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未央道:“這第一層的境界,也是最末流的境界,便是喜歡對方的一身皮肉。.處於這層境界的人,關心的是對方的眉眼如何俏、鼻子如何挺,嘴脣紅不紅、身段美不美……這種層次的喜歡,依我看來,那不應該叫喜歡人,而應該叫喜歡肉。哎,世上那些俗不可耐之輩,以貌取人,大多處於這層境界!
試想,若是有一個人只因爲對方一身皮肉細嫩、眉目光鮮而喜歡,這不就是喜歡肉嗎?所以你剛纔說那些女孩子每天圍着我轉嗎?你錯啦,他們是圍着我的肉轉,眼裡饞的是我的肉,逮着機會就會紅口白牙一口咬下來,你信不信?”
陸正聽得好笑道:“哈,以你的意思,就是說圍在你周圍的那些叫小云啊小青啊的女孩子,不是虎就是狼嘍,天天覬覦着要把你吃到肚子裡去?那你怎麼還那麼勤快地天天把自己往虎口狼牙裡送呢?”
荒未央哀嘆一聲道:“誰讓小魚姑娘就是在那一堆虎狼之中呢,我要是不去,怎麼見得着小魚姑娘啊,我也只好學學佛祖捨身飼虎了!哎,說起佛祖,我聽說佛祖曾經說,人身不堅,猶如芭蕉。佛祖他老人家如此視身爲幻,倒也有些見地,想來必然也會認同我的話的。
但是佛門卻以此修幻身之法,這卻是大大的錯了。身雖如幻,豈能以幻事之?佛祖又說什麼人身本是一具臭皮囊,這話也是大失情趣,老光頭不瞭解這世間女子可愛之處,說出這樣的話卻害苦了古今不知道多少和尚、尼姑一輩子打光棍!真是可憐吶!”
陸正聽得他發出這樣驚人之論,不由道:“你這樣說佛祖,小心佛祖來把你打得滿地找牙去!”
荒未央嘻嘻笑道:“我是道門之人,佛祖要來打我,道祖自然會攔着。而且即便要打我,來的肯定是和尚,不是佛祖,我纔不**這個心哩。言歸正傳,陸正,你信不信?若是明天我變化成你的模樣跑過去,小云小青她們,肯定沒一個人會搭理我?”
荒未央居然說要變成自己的樣子,陸正想起雲葉尊者用他心神通造設幻覺之事,想必荒未央也會這樣的神通,也不以爲奇,道:“你變作我的模樣,當然就不是你了,她們又不認得我,自然不會來搭理我。”
荒未央道:“我變作你的模樣,怎麼就不是我了?難道這世上若有一個人面目與我一模一樣,便也是我嗎?世人就是如此迷惑於外在的表象,纔會無法獲得真正喜歡之人啊!”說着,連聲長嘆。
陸正忍不住笑道:“迷惑於表象?嘿嘿,不知道剛纔是誰,只是因爲我臉上有了幾道血跡,就嚇得大叫是鬼,不知道這算不算是迷惑於表象哦!”
說完,陸正轉身回到自己的蒲團上坐下,閉上了眼睛,開始調息起來。荒未央既然沒有帶東西回來,看來晚上要捱餓了,不過他自然可以用採取天地生機靈氣的法子,用天地間的靈氣滋養自己肉身,幾天不吃,倒是餓不死他。
荒未央一臉真誠之色,道:“怎麼會呢?打個比方說吧,你看你是個男的吧,如果我說你是個女的,那可能是在嘲笑你,但如果我就說你是個男的,那算是嘲笑嗎?那就是實話實說而已嘛,你說對不對?”
荒未央嘖嘖道:“你真是塊木頭,如果對方姓情跟我一樣,那豈不是喜歡自己嗎?這樣說吧,你會喜歡一個姓情又呆又笨,老實古板的女孩子嗎?”
於是陸正道:“你那麼大的神通法力,平時老是跟我說你有多厲害,難道還會怕鬼嗎?”
奇怪,人分明就是在**,自己的眼睛能夠看見,怎麼偏偏能夠無視一切障礙的神識卻感應不到呢?應該是荒未央的修行境界比自己高明太多,所以有辦法可以避開自己的神識。
陸正好奇道:“那你還怕些什麼?”
荒未央叫道:“誰說有神通就不能怕鬼的,我怕的東西多了去了。”
神識外感,石室內的一切首先化顯在他的元神之中。奇怪的是,他卻不能感應到荒未央的存在,神識掃過去卻如同觸及了一片真空,元神之中化顯的石**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
普通人當然也能回憶起記憶中某個人的樣子,但只能是剎那間的幻影閃動,瞬間在腦海中掠過影像罷了。絕對做不到如陸正現在這樣將記憶中的心兒的身影在元神之中化顯,感覺就如同與心兒面對面一樣真實。因爲化顯在元神之中的不僅僅是心兒的樣子,還有保存在意識之中的心兒的聲音、語氣、神態、氣味等一切的一切。
這情形就好像普通人做了一個夢一般!但陸正卻不是在做夢,而是以元神在看自己記憶之中的心兒,又或者說,他是在看自己的過去!
帶着對心兒的思念,再一次進入定境之中時,元神之中居然顯化出了心兒的身影,陸正發覺,這竟然是記錄在意識之中的心兒的影子。元神居然還能化顯意識之中記錄的過去,這個發現讓陸正驚喜不已,這豈不是意味着自己可以天天與心兒相見了嗎?陸正頓時一陣興奮!
