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孝,速度不能再快了,現在雨這麼大,道路泥濘,再繼續加速,很容易會出現戰線脫節,而且麾下士卒因爲高速行軍已經明顯有些怨氣了。”夏侯淵追上曹仁帶着幾分急迫的語氣開口說道。
曹仁聞言面色沉重,回頭看了一下週圍的士卒,雖說看不了多遠,但也能從那被大雨浸溼的面容中看到少許的冷意。
畢竟這種氣候行軍本身就已經很讓人不滿了,而且曹仁還在不斷的催促麾下加速,考慮到士卒本身就對曹氏多多少少存在着一定的怨氣,當前這種氣候和行軍,可謂是進一步放大了這種怨憤。
“你從後軍趕過來,一路行來有什麼看法?”曹仁雖說心急局勢,但周圍的近侍及近侍所率領的本部都面帶冷意了,其他底層士卒面帶忿怨也實屬正常,所以曹仁不得不放慢行軍速度,並且詢問一路從後軍追來的夏侯淵,整個大軍整體局勢如何。
“不太好,士卒多是面帶冷意,神色陰鬱,強行軍在這等時候過於傷士氣了。”夏侯淵的面色也明顯有些不太好,他又不是瞎子,而且隨軍作戰這麼多年,他也能看得出來士卒現在的狀態,很明顯,多數的士卒對於這個氣候還要給老曹打工很是不爽,尤其是冒雨強行軍,更是不爽!
“休整一下,讓核心的本部進行安撫一下。”曹仁嘆了口氣,再怎麼着急也得停下來休整,否則真要是炸營了,就算能抵達赫爾曼德河渡口又能如何,好吧,炸營真不至於,但出工不出力倒是很有可能。
雖說戰場上這麼幹很容易出事,但老曹麾下的將校,只要是老兵現在人均一個保命性質的天賦,甚至存在一些裝死性質的天賦,非常的噁心和離譜,所以真到了戰場,出工不出力的情況下,坑死曹仁這羣人的難度並不算太高,畢竟相比於士卒,這些將校更具備攻殺的價值。
隨着曹仁下令休整半個時辰,各種特殊的秘術和天賦迅速的支撐了起來,至於暴露什麼的,這個時候談這些沒有必要,對方能偵查到的話,如此規模的大軍無論如何都會暴露,對方偵查不到的話,用點特殊的秘術也不可能暴露。
既然如此,還不如讓士卒隨意發揮,起碼能進一步穩定士氣。
“聽說這次對手是阿爾達希爾。”馬聘撐着力場爲自己麾下的百多名弟兄形成一個傘狀的庇護罩,在曹仁下令全軍停步休整之後,從揹包之中掏出來了一個巨大的楠竹水壺,外面包着一層軟草草編,打開壺蓋熱氣從壺口噴出,馬聘連着灌了兩口薑糖水,暖了暖身子,狀態好了不少。
“馬哥從什麼地方搞的薑糖水。”麾下的士卒聞着味就過來了,馬聘也就給倒了點,其他人的負重有限,也就他能多帶點東西,這種十幾釐米口徑的楠竹水壺,一次能裝十幾斤水,比普通士卒的武器都重,非常佔負重,一般也就只有大佬會使用這種水壺。
“出去的時候發現隔壁營的伙伕在熬煮薑糖水,順帶讓他給灌了兩壺,我尋思着還有點負重,也就一起帶上了。”馬聘很是無所謂的說道,正常士卒還有三十多斤的負重,那肯定上裝甲,馬聘的話,都這個級別了,多三十斤的甲冑和少三十斤的甲冑,其實沒啥區別。
