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剋星敦坐在書桌前,身子前傾,藉着桌角的檯燈,寫下今天的感受。
寫日記是她不知什麼時候養成的習慣,每一次找不到鎮守府,無奈在外面過夜時,自己都會趁着妹妹熟睡的時候,拿出艦裝空間中的筆記本,用娟秀的字體寫下今天的點滴。上面的墨汁記錄了她一路走來的歷程,直至今日。
今天我如願成爲了鎮守府的秘書艦,列剋星敦寫下開頭。但是今天並不是開心的一天,司令官認同了我的能力同時也表示了對我的失望。自己是第一次看見司令官板着臉的模樣,語氣冷漠地像是冰塊。我不知道他爲什麼這麼生氣,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這麼忐忑。
寫到這,列剋星敦擡起頭,看着眼前有些刺眼的燈光,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的感受。傷心?或許真的有一點,但也沒有那樣嚴重。高興?儘管自己成爲了秘書艦,但是最後還是被司令官批評了,再怎樣高興也高興不起來。那自己到底在擔憂什麼呢?或許自己又在害怕什麼呢?
害怕自己真的和提督口中說的那樣,太在意小的損失,太在意值不值得這件事,還是自己太在意他的看法。就跟熱戀中的小女生一樣,男孩不經意間的一句話,就會在意得整晚都睡不着。而自己儘管不願意承認,但是真的已經變成了自己口中鄙夷的小女生,對於提督的每句話都看得特別重,彷彿只要他一皺眉,自己的世界就會變成雨季,他開心的笑,自己的世界就是晴天。
沒有爲什麼,在意就是在意。就跟看到自己喜歡的女孩,她的一顰一笑,都牽動着你的心。在外面你是馳騁疆場的大將,騎着最強壯的戰馬,威風凜凜。可是在她面前就是卑微的無名小卒,你和她的位置調轉,她纔是掌握生殺大權的將軍,而你就被她握在手心。
列剋星敦呼了口氣,摸着自己微微有些泛紅的臉,在日記本上鄭重地寫下,我想我是徹底淪陷了吧,堅固如金湯的城堡第一次沒有設防,讓那個可惡的小混蛋趁虛而入。那一晚的親吻,如同簽下的契約,自己已經確定他就是那個夢中的王子,騎着白馬,帶着溫暖人心的微笑,風度翩翩走到自己面前,對自己說,嗨,小姐要上馬兜一圈嗎?自己傻乎乎地點頭,就這樣稀裡糊塗地被這個惡魔騙上了賊船,再也下不來了。
列剋星敦停下筆尖,看着被洋洋灑灑寫滿的紙面,開心地笑着。她從未寫過這樣煽情的語言,也沒想過自己會這樣在意某一個人的看法,如同周幽王被那個該死的褒姒迷了心智,丟掉了整個碩大的王國。可是自己連江山都爲他付出了,還能怎麼辦呢?她傻乎乎地笑,寫下了結尾的話。
自己恐怕是真的愛上司令官了,鎮守府裡每一個人都叫他提督,但是我沒有。在我心中他是司令官,我一個人的司令官。所以,爲了司令官,自己還必須努力,身爲秘書艦,可不能讓司令官失望。哼,反正宰相謀權囚禁君王的故事又不是沒有過,到時候等我主宰鎮守府,把他捏在手心的時候,我會讓他知道什麼叫殘忍!
列剋星敦哼哼地笑,眯着眼,眸子月牙般。她合上筆記本,傻傻地笑着,像個幸福的傻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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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業學院辦公室
梅卡倫看着發來的提督回執單,眉頭緊皺,捏着回執單的手微顫。
“夥計,怎麼了?一副吃了屎的模樣。”嘴欠的壯漢是校長辦公室的常客,時不時就會來這裡享受空調,以度過炎炎的夏日。
“他沒死,果然是這樣,他沒死!”梅卡倫像個發癲的精神病人,嘴裡重複着。
“他?集祈?那個滿分的學生?”壯漢一臉高興地說,“我就知道嘛,當時你跟我說他死定了,我說救世主可不是會輕易掛掉的主兒,你看,我是不是說的很準。你還別不信,擁有主角光環的人,有時候就是活到最後的天選之人。”
壯漢絮絮叨叨地說,絲毫沒有注意梅卡倫變得鐵青的臉色,像個不會察言觀色情商低下的傻子,自顧自地說着。
“你給我住口!”梅卡倫是在忍不住,厲聲大喝,“現在叫你來是商量對策的,不是來顯擺你準確的預言的,你說的那麼準,怎麼不去賭場買球賽輸贏呢?那樣你早就成爲百萬富翁,坐着豪華遊輪抱着妞兒,享受人生了,那還會在這跟着我這糟老頭兒,大眼瞪小眼。”
彷彿沒有覺察到梅卡倫的吐槽,壯漢眉飛色舞,“你說的有道理,早知道我預測的這麼準,就去買球賽了,那樣的話別說百萬,至少是千萬起步。”
“啪!”梅卡倫重重地一掌排在紅木桌面,打斷了對方的臆想,厲聲說,“想意淫自己回家縮在被窩裡慢慢想,現在是叫你來討論怎麼解決現在的局面,而不是和你扯淡的。別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我們是壞蛋,上的是賊船,壞蛋就要有壞蛋的樣子,兇狠果斷,別和一隻愚蠢的綿羊一樣軟綿綿的,是個人都想上去踩一腳。”
“那你說怎麼辦?”壯漢恢復正常,擺手表示無可奈何,“主角復生,最簡單的就是我們提着刀再去砍他一次,我還不信他是九尾貓,有九條命?”
