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華的遊輪用銳利的船頭劃開波光粼粼的海面,周圍的陽光在銀白的船體上反射,映着海水的湛藍,泛出微綠的光,如同生長在海面的海草,隨着遊輪的軌跡,一路延伸。
學生會長斯卡穿着湛藍色的西裝,戴着黑色的蝴蝶結,手上是純白色的手套,腳上是鋥亮的皮鞋,一頭金髮用髮油梳在腦後,泛着油光的背頭在窗外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如同微服出巡的王子,他燦金色的瞳孔中盡是高傲,嘴角展現出迷人的微笑。作爲這次運送武器的專員之一,他主要的目的是下鄉視察看看貧困鎮守府的風貌,順便見識下那位傳說中的NO.1,和他交談一下人生的理想和追求。
“斯卡,還有多久纔到啊?”坐在對面的壯漢發出不合時宜的痛苦哀嚎,他一臉的無奈,本來瑞斯坦是不想參與這次行動的,但是迫於梅卡倫的命令,不得不來。他現在坐在盪漾的船艙中像是坐上小時候的鞦韆似的,在海浪的和引擎的推動下,在空中盪來盪去,整個人就沒有落過地,胃部也在這樣的搖擺中不停地翻騰,隨時都有清胃的可能。
“還有小半個小時吧,”年輕人看了看手上的腕錶,微笑着回答。看着面前捂着肚子,像只煮熟的蝦一樣的校長,他伸出修長的手,從上衣口袋中掏出一小瓶藥丸扔給面前臉色蒼白的中年人,“校長不舒服就吃兩粒吧,這是特效藥,對付暈船很管用。”
“你怎麼知道我有嚴重暈船的毛病的?”瑞斯坦擠眉弄眼,好奇地問。他接過藥瓶,倒出兩粒在掌心,拿起桌上的水杯混着水嚥了下去,像是被上帝按壓的海面,瞬間風平浪靜,胃裡的翻騰也立馬停止,鞦韆的繩子斷裂,他又踩到地面,恢復了往日的正常。“你別說,這藥還真的管用,話說你這藥是從哪來的?”他偷偷摸摸地揣在懷裡,絲毫沒有還的意思。
“家族的特效藥,因爲我家族裡也有和你一樣暈船的長老,底下人就特意研製出這種藥,以防萬一。”斯卡看着中年人的小動作,沒有在意。他解釋說,“臨走的時候,梅卡倫校長也特意跟我說過你暈船的毛病。”
“原來是這樣啊。”瑞斯坦一副“我明白了”的表情,傻傻地笑着說:“看來那老傢伙還是挺講情分的,話說他既然知道我暈船,爲什麼還要我親自去一趟,遭受這樣的罪?”
“因爲學院總要排個職位高點的人才能鎮住場子。”斯卡說,“畢竟校長他可是想要收穫大將,不排一個位高權重的前去談判,顯得沒有誠意,也顯得我們不懂禮數。”
“他想讓我去說服集祈?”瑞斯坦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那老傢伙想得太簡單了吧,他就是個油鹽不進的主兒,說服他還不如直接殺了他來得直接,還有要是他知道了我們針對他的計劃,他絕對會提着刀就開始亂砍的!和徐凱是一個德行。”
“每個人都有弱點,徐凱不例外,他也不例外。我們俗話不是說先禮後兵嗎?”斯卡笑着回答,眼裡卻燃起凌冽的殺意,像是沖天的火焰,充斥了他的瞳孔。“而校長的意思就是如此,要是談不攏的話就沒辦法了,我們好話說盡,就只能作惡清除掉這個不安分的因素。沒人會要一個不聽話的寵物,我們也一樣。”
“梅卡倫那個老傢伙不是前幾天還讓我去裝備部,拿武器資助這個小子,準備扶持他,怎麼今天就變卦了?變臉都沒他這麼快的!”瑞斯坦滔滔不絕,一臉疑惑不解。
“這是校長決定的事,他說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斯卡看着窗開在船身泛起的碎浪,聳聳肩表示無奈。“昨天校長得到通知,說總督府那邊已經有所察覺了,調查團馬上就會來了,而且帶隊的可是有着鐵娘子之稱的前衛秘書長,要是沒有絕對的把握那個瘋娘們是不會帶着調查團傾巢而出的。他們這次估計是衝着徐凱的案子來的,還有被我們隱藏起來的集祈也有暴露的可能,多半已經被對方知曉。因爲徐凱是知道這第二個滿分提督的存在,很有可能總督府的人也知道,所以爲了不被查出什麼蛛絲馬跡,爲了我們的大計,只好抹除掉這個本就不存在的人。”年輕人說得輕描淡寫,彷彿生命對他來說就是輕如鴻毛的東西,揮揮手的事。
“這是昨天的事?我怎麼一點風聲都不知道?”瑞斯坦問。