荒未央這下着急了,忙道:“喂,你別打坐啊,打坐多沒意思啊!我還有第三層、第四層的境界還沒說呢,你不想聽啦!……喂,陸正,陸正!你還真不理我啊……”
荒未央立即道:“怕天、怕地、怕自己,怕女人醜,還怕小魚不理我,最怕笨蛋問爲什麼?”
想了想,陸正不再去理會荒未央,而是將自己的神識繼續延展出去,就在他的神識沿着山峰往下,到了那四道神風所在之時,陸正吸取了教訓,收斂神識不再去感應山峰外在的情況,因爲他的神識是無法穿過那四道神風的。
“對啊!”荒未央大喊一聲,道:“陸正啊,你這話說的好,正好說出了我要說的這喜歡人的第二層境界,那就是喜歡對方的姓情。”他知道陸正那世上第二個後面接的肯定不是什麼好話,當下搶過了話頭。
陸正本打算問問他自己七竅出血的事,只是這事應該跟那六條金龍有關,他曾答應大金龍,不透露它們存在的秘密,這才忍着沒問。現在聽荒未央這麼說,他也沒看出緣故,看來只有等淵無咎來了,找個其他理由問一問了。
陸正奇道:“姓情大不一樣,那豈不是會處處針對,怎麼反而會相互喜歡呢?”
不管荒未央怎麼折騰,陸正都故意不去理他。荒未央也無可奈何,只好又拿出懷裡的石頭看來看去,哀聲嘆氣的在石**滾來滾去。
當下只好咳嗽幾聲,含糊過去,岔開話題道:“啊,我覺得你剛纔說的你說的也很,哪怕世上有一個跟你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但是姓格脾氣肯定是不一樣的,這個世上那還有第二個人能有……。”
陸正想了想,心兒可不是這樣的女孩子,便道:“當然不會!”話一出口,才發覺又上了荒未央的當,氣道:“好哇,你是嘲笑我的姓情又呆又笨,老實古板嗎!”
陸正當即睜開眼睛,只見荒未央明明就躺在石牀之上,此時好像已經睡着了,手心裡還握着那塊石頭。他現在完全可以做到使用眼耳鼻舌身意去觀察的同時,也能以神識感應一切。
陸正剛想要說對,眼見荒未央眼神之中盡是狡黠,轉念一想,差點又上了他的惡當。這一晚上,被他調侃了好幾次,着實夠憋屈了,陸正當下道:“你這傢伙,我懶得理你!”他乾脆就直接不理荒未央了!
陸正瞪他一眼,但同時表示贊同道:“喜歡一個人,總需要姓情相投。”
陸正下意識就跟着問了一句:“爲什麼呢?”荒未央頓時得意的怪笑了起來,陸正心道糟糕,不小心就着了他的道了,怎麼忘記了老師教的言語之禮,首先就是要出語謹慎了。
隨着定境的深入,陸正的神識再度以他爲,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這是一種最爲簡單,也是最爲基本的鍛鍊神識的辦法。那就是不斷的用神識去感應外在的一切,隨着神識使用的熟練,所感應的一切也會越來越清晰,神識也會越來越強大。
陸正心裡好笑,這荒未央一身神通,又是道門下一代的**天,卻沒想到行事如此的荒唐乖張,不過倒也不失一片真純可愛。聽他說起喜歡的人,陸正心裡自然就想起了心兒,其實剛纔荒未央說的有幾分道理,自己姓情可不就是有些又呆又笨、老實古板嘛,那麼心兒呢,應該說她是機靈可愛呢,還是善解人意呢,不管怎麼樣形容,肯定都是跟自己的姓情截然不同。難道真如荒未央所說,喜歡一個人,是喜歡對方身上不同的姓情嗎?
荒未央一翻白眼道:“你說你一個老實巴交的孩子,怎麼還學會拐彎抹角的譏諷人了。是我是我,剛纔被你那副鬼樣子嚇到的就是我!誰知道你是在**什麼,還練得七竅出血,我被你嚇一跳有什麼好奇怪的?”
沒想到荒未央連連擺手道:“不不不,你完全誤會我的意思啦,我說的喜歡對方的姓情,並不是說對方的姓情和我的姓情一樣,恰恰是對方的姓情跟我大不一樣,但是卻能讓我喜歡,這纔是我說意思。比如我就喜歡那些姓情真摯的女孩子,溫柔也好,小氣也好,破爛也好,只要是真姓情,就有招人喜歡之處。”
而當他神識繼續在山峰內部繼續向下過了一百丈之時,陸正記起來白天那個突然出現的聲音,只怕再往下又會驚擾到那位前輩了,於是他決定收回神識。
但就在這時,那個女子的聲音竟然又響了起來:“又是你,你究竟是誰?爲什麼一次次用神識窺探我?”
陸正又是一驚,不過這次還好沒有驚得將神識直接收回元神,沒想到這次到了這個距離就已經驚動那位前輩了,看來自己應該是被盯上了。他正要跟對方解釋,忽然他發現了一個極爲嚴重的問題,他這還是第二次將神識延伸至肉身之外,根本不知道怎麼用神識與這位前輩對話!總不至於自己在石室內說話,那位前輩就能聽見吧,上下可是隔了一千幾百丈的岩層呢!
似乎是沒有得到回答的緣故,那個聲音又道:“再不回答我,我可就滅了你的神識了!”
陸正嚇了一跳,本能的就要收回自己的神識,但是讓他震驚的是,他的神識似乎被對方鎖住了,根本無法收回自己到自己的元神之中。慌亂之中,一陣恐懼涌上了陸正的心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