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未央居然還有心思跟黑甲扯什麼心算天算,一旁的陸正卻忍不住了,揚聲問道:“金剛神,你究竟想從大和尚那裡問出什麼秘密?”
這話正是問出了不少人的心聲,衆人頓時都向金剛神望過去。金剛神白眉低垂,目光衝着陸正直射而來,陸正頓感神念受到衝擊,當即運轉一身法力全力抵禦,居然堪堪相持。金剛神也並無真正出手針對之意,目光一轉之下,變得柔和,神念衝擊之力便隨之消失了。
金剛神眼中露出讚許之色,道:“不愧是有來歷的,修行不過數載,已能接得下老僧金剛一瞬!”
金剛神通之中,有所謂“金剛殺人,不過一瞬”的說法,意即修成金剛神通大成,想要殺人,不過就是揚眉瞬目之間,雙眼一睜一閉,開合之間,對方已瞬息喪命。當然事實上這一瞬目,乃是金剛神通之中修成的金剛之念,以無比強大之心念強行將對方元神抹滅,從而殺死對方,乃是霸道無比的神通。
陸正這才知自己剛在生死邊緣走了一遭,悚然而惕,這金剛神果然不可小覷。雖然自己已是知天境界,終究不是荒未央這等脫天境界,在這些高人面前,還是如臨深淵,如履薄冰。他努力鎮定心神,昂然地又問了一遍道:“金剛神,晚輩請問,你究竟想從大和尚那裡問出什麼秘密?”
“問出來又怎麼樣,還不是一樣要殺?荒未央,我求你一件事!”陸正話音剛落,便聽見一個脆生生的女子聲音響起,隨即一道身影落地,正是小魚。此刻的她一臉怒意。周身騰動一股冷殺之意,如冰輪之殘、皓月之缺。她本是在山下石壁前默思八苦和尚,但也聽得山頂的動靜,聽到八苦乃是被金剛神陷害,當即怒不可遏,立即衝了上來。
荒未央豈不知她的心思。小魚一定是要自己殺了金剛神爲八苦和尚報仇了。只是眼下要殺這金剛神卻不是那麼容易,而且妄動之下,只怕還會破壞大夏龍圖的佈局,當下有些帶怯地叫了一聲:“小魚……”
小魚對荒未央何等熟悉,哪怕荒未央一個眼神,一聲咳嗽,也知道他在想些什麼。若是換了平時,這小子必然是牛也來不及吹、胸脯也顧不上拍,立即屁顛屁顛去摘了金剛神的腦袋來討自己歡喜。跟摘朵花沒什麼區別。但此刻卻是支支吾吾,一副大是爲難的樣子。這一下,小魚心中登時大怒,但覺這荒未央完全不可一來,目光一轉,看見一旁的的陸正,當即道:“陸正,我爹爹是不是救過你的命?”
陸正一凜。大聲道:“當然!”
小魚眉眼一沉,道:“好!一命換一命。當年我爹救你一命,現在你就跟我一起殺了這個老和尚,也算是報了恩了!荒未央是個懦夫,不敢替我出頭,只要你殺了這老和尚,我就以身相許!”
陸正看了一眼荒未央道:“小魚姑娘,要幫大和尚報仇陸正自然不在話下,只是你那後半句……還是收回去吧!”
小魚鄙視地看氣急敗壞地荒未央,冷笑一聲,道:“怎麼?你自己不肯爲我去做,難道還要攔着別人對我好嗎?”
金剛神道:“未央天法眼如炬,老僧正是此意。”
小魚一聽。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涌出,叫了兩聲:“陸正,陸正!”聲音綿軟,大有情意,同時整個人也向他走了過去。陸正聽得頭皮發麻,見小魚向自己飄然而至。更是吃了一驚,一下閃在荒未央一側。
荒未央一指而來,陸正大是意外,但他接下來的話,更是讓陸正吃驚,金剛神要從苦行僧逼問自己的秘密,自己能有什麼秘密需要被金剛神如此在意的,當下道:“荒未央,你說什麼?”