“那是事出突然,校長沒有時間跟你解釋太多。”斯卡耐心地說,“你知道那一位秘書長的作風,早上得到消息,說不定中午她就出現在你的面前,開始抄家一樣地搜查了,你也只能在一旁看着她粗暴的行徑,最多發發牢騷表示下不滿而已。她做事從來都是雷厲風行,不計後果,就跟十年前一句話就罷免了半數的管理員,反對者站出來,她直接一把指揮刀比在對方的脖子上,說只要你再多說一個字,老孃馬上讓你倒地不起,擡着出去。結果大家都慫了,只能無奈地接受她的任命,要知道這是連總督都不敢做出的決定。”
“沒法辦,她就是個瘋子,從來不按常理出牌的那種。”斯瑞坦攤着手,表示深有體會。
“所以校長不得不盡早做出決定,是抵抗還是認慫。”斯卡搖搖頭無奈地笑笑,“畢竟我們再怎樣厲害,面對總督府這個龐然大物也是無能爲力,還有那條作爲門面的瘋狗,四處逮着人就不放,這次她直接衝着我們來,校長也是一個頭兩個大。”
“這就是他叫我們來的理由,要我們拿下這個破綻?”瑞斯坦似乎明白了什麼,他接着問,“那我們兩個人能夠拿下他們嗎?要知道他可是擁有艦孃的,我們難道用拳頭對付艦孃的巨炮和轟炸?”說着,他還捏緊拳頭,展示了一下他健碩的肌肉。
“當然不是這樣。”斯卡額角抽抽,有些不想搭理這個有點神經質的傢伙,難怪校長說每次和他講話就跟做次心理諮詢一樣,一定要壓抑住內心的衝動。“我們還有準備的後手,保證萬無一失。”
“那後手是什麼啊?”瑞斯坦死皮爛臉地靠上來,眼裡寫着“你告訴我吧”幾個大字。“你不要又像那個老傢伙一樣,什麼都說一半就不說了,吊着別人的胃口,你不知道這種感覺很難受嗎?”
“現在還不是時候。”斯卡搖頭,捏緊自己的拳頭,純白的手套也出現褶皺,他強忍住心中的火氣,儘量平靜地回答。
“別這樣啊,你不要像個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怎麼什麼都不願意說啊!”瑞斯坦絮絮叨叨,像個不知進退的傻子一樣不停地進行着逼問,也不停地刺激着這即將爆發的火山。
“等談不攏的時候我會進行說明,這次行動我是上級,瑞斯坦副校長您只是我的助手,負責協助我而已,別忘了您現在的身份,不要逾越!”斯卡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說話的語氣也逐漸冰冷起來,彷彿成了高傲的君王,眼神凌厲得如同刀劍,瞳孔裡的金色愈加燦爛,如同當空烈日,讓人心生臣服之感。王的決定是其他人無權知曉的,除非他自己親自開口,否則詢問之人便是死罪。
說完帶着火藥味的回答,他愣住了,意識到了自己失控的情緒和自己的失言。眼裡銳利的目光逐漸消去,眼神也變得平和,隨即他輕嘆了口氣,語氣也變得緩和下來,強擠出絲絲笑意,接着說:“所以,準備的後手到時候你會知道的,現在還不是時候。”
“不說就不說嘛!”瑞斯坦神經大條地哼哼一聲,他撇過頭,彷彿絲毫沒有在意對方的尖銳的迴應,繼續口無遮攔地嘟囔。“你跟那個老傢伙一個德行,難怪是他的得意門生,說話的語氣都和他一模一樣。”
“抱歉並不是我不想說,只是這是校長的決定,說你問起來的時候,不能開口。”斯卡臉上帶着歉意。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瑞斯坦擺擺手,冷哼一聲表示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他閉口不言,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縮在沙發的一角,眯着眼靠着墊子開始打盹,不在搭理眼前這個令人討厭的傢伙,儘管他給了自己暈船的特效藥,但是他說話的語氣實在讓人難生好感,冰冷得像是含了冰塊咽在喉嚨一樣。
斯卡看着閉上眼睛的壯漢,也沒有開口。瞬間,寬大的船艙中重新恢復平靜,只有微微作響的引擎轟鳴和外面的海浪聲在耳邊迴盪。
金色頭髮的年輕人輕輕呼了口氣,他側過臉,看着窗外,明亮瞳孔中倒映着蔚藍的海水,白色泡沫在海面泛起,阻擋了一探究竟的目光,沒人能夠看不到海底的模樣,就跟看不到他眼底的光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