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是喬奕諶身邊最不合格的屬下，宋媛已經把衝好的咖啡端給各位投資商，我進了會議室才推測出這是要籤雋池二期的注資合約。會議室裡有不少人，除了莊鵬和方天宇我都不大認識。
宋媛忙完之後才靠到身邊：“昕姐，你真是神了，僵了幾個月的項目，才幾天就被你盤活了。你能不能把我調過去給你當助理呀，我不想在唐秘書手下混日子了，每天就是打文件，什麼東西都學不到。”
“想跟着我？”我揉了揉額頭：“你也看到了，唐雨琦跟我不對盤，跟着我不怕她來‘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不怕！她現在也是看我不順眼就修理啊。”宋媛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
“那行，我回頭跟甄特助打個招呼。”總經辦的水這麼深，我也不想孤軍奮戰。
先前都已經談好了，簽約儀式很順利，之後是小型的答謝酒會和午餐會。我頭疼得不行給王凱打電話讓他找人給我送盒解酒藥。沒想到王凱親自過來了，我只好讓宋媛盯着點兒我下去一趟。
我按了電梯，電梯門一開王凱已經上來了：“一大早就喝酒了？”
“昨天晚上喝的。”我接過王凱遞給我的藥，剝了一顆放進嘴裡。涼涼的薄荷香驅散了不少疼痛，清甜的味道很宜人。準確來講這算是解酒糖，是王凱託朋友從英國買的，我吃着特別管用。
“不能喝就別逞能，真是服了你。”王凱從公文包裡拿出兩本文件：“進貨單和工資報表籤一下。”
“好。”我把文件看完簽了字：“看來最近生意不錯嘛。”
“還行。”王凱把文件收起來：“早上接到王聲的信息，他查到了些東西，晚一點兒會傳回來。”
“嗯，你讓他小心點兒，注意安全。”我點點頭。
“他有分寸。”王凱應了一句：“這個給你的。”
我接過王凱遞給我的保溫杯，裡面是煮好的百合綠豆沙。以前我喝多了酒王凱就讓後廚煮這個，說是他們家的祖傳醒酒方。
“昕姐，你可真幸福，男朋友又帥又貼心。”宋媛看着我手裡的袋子，笑得賊兮兮的。
“要不我分你點兒？”我晃晃手裡的解酒糖。
“愛心午餐我分享算怎麼回事兒呢……”宋媛表情怔了一下，恭恭敬敬地開口：“喬總，方總。”
我轉過頭纔看到喬奕諶跟方天宇從宴會廳裡出來，我客氣地衝方天宇點點頭：“方總。”
我陪着喬奕諶把方天宇和他的秘書送到一樓，電梯門緩緩打開。方天宇看了看我然後衝喬奕諶頷首：“到這裡就好，喬總請留步。”
電梯門緩緩合上，我按了宴會廳的樓層。喬奕諶拎過我手中的袋子瞅了瞅：“誰送的？男朋友？”
我扯扯嘴角挽住喬奕諶的手臂：“我男朋友不是在這兒嗎？”
“誰送的？那個醫生？”喬奕諶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是不是有生氣的跡象。
“你是不是暗戀楊程錦？”
“我對他沒興趣，是他暗戀我的女人。”喬奕諶撇撇嘴：“他再到處亂晃，我讓人收拾他了。”
“跟楊醫生沒關係。”我翻了個白眼：“我讓王凱給我送點解酒藥。”
“他們送什麼都沒用，反正你是我的。”喬奕諶攬住我的腰：“一會兒先去吃點兒東西墊墊肚子，晚上帶你去吃西班牙菜，然後跟我回家，蘭姨說服侍你的傭人都找好了。”
喬奕諶很細心，無論什麼事情你只要說過一次，他就記住了。我覺得他骨子裡應該是特別溫柔的人，後來一定是遇到了什麼才變成現在冷厲淡漠的樣子。根深蒂固的溫柔還是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來，只是能見識到的人寥寥無幾，所以更顯得彌足珍貴。
“喬總，好好工作吧，別心猿意馬了。”電梯門打開的瞬間，我把他扣在我腰間的大掌拿開：“我不用人服侍。”
“遲早都要進我的門，不如早點兒開始熟悉環境。”喬奕諶眼中閃着魔魅地光，捏了下我的臉頰。
我瞪了他一眼，喬奕諶理了理西裝昂首闊步地走出電梯。喬奕諶是宴會的東道，每個人都想與他攀談幾句。我夾了一塊披薩然後盛了一小碟水果沙拉，選了張角落的桌子坐了下來。
