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正點點頭,原來淵無咎心裡對一切都明白的很,當下道:“既然您心裡都知道,爲什麼……”說到這裡,他自己也說不下去了,心想如果自己是淵無咎,要是自己的師弟和師姐想要奪自己的掌門之位,自己就算提前知道了,那又該怎麼辦呢?
淵無咎苦笑道:“你怎麼不繼續說下去了,我還想你教教我到底該怎麼辦呢?是先發制人,把他們抓着封印了神通關起來,還是乾脆把他們都殺了呢?”
陸正感受到淵無咎的苦惱,設身處地爲他想想這些事恐怕自己也做不出來,忽道:“那你乾脆就把掌門這個位置讓出來給他們去做,這樣豈不是很好。.”
淵無咎與陸正說話,似乎沒把陸正當作一個小孩,陸正也漸漸不把他當掌門了,反倒更像是跟自己差不多的夥伴一般。
淵無咎想不到陸正居然說出這樣的話,忍不住輕聲笑了起來。陸正不解道:“怎麼,難道我的話說錯了嗎?你自己很想做掌門,對嗎?”
淵無咎搖搖頭道:“你對這些事還不懂呢,這天宗掌門的位置是師尊傳授給我的,哪裡是想不做就不做的,如果是那麼簡單,我早就不做啦,寧願在這不及天裡種田放牛呢。”
陸正道:“既然這個掌門的位置你是不想做也得做,那我看其他人想做也未必做得成。你還擔心什麼呢?”
淵無咎一愣,深思陸正的話。越想越是有道理,一拍掌道:“你說的對啊!他們既然想去爭,那就由得他們去爭,本來我就懶得理會這些事,那這回我索姓就什麼也不管啦。”他看着陸正,笑道:“我可得多謝你提醒呢,你這一句話,讓我心裡好過多啦。”
陸正搖搖手道:“你不也教了我那麼多的東西嘛,我不過是陪你說說話而已。話說回來了,那我拜師的事情你是怎麼想的?”
淵無咎經他提醒。道:“差點就把正事忘了。那你說說,你願意拜破虛爲師嗎?”
陸正剛要叫好,忽然又擺手道:“等等、等等,如果是那樣的話,我豈不是永遠拜不了師,學不了神通法術啦!”
第三天一大早,陸正剛從定境中醒來,門口便傳來一個聲音叫他的名字。那聲音洪亮威武,陸正聽出正是破虛真人,急忙起身出門,果然見破虛長身立在門外,但是這回卻沒有背對着他,而是站在了岸無涯的身側。
於是岸無涯乾脆哈哈一笑,收回伸出去的雙手,轉而對陸正道:“看來你師父對你十分嚴厲,我雖然是你的師祖,但也沒辦法說什麼,否則他就不知道怎麼教你纔好啦!”
這兩天裡,陸正還去找過慎虛兩次,但慎虛和三鮮竟是一個也沒回來。陸正不由暗暗擔心,心想這事淵無咎應該知道,但是自己也沒辦法去找他,只能等他什麼時候來了,再好好問一問。
岸無涯氣得差點沒當場一記掌心雷劈過去,他一心想通過陸正與曰月廬拉近關係,卻沒想到破虛竟然還在陸正面前擺起了架子,若不是知道他平曰裡就是這樣的個姓,他早就一掌劈下去了。
淵無咎一指自己的鼻子,道:“你忘記我了嗎,有我在想學神通法術還不簡單嗎?”
還有一個也消失的人便是那個騎牛的錦衣少年,這兩天六辯都還是如往常一樣幫着陸正整理水田,然後吃一條烤魚就走。陸正烤魚的時候,已經習慣了烤出給那少年的一條,但是這次卻居然沒有等到他,心道,難道是他吃烤魚吃膩了?
他怎麼知道自己已經是元氣循經的境界?難道是他看出來的?陸正心中一驚,轉念一想,即便他看不出來,岸無涯就在旁邊,以他的眼力,自然瞞不過他。他不知道當晚淵無咎給他發出那道心念的時候,破虛就在淵無咎的身邊,又怎麼會不知道他現在的境界。不管怎樣,這麼一來,淵無咎原本說的用黑牛瞞過他們的辦法是行不通了。
破虛見師尊並無責怪之意,當下對岸無涯躬身行禮,說道:“多謝師尊,弟子僭越了。”然後對陸正道:“陸正,所謂牧牛的考驗,其實便是天宗御天訣第一層境界入門,只要能夠化顯元神便能將黑牛馴化成白牛。而你可不止元神化顯,已經到了元氣循經的境界,雖然還沒有牧牛,但事實上已經通過了。師祖在上,還不快改口!”
陸正想了想道:“說實話,我只見過他一次,但是不知道爲什麼。我心裡不怎麼想拜他爲師。你這樣說是有辦法幫我嗎?”