“行不通。”梅卡倫坐下,搖搖頭,“現在他的鎮守府可不像以前一樣只有一個艦娘,現在算上徐凱的那個諾亞方舟,他至少擁有三位艦娘,而且還有一位實力強悍的航母作爲底牌,我們硬來,只怕得不償失。”
“那你說怎麼辦?硬來不行,軟來你又不願意。”壯漢表示“你很難搞”。
“我也想過你說的辦法,雖然有些蠢,但是有效。”梅卡倫瞥他一眼,算是同意他的看法,“可是我是校長,不是提督,我就沒有什麼艦娘,有的只是如浮萍的權力,看似美麗,可是連作爲根基的力量都沒有。”梅卡倫回答。
“你以前不是有那麼多艦孃的嗎?當時的太平洋四傑可是吹的,作爲四人之首的你跟我說你一個艦娘都沒有,你說我會相信嗎?”壯漢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
“我才懶得說謊,”梅卡倫沒好氣地說,“以前的艦娘大都沉沒在深海了,就算剩下一些,我也和她們解除契約,放她們離開了。”
“你有這麼好心?”壯漢不信。
“可能是年輕的時候太傻,誰知道呢?”梅卡倫聳聳肩,對於壯漢的提問,他不置可否。
“那硬來的方案被否決,別看我,我就是孤家寡人一個,除了有點蠻力,什麼都沒有。”壯漢捏了捏自己堅實的肌肉,“所以你打算怎麼做,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我就一個沒腦子的傻瓜,每次做決策的都是你,我只是跑跑腿。要是作爲智囊的你沒有決定會叫跑腿的我過來?”
“有是有,只是我很猶豫。”梅卡倫面露難色。
“讓深海再次出手?”壯漢似乎猜到了什麼。
“不不不,不是這樣。”梅卡倫站起身,挺直了身子看着壯漢,“我們這樣做什麼都得不到。集祈他現在就是一個籌碼,一個我們和深海之間這個天平上的籌碼。”
“所以你想用籌碼和深海談判?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想法就是在作死。”
“並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梅卡倫彎腰,對壯漢低聲說:“我們從最開始就沒有被深海看中過,哪怕拿出了那麼多的成績。所以這一次,我想做一回漁翁,看着鷸蚌相爭。”
“你確定不是老鷹和小雞的戰鬥?就算再怎樣是主角也得等他成長起來啊,現在根本就是不對稱的兩邊,結局一邊倒地倒向深海。”
“不是還有我們的嗎?”
“你想憑你這老胳膊老腿和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搏鬥?要去你去,我可不會去送死。”壯漢露出害怕的表情。
梅卡倫扶額,忍住想罵街的衝動,“我是校長,擁有整個太平洋最豪華的裝備部,我們派不了人,但是可以給軍火武器啊!”
“也對,”壯漢恍然大悟,“你也就只能這樣了,畢竟軍火庫的鑰匙是在你的手中。那你想讓我怎麼做,是去社區送溫暖,還是像那些快遞員一樣呢?”
“那你打算選哪個,是做快遞員還是想去送溫暖?”梅卡倫接話。
“還是送溫暖好一點,畢竟不像快遞員一樣還要看顧客的臉色。”壯漢說。
“所以這就是你白送裝備不收錢的理由?”梅卡倫白眼,“好吧好吧,白送就白送,等會你去地下室把MK7和流星,還有那架HE-119給他送過去。”
“一來就送這麼豪華的裝備?”
“不是你說的什麼屠龍寶刀,點擊就送嗎?”梅卡倫嘴角抽抽,他發現自己好像被眼前這個智障帶偏了,變得跟他一樣,喜歡吐槽。“不送這些豪華神裝,要是碰上BOSS團滅怎麼辦,我們現在就他一個希望,不像呵護小火苗一樣呵護他,你還想像後媽一樣在邊上使勁吹啊?”
“你是校長,你說了算。”壯漢站起身,收起嬉笑的神情,目光如烈火,認真地看着眼前的老頭,“不過你確定有把握將深海拉下王座,自立爲王嗎?要知道亂臣賊子的下場可是十分悽慘的,別到時羊肉沒吃到,惹得一身騷。那時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亂臣賊子可是有成功的時候,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梅卡倫笑着回答,眼裡透着堅決,“反正都這把年紀了,不最後瘋狂下,怎麼能安心入土呢?”
壯漢沒有回答,只是點點頭,轉過身拉開門,邁着如戰士一樣不會後退的步伐,走出房間。
梅卡倫,最後陪你瘋一次,是生是死都是最後一次。他在心裡寫下出徵的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