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祈捏着佈滿褶紋的刀柄向着面前的金髮少女劈砍,清冽的刀光在狹小的空間中用力揮舞,捲起的風帶着輕柔以及銳利,將眼前少女的金髮吹起,飄蕩的髮絲在空中急顫。
威爾士看着面前認真的少年,愣愣地微笑。她一直以爲集祈會像過去一樣的孱弱,在面對危險的時候只能用生命去搏取希望。那並不是什麼值得自豪的事情,也並不是艦娘們實力的強大,只是另一種意義上弱小罷了,弱小到艦娘沒有辦法讓自己的提督好好地活下去。
所以在集祈回來之後,列剋星敦找到自己,希望威爾士能夠同意將提督留在鎮守府的決定的時候,她沒有絲毫的猶豫就同意了。因爲她知道,她真的不想再次見到提督用自己生命去爭取活下來的希望,而那個希望卻始終沒有將他自己照亮。
而這一次提督像之前一樣提出一起戰鬥的請求,她害怕會得到和之前一樣的結局,那個躺在她懷中無力而冰冷的提督依舊記憶猶新,彷彿從沒有忘記過一般。
她深吸口氣,緊捏着那柄屬於她和集祈兩人的指揮刀,目光如炬。
筆直的刀身猛地上揮,帶着堅定將面前的長刀擋下。如古樸鐘聲的清脆在房間中響起,兩柄刀第一次在空中發生碰撞,彼此都帶着各自的堅持,誰也不肯退讓。集祈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去保護自己的艦娘們,而威爾士則是想保護自己的提督,兩人都沒有錯,但是結果相悖的時候,就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做出決定。
集祈猛地鬆手,反手握刀,微蹲的身子猛然發力,藉着自己的力量將威爾士上揚的刀身向下壓,逼着對方後退。他知道提督和艦孃的差距不僅僅是實力方面的,還有對於戰鬥的直覺。每一位艦娘從誕生之日起對於戰鬥就沒有任何的害怕,甚至一些強大的艦娘在絕境中還會發揮出超乎尋常的戰鬥力。
而人類從最開始就註定是羸弱的一方,雖然他現在在天賦的加持下可以達到和威爾士同等的實力,但是卻沒有着她與生俱來的直覺,在戰鬥中關於時機判斷的直覺。所以他絕對不能拖延,否則落敗的只會是他自己。
坐在一旁觀看的俾斯麥露出了凝重而不敢相信的表情,她本以爲集祈只是在爲自己的出海找藉口,但是當他展開提督天賦的時候才知道,對方宛如一鳴驚人的飛鳥,展開的雙翅遮天蔽日。過去的她總以爲自己的提督只是一個性格比較溫柔的老好人,不會因爲艦孃的強大或者弱小而區別對待,就算自己的艦娘做錯了什麼事也不會生氣。現在才知道他擁有着兩面不一樣的性格,對待艦娘溫柔和善,而對待敵人確實如孤狼般兇狠。
而現在展露出來的就是他的另一面,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而奮力的模樣。
的確就像集祈自己說的那樣,這次的戰役有了他的存在會增加許多的勝算,在這樣強大的天賦加持下,俾斯麥不知道誰能夠承受她的憤怒。但是有利的一面也有弊,尤其是對於前衛她們來說,提督已經爲她們犧牲過一次了,而對於威爾士來說,這已經是第二次,難道還要讓提督涉險第三次第四次嗎?
明明提督自己纔是最應該被保護的那一個,但是每一次都是他自己做出犧牲。而這一次不管怎樣威爾士都絕不會讓這個傻瓜再一次踏進危險的陰影,不管他怎樣保證。
威爾士向上滑刀,刺啦刺啦的摩擦聲刺耳地在房間中迴盪。她知道自己的提督已經成長了她不得不認真對待的地步,除了不能使用艦裝之外,幾乎和自己相差無幾。
輕薄筆直的刀身順着集祈手中微微彎曲的弧度向上滑動,威爾士瞬間側身躲過對方順勢的劈砍,精緻的臉上可以明顯地感受到吹拂而過的勁風,雖然輕微但是卻帶着無比的鋒利,如離弦之箭般。
集祈似乎對於威爾士的選擇沒有絲毫的意外和驚訝,他神情冷漠地轉身,手中的長刀如翩飛的蝴蝶一般在他身邊圍繞旋轉,趁着對方揚刀準備揮砍的時候猛地拔刀出鞘,薄如蟬翼的刀刃瞬間貼上了少女脆弱的脖頸,隨之而來的就是冰冷的觸感。
威爾士輸了,她緩緩地停下手上的動作,看着貼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刃,第二次產生了強烈的挫敗感。第一次是面對集祈死亡的時候,而第二次就是現在,無力的感覺再一次充斥了她的內心。
她顫笑着嘆氣,那隻握刀的手慢慢放下,看着面前的集祈默然淚目。
“提督,你贏了,你贏了。”她嘆氣着說,但是眉宇間卻沒有絲毫的喜悅,只是有着落葉一般的悲涼。
她輸了就意味着這個傻瓜會像之前一樣和自己站在危險之中,那一次他答應了自己一定會回來但是卻沒有,第二次他說自己不會有事的,但是待在鎮守府的諾亞方舟卻因爲他而頻臨死亡。
他說好不會對自己撒謊,可是每一次卻都像這樣一般倔強,每一次一旦離開就意味着生死,她真的不想再一次地看到那個畫面,那個她永遠都無法忘記的畫面。這個騙子就靜靜地躺在那片染血的草地上,灼熱的風中夾雜着他鮮血的味道,彷彿整個世界都被染紅。而他,卻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沒有呼吸沒有笑容沒有心跳,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呆呆地看着,什麼也做不了。
威爾士垂着頭嘆氣,將自己的指揮刀插進刀鞘,然後默默轉身離開。她什麼都不想說,因爲在場的所有人沒有一個可以和她感同身受,沒有一個見過那樣讓人絕望的場景。她昂着頭將身後的門光上,拼命不讓眼中的淚落下。
這一次又會和過去一樣嗎?她慢慢地蹲在牆角,緊緊地捏着自己的拳頭,手指用力泛白,涌現了無奈和擔憂。
她知道自己就算說什麼也不能阻止他已經決定了的事,對於戰鬥這方面他會將所有的可能性都計算進去,而唯獨沒有計算的就是他自己遭遇危險的可能。因爲對於那個笨蛋來說,他的生命就是隨時可以豁出去的東西,在沒有選擇餘地的時候,他依然會像上次一樣,用提督的命令強制地替所有人做出決定。而這一次依舊如此,沒有任何的改變。
只是希望這次戰役所有人都能夠平安地歸來,沒有任何人例外。她擡頭看着發光的燈飾,在心中小聲地說,紅紅的眼睛中透着希冀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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