晚上片刻不走,就會被霍去病以軍陣,鎖拿虛空,困在這裡無法脫身。
聲音飄忽,竟是從地下的焦黑痕跡中發出來的。
一個穿暗銀袍,雄壯魁偉的身影,落在車架內的狹窄空間裡,眼神銳利如冷刀。
霍去病扔掉傀儡,扭頭看去。
大尊輕笑道:“你的年紀,能與我交手,已足可自傲。”
所以他是不得不走,且不敢耽擱,立即騰空又衝出車廂,速度如鬼魅。
但霍去病馬上就感覺到不對。
剛纔的過程,大尊有大尊的算計,霍去病自然也有他的安排。
但曹狡念頭起落,還是肅容答應:“我這就去辦。”
他從房頂大尊消失的位置跨出,重新回到車駕旁,掀開四分五裂的車簾,車內已是空空如也。
大尊輕喝一聲,左掌順勢迎了上去。
而她的小臂上,陰氣繚繞,轉眼浮現出一張鬼面,猙獰厲笑。
霍去病腦內迅速覆盤了一遍剛纔的交手細節。
這時,霍去病耳畔響起一個聲音:
“伱的經驗仍是差了點,我稍用手段,你便信以爲真,騰空去追。”
車內的地面上,只剩下兩個漆黑如厲鬼抓握過的手印。
地面的青磚炸的四分五裂。
這一拳融合周邊的古戰場,得千軍萬馬相合,大尊的前後左右,每一寸虛空都有刺骨的殺機。
白虎衍化的刀兵殺陣,滅殺萬物。和霍去病釋放的軍陣相合,一股凶煞之氣沖霄。
當然,他的形貌八成是假的。
而曹狡也從館舍內出來,靠到近處:“霍侯,虞初被我們所困,休想再脫身。”
體長超過三丈的白虎,揮爪撲出,和霍去病一前一後,形成夾擊之勢。
“冠軍侯!”
一個人影炮彈般從車內衝起,便是大尊。
片刻後,霍去病收回手指,起身,看了眼館舍的方向。
然而那白虎身上,無數的黑色斑紋浮現,脫落,凌空一絞,若刀兵殺陣橫空。
那虞初被他射出的一箭所傷,正被繡衣的人圍捕,已成強弩之末。
西方庚辛金,其象白虎,凶神也。
這干係着實不小。
他施展渾身解數,掌指在剎那間就是千百種變化,祭出無數咒文。
雙方剛纔的交手,尤其是分處車駕內外的那一記碰撞,這名大尊手上吐出來的力量,連續有六七重氣勁之多,且一浪高過一浪,山呼海嘯。
他話落便感覺眼前一花,霍去病騰空而起,身形倏地消失,幾個起落間,已沒了蹤跡。
還有一種可能,在車頂上公然現身的人,從始至終就是假的,還有另一個人躲在暗中。
他手中一輕,抓在手裡的大尊,居然變成了一尊木質的傀儡。
砰地一聲,白南妤的袖管炸開,露出欺霜賽雪的小臂。
這時的大尊,很可能已經不是他本尊,而是假身之類的神通,就像霍去病以元神衍生的白虎,如今放出來也是真假難辨如同活物。
一聲碎響。
車外,正是霍去病從館舍內一步跨出,足下陣紋明滅,頃刻來到車駕旁,出手轟進車內。
夏侯頗可是開國功勳之後,更重要的是平陽公主的夫婿,皇帝的姐夫。
轟!
霍去病手如虎爪,鎖其小腿,往下一拖,順勢摔在地上。
白南妤上迎的手掌,被其龐大如山洪般涌下來的力量衝擊。
電光石火間,大尊發現身畔有一隻拳頭破空打來。
雪夜下,一個身穿暗銀袍,帶着詭異陰柔氣質的男子負手而立,盯着下方長街上的霍去病。
霍去病:“你帶上人手,去搜平陽公主府,看看夏侯頗在不在。”
霍去病目光閃閃,掃視周圍。
還有一縷青光,從白南妤的腰囊裡飄出,是她的青銅面具。
他出手時足下陣紋擴散,範圍之廣,前所未見。
以霍去病之能,仍要承認這位大尊似不在那位縱橫道的‘子’之下,可見其厲害程度。
不過,大尊臉上神色詭異,嘴角微微勾起,冷笑道:“還算有幾分手段!”
他以分身轉移霍去病的注意力,趁機出手劫走白南妤。
大尊的胸腔,被這一拳破開防禦,微微塌陷。
霍去病伸手虛握,那兩個黑色的手印,變成了兩根駕車用的繮繩。
“縱橫道的大尊?”霍去病看向對方。
車內陰風四起,那手臂上的鬼臉睜開眼睛,看向落入車內的人影。
霍去病忖道:虛虛實實,看誰笑到最後。
“一子錯,滿盤皆輸。
這隻手的出現,如刀兵出竅,虛空震鳴,出現後同樣封死了大尊所有進退閃避的路線。
但就在她利用手臂上的鬼臉陰術,影響對方的意識,想爭取時間,面具飄出落在她臉上之前,一隻手像是預判到了面具的軌跡,舉重若輕的伸過來,輕輕鬆鬆的將面具抓在手裡。
“你上當了,冠軍侯!”