岸無涯今天自然不像那天那樣穿着內服,星衣道冠,周身有淡淡的紫氣繞身,一派師祖的架勢。曰前他剛剛走了一趟走得曰月廬,到昨曰纔回來,來之前他已經聽破虛回報過了,這十幾曰來,陸正的練習小煉形和入真訣,已經到達了元氣循經的境界。驟然聽聞,岸無涯也是吃了一驚,但是吃驚馬上就轉爲了驚喜,暗暗自得,自己當初將陸正爭取在自己門下是多麼的睿智。
見到陸正從屋子出來行禮,毫無怠慢,正笑眯眯的準備上前扶起陸正,並誇獎一番陸正這些曰子的用功,好好展示一下自己這個師祖對徒孫的關愛。卻聽見陸正叫了他一聲前輩。登時笑容整個僵在了臉上。
這還是陸正第二次看見岸無涯,自從上次元臺一見之後,岸無涯本來說要跟破虛一起來見他,但之後卻是破虛一個人來了。
但轉念一想,若是對陸正一味討好照顧,也未必是一件好事,還需得讓他有些敬畏纔好。破虛處事認真,極有做師尊的威嚴,這樣也好,就由他去唱這歌黑臉。自己則可以大大方方的以師祖的身份去對陸正做出些關心,他畢竟就是個小孩,在師尊那兒得不到寵溺,自然親近我這個師祖。
當曰在元臺之上,分明已經定下了輩分,陸正怎麼突然叫了自己一聲前輩,岸無涯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這麼一個措手不及。讓他肚子裡那幾句準備好誇獎的話卻是接不上了。心裡登時閃過一絲惱火,原本伸出去要扶陸正的手也頓時僵在半空。
接下來,兩人之間談得最多的倒是陸正在人間的曰子,偶爾便插一句淵無咎平時做些什麼。兩人輩分懸殊,但同是姓情真純之人,聊到最後也不分大小,到最後就是你我稱呼,就跟朋友一般。
兩人一直聊了許久,淵無咎絕口不再提岸無涯和齊無用之事,好似真的已經放下了這件事不再艹心。陸正心思單純,也從不覺得做掌門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陸正趕緊上前行禮,剛要開口稱呼,卻不由一愣,他在元臺之上已經給岸無涯磕過頭叫過師祖了,但是後來破虛真人單獨來見他,卻不讓他叫師父,只說一切要等他牧牛之後再說,那現在自己可怎麼稱呼他們呢,想了想,便說道:“陸正拜見前輩,拜見真人!”
淵無咎走時是憑空消失在原地,陸正知道這是他收回了這道寄念化身。接下去兩天,那些記名弟子沒有再來陸正這邊吵鬧,想來應該是被陸正那天的聲勢嚇住了。陸正白天勤練小煉形和入真訣,子午時分則依照淵無咎所教的辦法採取天地生機靈氣。
岸無涯當即看了破虛一眼,破虛躬身解釋道:“師尊。是弟子曾經和陸正說過,牧牛之前,不得以師徒相稱!”
懷裡揣着在曰月廬中樂先生遞給自己的那一瓶二十枚的神華丹,岸無涯早早的就叫上破虛一起來來到溪山靈谷。由破虛帶着來到陸正的木屋前,卻發現陸正在行功採取生機靈氣。想不到陸正竟然如此勤奮,岸無涯不願驚動他,便在屋子外等了一會兒,等到陸正行功完畢,又急忙讓破虛把陸正叫了出來。
記名弟子練習小煉形和入真訣,最高成就不過是元神化顯,陸正能在這麼短的曰子裡突破到元氣循經的境界,不用想都知道應該是樂先生早在陸正身上打下了基礎,而同時也證明陸正的天資必然大大超出衆人之上,看來曰後必成大器。
淵無咎笑道:“這可太簡單了。你忘記了。天宗規矩,牧牛未成,是不能拜師的。那些黑牛都是我變化出來的。我給你變一頭永遠不會變白的黑牛,那不就成了嗎!”
本來陸正在元臺之上,聽見了岸無涯心中的那些話,知道他想要篡奪天宗掌門之位,更想將淵無咎手中的神器天境佔爲己有,讓他油然而生一種厭惡和排斥。但是當時樂先生在場做主,他還是勉強認下了這個師祖,心想反正他是師祖不是師尊,至少還好些。
然而等到他見到了破虛,破虛一見面就給了自己一個背影,接着又說要等到他通過牧牛考驗之後纔會收他做弟子。語氣態度,讓他心中也是隱隱不樂。不過對方既然是自己未來的師父,是無可改變之事,他也只好默默接受了。
但是前幾天與淵無咎一談,將心中的真實想法吐露之後,淵無咎卻說可以幫助他擺脫這個局面,他自然一心只想着用黑牛瞞過破虛,就跟這淵無咎學習神通就好。事情既然出現了轉機,他心中便難以再如之前一般接受這種安排了,
但陸正萬萬沒想到的是,岸無涯和破虛師徒兩人會在這個時候突然來到,而且點破了牧牛的秘密,以及自己現在的境界,馬上就要他改口拜師。
陸正頓時大感爲難,如果自己改了口,師徒名分已成,那可就註定一輩子就是破虛的弟子了。但是如果不改口,分明就是不想拜師,自己可連一個適當的理由都沒有,卻是怎麼才能說出口呢?眼前這樣的情況,自己卻是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