“這邊除了打阿爾達希爾,還能打誰啊。”有一個老兵從馬聘那邊接了點薑糖水暖了暖身子之後吐槽道,“不過阿爾達希爾的聖殞騎好像沒多少了,我記得徐將軍那邊有一個老哥給聖殞騎做過標記,發現聖殞騎的數量現在是越來越少了。”
“正常,那玩意兒要補兵得我這個級別。”馬聘一臉瞭然的神色,雖說他當年去參加恆河大戰,在出國門之前被狗東西打暈丟在林子裡面了,但此後他知恥後勇,到現在已經達到了五重熔鍊。
“那玩意兒真的難對付,真遇到了,都不知道怎麼打。”從一旁混過來騙馬聘薑糖水的胡博也是一臉唏噓,在場衆人聞言也是沉默。
對於馬聘這個級別的老兵來說,遇到聖殞騎比遇到西涼鐵騎糟糕,因爲後者打不過你可以跑,外加後者只要你小心點,對方其實也不太能幾下將你打死,當然三五個馬聘這種老兵圈踢一個神鐵騎,在戰場上也很難迅速將之拿下,但聖殞騎不一樣,聖殞騎真的能幾下打死馬聘這種老兵。
高攻擊,高機動,高突破,雖說比西涼鐵騎脆的多,如馬聘這個級別的老兵抓住機會,可能一發三棱刺劍就能將聖殞騎的士卒捅穿,然後將之直接幹掉,但同樣對方几下也能將馬聘這種老兵直接嘎掉。
幾萬悍不畏死的普通正卒拖住西涼鐵騎是有可能的,哪怕西涼鐵騎能打穿都得費點時間,但面對聖殞騎不行,聖殞騎可能受點傷,就以超高的機動和突破能力,直接將戰線給幹個對穿了。
所以面對聖殞騎,就算是馬聘這個級別的老兵,其實也頭疼的很,這真不是你小心一些就不會死的對手,而是實打實的,你小心了,也會死,而且更糟糕的是,打聖殞騎你還不能退,退了,戰線都有可能直接崩。
曹操麾下的老兵坐在一起其實研究過聖殞騎,但越研究越覺得聖殞騎就是一個常規突騎兵的昇華體,唯一的問題就是昇華的有些太過分了,導致聖殞騎用正常的方式根本沒辦法應對。
“不知道,可能是夏侯將軍吧。”馬聘開口說道。
“那估計就是那個組建了很多年,但一直沒組建起來的那個軍團了,用的據說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精銳。”胡博帶着幾分推測說道。
胡博所說的那個軍團其實就是虎豹騎,這個玩意兒在曹操人在中原的時候就說要搞,現在搞了十多年,終於算是有點聲音了,而且還不是老曹搞出來的,而是曹昂搞出來的。
“騙鬼呢,你入選沒?”馬聘聞言一臉的嗤笑之色,還精挑細選出來的精銳,搞笑,咱哥倆站在一起,你裝個屁啊!
“我沒有?你入選了?”胡博嘿嘿一笑,看着馬聘詢問道,“我不是精銳,你是精銳嗎?”
“我也不是精銳。”馬聘不以爲恥,反以爲榮,給老曹打工而已,還能真玩命不成,不過連他哥倆都沒收到消息,那肯定不是精銳,開什麼玩笑,坎大哈這破地方,還能有五千人超過他馬聘了?
這可是五重熔鍊,不算那些已經裝死的老東西,經歷了天變和世界意識詛咒之後,整個漢室現在可能也就將將一千出頭的樣子,再多就別指望了,在這種情況下,老曹麾下能有多少五重熔鍊以上?一百,兩百?
反正撐死也就一百多一些,換句話說,如馬聘這種傢伙願意暴露,起碼能混個千夫待遇,然而對於馬聘這羣人而言,千夫多危險的,被對面的強者點名了怎麼辦,打不過那不得完蛋,還是百夫長好,安全!