小魚哪裡肯聽,一轉身,又高聲道:“道門太陰宗苦魚在這佛山之上立誓,只要是誰殺了這金剛神,我就以身相許,同時還送上兩朵天欲花作爲陪嫁!”說着,把手一揚,舉起了兩朵血紅的天欲紅蓮。
陸正:“謠言?什麼謠言?”
小魚被荒未央叫破心思。登時站住,一下子轉身衝着荒未央,臉上已沒有了淚痕,只剩下羞怒交併,大喝一聲道:“荒未央!”
荒未央道:“好啦,乖乖站在一邊,看我來收拾他們,替你報仇吧!”不等小魚有任何迴應。伸出的手突然嗖嗖變長,直接摟住了小魚的腰肢。小魚反應不及。也掙脫不得,登時被荒未央一把扯到了牛背之上,被他摟在懷裡。
此言一出,衆人無不咋舌,這姑娘行事實在太出人意料了,也不想想清楚,自己身在什麼地方,面對着的是什麼人。荒未央頓時覺得自己這張臉成了佛山之下的光明淨地的地皮,好像是被所有人都踩了一遍似的。他嚎喪着臉,幾乎是帶着哭音道:“我說姑奶奶,別人都說我是不才子,現在看來,我根本比不上你一個手指頭。這裡可是佛山,你當着那麼多的和尚發這種誓做什麼,難道要鼓動一幫和尚爲了你的美色破戒嗎?”
小魚還要追過去,荒未央在牛背上伸手一攔,道:“小魚,鬧夠了吧,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情形!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的心機,無非是想激將我出手罷了。陸正不過是知天境界,根本不是金剛神的對手,你壓根兒就沒指望他!”
小魚一皺眉,眸光一轉,映出星月之態,道:“你是覺得我不夠漂亮?”
半月和尚不以爲意,道:“師兄,我想要的是那兩朵紅蓮花,至於姑娘花嘛,那是未央天才消受得起的!”
“好……啊!不好!”陸正聽見小魚邀他一起對付金剛神。心想小魚說的不錯,不管金剛神究竟是爲了什麼,反正是他害了大和尚,總歸是要殺他報仇的,因此毫不猶豫地應承了下來。但沒想到小魚後面還有話說。等到入耳聽清,當即嚇了一跳,連忙否認。
小魚說出這話之後,臉上也是滾燙,當着這麼多佛門高僧喊出這話,確實太不妥當,好在她修行御月訣,一身冰寒清魄,臉上倒是沒有紅起來。既然話已說出口,此刻也不好收回了,剛纔只有陸正答應他,便借他下臺,道:“陸正,你說話可算話,真的不怕死嗎?”
荒未央道:“陸正,你在修行界走動的時候,難道沒有聽過一則謠言嗎?”
小魚還要掙扎,卻被荒未央緊緊扯住腰肢,動彈不得,她一着急就要揚手打出耳光。這本是她極爲手熟的動作。不料手掌剛剛揚起,荒未央就衝他喝了一聲:“還動!”小魚被這一喝,竟是愣了片刻,然後羞澀地軟了身子,垂手縮進了荒未央的懷抱。
一旁的陸正暗暗鬆了口氣。想不到關鍵時候,荒未央居然能反客爲主,降住着刁蠻任性的姑娘。他見小魚匍匐在荒未央的懷中,後背微微聳動,顯然是在默默啜泣。陸正心中一嘆,小魚本是爲了救出大和尚而來,不料父女未謀一面,不交一語,大和尚便坐化了。換了是誰,也會受不了吧,更何況是一個女孩子。這小魚外表剛厲,其實內心較誰都要柔弱!