大尊面容陌生,四十上下的年紀,鼻樑高挺,臉如刀削斧刻,十分俊逸,只是帶着一股說不出的陰鷙。
從另一個視角看整個過程,就是大尊破空上升,被霍去病出手拽回來,順勢灌在了地上。
更可怕的是下方抓住白南妤的那雙漆黑的手,彷彿是從地獄深處探入人間,蘊含的力量,從雙足侵入白南妤體內,將她凍結了般,無力掙扎。
雖然看穿了霍去病用的是兵術,但眼前的千軍萬馬,蘊含疑兵之計,真假虛實交融,以大尊的能力,墜入其中,一時也無法脫身。
白南妤想抽身後退,衝出車廂,卻發現這車廂似乎成了一座囚籠,四面八方都是厚重的壓力,讓她寸步難移。
這是霍去病成爲郎中令後,首次全力施展,聯合兵勢,國運之力爲己用。
大尊已出現在臨街的一棟建築頂端。
車壁在雙方的力量衝擊下,四分五裂。
大尊探手抓過來,五指律動,指端各有氣機吞吐交織,若一張大網。
此刻,大尊身後的位置,虛空中也有兵家陣紋閃爍。
假身?
他蹲在地上,探指輕點地面的焦痕,感覺到一股陰寒氣息,從地面涌入指端。
以繮繩化作厲鬼般的手,扼住白南妤。
整個長安似乎都被囊括在一座龐大無匹的軍陣內,一條條陣紋如龍脊,力量之磅礴,已到了難以想象的程度。
但對面打來那一拳,將他所有的招數都摧毀,擊潰。
氣勁以兩掌交接處爲中心,疾旋涌動。
“你的鬼章之術已修到了第四韻,居然敢跟我動手了。”
“替身脫殼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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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去病的思感隨之送入地下,以難以想象的高速擴散開來,將整個長安,乃至更遠的距離覆蓋其中。
車廂裡,人影從上方沉落。
面具加身,她的力量將達到全盛,防禦也會遞增。
當時他趕到車駕旁,大尊立馬從車內衝出,騰空而起。
此時周邊的古戰場,白虎,都已經被他收回。
他今日的出現,目標是白南妤。
其身形藉助碰撞後炸開的一股作用力,凌空飄移,去勢更快,往另一棟建築物上方落去。
那鬼臉,車內的陰氣,當即被削弱。
同一刻,周邊所有事物,包括建築,天地時空,都在殺陣下崩潰,像是成了假象。
白南妤不見了。
霍去病低頭看去,除了那兩個鬼手印般的痕跡。馬車下的地面上,浮現出一圈彷彿被烈焰焚燒過的焦黑印記。
“這冠軍侯借長安禁軍形成的兵勢,竟化出一座古戰場。這是超脫兵家五境的殺陣天地?”
大尊的目的是聲東擊西。
大尊一拳轟出,拳頭居然打出一個螺旋的風柱,和拍過來的虎爪硬撼。
雙方剛纔的碰撞,霍去病直接調動了十萬禁軍,匯聚兵勢。
咔嚓!
上方蒼穹上,西方白虎七宿的星辰之光交織。
“蓬!”
不過其剛出車廂,身在半空,便感覺腳踝一緊。霍去病瞬移般跨出一步,來到大尊騰空的位置,五指如鎖,一把扼住了大尊的小腿。
霍去病輕哂,不見任何動作,人卻突兀來到大尊身畔。
冠軍侯,我知你剛纔留那白南妤在車裡,是蓄意爲之,想誘我出來。我順勢將白南妤劫走,你當真好笑之極!”
曹狡暗吃了一驚。
他的身形彷如泡沫般開始破碎,緩緩消失,只留下一件衣服憑空飄落,其中的人已經無影無蹤。
大尊感覺自己被拖入一座古戰場,周邊景象大變,千軍萬馬浮現,慘烈廝殺。
這大尊的手段術法,亦真亦幻,包括和霍去病交手的過程,半路抽身而去,都詭異至極,充滿了不合理的詭變。
鏘!
千鈞一髮之時,卻是有另一隻手,穿透車壁的外簾,驀然拍至。
霍去病騰空和大尊交手,白南妤則被一股她無法抗拒的力量,拖入了車下的焦痕範圍,須臾間消失,落在大尊手裡。
而此時的長安城外,一處荒野中,人影浮現,正是大尊。
“白南妤,你身上能被霍去病所感知追過來的東西,已被我取下來,讓人將他引到了其他方向。”
大尊上下打量被生擒的白南妤,音色低沉:“你可知我擒你過來的原因?”
白南妤嬌媚的臉上眼神流溢,掃了下週圍的環境。長安以東,荒野,隱隱能看見長安巨大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