就算對面有一些不要臉的傢伙,一般規模的混戰,擁有這種實力的老兵,只要不在最中心、強度最高的那種區域,打完傷都不帶受的。
“咦。”就在馬聘和胡博瞎侃的時候,胡博微微皺眉。
“怎麼了?”馬聘看着胡博詢問道。
“我的分身被殲滅了。”胡博開口說道。
“我印象中你有好幾百分身吧。”馬聘看着胡博沉默了一會兒,“不過就你的分身強度,被山間的蛇狼虎豹叼走了都正常。”
胡博沉默了一會兒,擡起自己的右手,然後一個個帶着蜻蜓翅膀,最多不過三寸高的分身從胡博手心飛出去了十幾個。
雖說同樣是幻念戰卒,但胡博從老袁家跑路到曹操這邊之後,徹底放棄了這一天賦的實戰能力,轉而專攻偵查能力,這種和蜻蜓差不多的玩意兒,就是胡博研究出來的偵查能力。
與此同時,曹操麾下具備超大規模,也就是起步半徑在三十里以上,並且具備抗干擾偵查能力的老兵都發現了些許的異常。
“好像不太對。”幾個有強力偵查能力的老兵都發現了異常,雖說有些不太滿意老曹,但戰爭中,情報和偵查是不能耽擱的,所以在相互確認之後,這些情報迅速的朝着曹仁的方向彙總。
“什麼,阿爾達希爾的主力沒有選擇回撤赫爾曼德河渡口,而是回之前駐紮地了?”曹仁收到消息可謂是大吃一驚,這怎麼可能,常規出擊的話,阿爾達希爾怎麼可能全軍出動去圍剿閻行?
“偵查到的情況就是如此,我們現在怎麼辦?”夏侯淵一臉陰鬱的開口說道,這可不是開玩笑的話,阿爾達希爾如果回到之前駐紮的高地上,那就意味着對方想要決堤放水的話,隨時都可以,反正淹不到自己,決堤之後能淹到什麼都不虧。
阿爾達希爾確實是要撤退,但正常撤退的話,只能走赫爾曼德河渡口那邊,可曹操不是傻子,阿爾達希爾打完閻行會撤那邊,曹操只要在那裡堵着,那一場惡戰就不可避免。
老曹哪怕現在根基動盪,但漢帝國雄厚的實力在那裡擺着,惡戰一場,阿爾達希爾就算能突破出去,也肯定得交出去一部分的底牌,暴露出真正的戰鬥力,而這就是老曹需要的情報。
可現在阿爾達希爾放棄走赫爾曼德河那邊回喀布爾河谷,反而像沒事人一樣回之前的營地,那麼阿爾達希爾之前準備的水攻手段就真的發揮出來了應有的作用。
曹操和阿爾達希爾現在的情況屬於都知道對方肯定有準備水攻的手段,也都知道對方不願意和自己拼死一戰,都想要降低損耗,在這種情況下,阿爾達希爾和曹操的主力都出現在水攻範圍,那雙方都不會使用水攻,除非是一方快要戰敗,然後用同歸於盡威脅對方。
這也是曹操完全不擔心主力出擊,被阿爾達希爾逮住機會打個伏擊,然後被一鼓作氣徹底擊潰的原因,因爲到了那一步,曹操直接掀桌子,你阿爾達希爾真敢亂殺,那大家就一起死。
同理,阿爾達希爾其實也不太擔心自己麾下完蛋,真要是陷入絕境,開掘就是了,所以在坎大哈這邊作戰,老曹現在也不敢將阿爾達希爾真的逼死,畢竟這局面,誰都得剋制。
唯一不用剋制的時候,只有阿爾達希爾在山上,曹操主力在山道之中,或者曹操主力在城內,阿爾達希爾在山道。
畢竟喀布爾這個地形實屬是,只要決堤,雙方在山道都得被淹。
可現在的問題來了,曹操的主力處於山道之中,準備前往赫爾曼德河河谷,而阿爾達希爾並不準備撤往渡口那邊,反正準備回自己之前的高地營地,這想要幹什麼?