半月和尚嘿嘿笑了一聲:“這麼兇的姑娘,就算是再厲害的和尚,也不敢要啊!”知緣居士聽得師弟胡言亂語,當即喝阻道:“師弟,不可妄語,慎修口戒。”
陸正連忙擺手道:“當然不是……”說了一半,發覺這話有問題,生怕被小魚坐實了,越描越黑,連忙清咳兩聲,正色道:“咳咳,這可不是你漂不漂亮的事!既然是爲大和尚報仇,豈能如此兒戲,不管殺不殺得了金剛神,只求拼盡全力一搏就是了,大不了就是一條性命!”
荒未央一邊撫摸小魚的後背安慰她,一邊揚聲對金剛神道:“喂,金剛老頭,你曾和小魚約定,只要她拿來天欲花供奉,你就放了八苦大師。現在天欲花在此,我看你也是沒辦法再變出一位八苦大師了吧!哼,你想要天欲花,是想要借之重塑肉身,成就真正的歷劫不壞的金剛身,我沒說錯吧!”
荒未央一時語塞,道:“小魚,你聽我解釋……”
荒未央這名字可真沒白叫,實在是荒唐得沒邊了。所有的和尚都忍不住低下頭去,默誦佛號,心裡卻想,嗯,這兩人果然當是一對!
但已經來不及了,荒未央當即就跳腳大喝:“陸正,你敢答應!你想做什麼?”
荒未央點點頭,突然伸手向陸正一指,道:“你之癡妄之願在此,料也不可能有其他的心思。所以你想從八苦大師那裡逼問的應該就是關於他的秘密吧!”
荒未央嘿嘿一笑:“一則荒唐至極的謠言,只有荒唐至極的人才會相信的謠言。數年之前,修行界的妖物之中傳說,天地之間將有一名三教子出世,只要吃了他肉,就能夠直接達到長生不死的解脫之境。”
陸正當然是聽過這則謠言的,而且第一個告訴他這則謠言的不是別人,正是此刻在他身邊化爲赤焰豹原身的赤靈。只不過赤靈所言的三教子的傳說跟什麼長生不死的解脫之境無關,而是說三教子出世,將能真正平息人妖之亂,帶領妖物得到真正的解脫境界。並且也對陸正提及了妖物們爲什麼會認爲吃了三教子能夠長生不死,因爲不知從那兒流傳出來,說三教子乃是混沌祖氣之身,所以吃了才能長生不死,更使得妖物們深信不疑了!
三教子究竟是誰?三教又是什麼意思?陸正都還不確定,本來他也只是當做一則過耳的謠言罷了,並未真正放在心裡。但是後來白衣人師父卻說他就是三教子,當時讓他很是吃驚,只不過後來緊接着他的七情劫爆發,也就沒有繼續再深入從白衣人師父那裡探尋個究竟了。沒想到在此時此地,荒未央居然又提起了這個話頭。
聽到這句話時,陸正心中也不由一動,心道,原來自己當初所猜測的居然還都猜對了。就在不久之間,他在兩界山上遇見嗔心和尚,在嗔心和尚所造幻境之中,一念之間造幻推演金剛神和八苦和尚之事。推演而得的結果便是金剛神正是爲了得到三教子,利用謠言中其身所具的混沌祖氣,所以才陷害苦行僧,然後又追捕白虎,最後又親身進入日月廬,以探訪爲名,藉機試探自己是不是三教子!
想不到這一切都是真的,陸正頓時明白荒未央向自己說這話的用意了。他心中不由一痛,這麼說來苦行僧必是爲了維護自己纔會收到金剛神的迫害的。當初金剛神入日月廬,也不知道他是否確認了自己是不是三教子。但不管怎麼樣,當時自己身在日月廬,有兩位老師在側,金剛神縱使神通再高,也是不敢貿然出手的。
陸正想明白這一切,深吸一口氣,道:“原來如此!”隨即,眉鋒挑起,直衝金剛神道:“金剛神前輩,當初日月廬一會,是否當時就已經確定晚輩就是三教子了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