曹仁等人光是想一想,顱腦就開始沸騰了起來。
這地方要是決堤了,他們這六萬多人,大概率得全部完蛋,哪怕有一些能活下來的,也無法面對聖殞騎後續的絞殺。
“我們現在必須要派人去阻擊阿爾達希爾,現在真要說距離的話,我們其實比阿爾達希爾更近,直接放棄赫爾曼德河渡口那邊,將戰場轉移到阿爾達希爾捨棄的營地前方。”曹仁迅速的做出了判斷。
還是那句話說,曹仁其實是進攻性的名將,跟司馬懿一樣,都屬於在進攻上有着驚人表現的名將,至於說爲什麼以防禦名垂青史,只是因爲遇到的對手太強,讓他們沒辦法打進攻,只能死守。
山路因爲彎彎繞繞的問題,三十里的直線距離,可能要繞上百里才行,哪怕是有天地精氣的加持,讓士卒的機動力大幅提升,能高速移動上百里,在當前這種氣候環境下,上百里的奔襲,也是非常要命的情況。
然而現在的問題就在於,如果你不去奔襲阻擊阿爾達希爾,阿爾達希爾上山之後,他真的會決堤,而你奔襲去阻擊阿爾達希爾,原本最適合曹軍的預設戰場直接換成了新地方,而且原本以逸待勞的局面也發生了變化,搞不好還會變成阿爾達希爾以逸待勞。
“我們沒比阿爾達希爾近多少。”夏侯淵回憶着這片地方的地圖,比對着偵查人員偵查出來的阿爾達希爾大軍的位置,然後按照記憶比對當前雙方距離山地營地的位置。
“但我們如果不全速奔襲過去,阿爾達希爾先行抵達山地營地,然後靠着地形死守,一波洪水過來,我軍不說全軍覆沒,恐怕也剩不下多少了。”曹仁的面色極爲難看的說道,“所以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堵在這裡,和阿爾達希爾大打一場。”
“打一場沒有意義的戰爭?”張繡這個時候也趕過來了,他麾下的偵查人員通知他,偵查到了大隊人馬在二十多裡進行高速行軍。
“我們需要測定阿爾達希爾的戰鬥力。”曹仁壓抑着語氣開口說道。
“阿爾達希爾麾下上下一心,尚且能高速行軍,在抵達之後,也能維持相當的戰鬥力,現在的我軍能做到這個程度嗎?”張繡沒有反駁曹仁,但他實話比反駁更爲有利。
“在原本的赫爾曼德河渡口附近,我覺得我軍以逸待勞還有勝利的可能,再不濟也不會慘敗,但這種強行軍近百里,抵達之後,極有可能當場展開戰鬥的打法……”張繡面色冷漠的看着曹仁,“在場有誰有把握打過聖殞騎?有把握在全軍疲敝的情況下,面對阿爾達希爾?”
曹仁的面色在這一刻顯得異常難看。
“那你什麼意思?”夏侯淵看着張繡詢問道。
“直接撤回去,既然戰術已經沒有實現的餘地,不如先撤回去等待新的戰機。”張繡緩緩地開口說道。
雖說和閻行關係一般,但畢竟都是涼州人,還有點同鄉之誼,再加上曹昂的行爲,對於張繡這人而言,可謂是眼前一亮——曹司空靠不住,曹世子可是能靠住的啊。
再怎麼說張繡在老曹這邊已經投入了鉅額的成本了,如果能不跳槽的話,張繡還是不想跳槽的,以前沒考慮到這一點,但曹昂敢於私自調兵,那很多事情可就都上臺面了。
沒上臺面,張繡這種人還真注意不到,但這次幾乎已經挑明瞭,張繡自然會考慮,世子曹昂好像還真是很不錯的選擇。
動了這個心思之後,張繡自然會在有能力的時候,順手拉一把曹昂,比方說現在,老曹你的計劃炸了,找補沒意義,不如直接失敗得了,這樣再錘一波老曹,證明曹昂調兵的正義性,直接定性此次計劃者的無能,也即是如果沒有曹昂調兵,這次不僅計劃不成,還得損兵折將。
“不行!”曹仁非常嚴厲的否定了張繡的想法。
“那你說怎麼辦?衝過去和阿爾達希爾幹一場?”張繡絲毫不慫的硬懟曹仁。
上班起碼能做到勉強按時更新,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