“你看唐秘書得意的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她是老闆娘呢。”宋媛用叉子戳着盤子裡的意大利麪。
“嗯，挺像。”唐雨琦亦步亦趨地跟在喬奕諶身邊，與人寒暄應酬笑得千嬌百媚，我知道喬奕諶默許唐雨琦跟着他是想讓我好好吃午餐。
“我覺得喬總不至於品味這麼差吧。”宋媛聳聳肩：“不過……我聽朱莉說，董事夫人跟唐秘書的媽媽好像是特別要好的朋友，所以很喜歡唐秘書的……”
我漫不經心地吃着披薩，如果宋媛說的是真的，那麼唐雨琦就是董事長夫人的眼線？早上聽蘭姨的意思，喬奕諶的母親也在別墅安排了人……很顯然喬奕諶對她母親安排在身邊的人都有防備，或者應該說是很排斥。可是當母親的爲什麼要監視兒子呢？如果喬奕諶是那種到處惹是生非的富二代也還說的過去，可喬奕諶根本就不是，喬夫人這麼做真的很令人費解。
午餐會結束後，甄昱陪着喬奕諶去南苑高爾夫球場跟泰達的老總談事情。甄昱不在公司，我跟唐雨琦自然要儘快趕回公司的。上午過來時是行政部安排的公車，現在留下一部轎車還有一部9人座商務車。還有6個同事留下善後，我和唐雨琦還有宋媛必然要同車回去，其實我寧願坐出租車也不想跟唐雨琦一起。
車子開過來，宋媛坐了副駕駛的位置，我只好跟唐雨琦坐到後面。
“上午你怎麼是坐喬總的車過來的？”一上車唐雨琦就想起了早上的事情。
“有什麼問題嗎？”我並不打算跟她解釋什麼，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車子還沒發動，我這邊的車窗被人敲了敲，我看清外面的人，不由得覺得頭疼。對方的手搭在車窗上，我無奈只好將車窗降下來。
對方看到我，馬上開口：“景小姐，我是方總的秘書劉欽。”
“嗯。”我點點頭，兩小時前我跟喬奕諶把這主僕二人送下樓的，我再健忘也不至於這麼快就不認得他。
“景小姐，方總想見一下您。”劉欽態度很客氣。
“不好意思，我要趕着回公司。你也看到了，我的同事都在等我。”我不知道方天宇要做什麼，反正我一點兒都不想看見他。
“不會耽誤您太久的，請您務必跟我走一趟。”劉欽預料到我不會輕易去見方天宇，而方天宇似乎又給他下了死命令，所以他的態度一直都謙和得有些過頭，讓我覺得特別不舒服。
唐雨琦看起來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如果今天沒有唐雨琦和宋媛在這裡，我絕對會讓司機一腳油門開出去的。可現在當着她們面，方天宇是雋池二期最大的投資商，我無論如何不可能讓他面子上過不去，我嘆了口氣開門下車。
“景小姐，請。”劉欽引着我走向停在路邊的一輛白色的雅緻728，彎腰打開車門，用手搪着車頂。
方天宇原本很隨意地靠在車座上，看到我上了車，馬上正襟危坐，目光始終鎖在我身上。
“不知方總找我有何貴幹。”我看到方天宇就覺得頭疼，從包裡拿了一顆解酒糖撥開放進嘴裡。
方天宇看了一眼我手中的盒子：“這是藥不是糖，吃多了對身體沒好處。”
“如果不是方總特地叫我過來，我真不用再吃一顆。”我將藥盒收好側頭看着車窗外，劉欽不知道說了什麼，公司的車開走了。“方總有什麼話請一次性說完，您的所作所爲已經影響到我的正常工作和生活了。”
“你把這個簽了，我保證以後儘量不再打擾你了。”方天宇遞給我一個文件夾。
我打開文件夾翻看着——誠信3%的原始股份協議。我不知道誠信現在經營規模如何，不過在紐約掛牌是要有資產評估的。3%是個什麼概念，保守地算算至少一個億。
我笑着將文件夾丟在我跟方天宇之間的座椅上：“方總出手好大方，一個億就買點兒良心回去也太貴了，我都替方總不值，您算賬的本事比當年可退步了。”
“我知道這點兒補償與景家的損失相比不值一提，但是請你務必收下。”方天宇把協議推給我：“無論如何，手上多一點兒資本對你來說沒壞處……”
方誠信還沒有對公司完全放手，想必這3%對方天宇在董事會中的地位是很重要的：“據說方老先生身體不太好，您鬧這麼一出，不怕把他老人家的心臟受不了麼？”
“這是我的東西，我願意給誰是我的自由。”方天宇的臉上比剛纔蒼白了一些。
“方總有方總的自由，我也有我的原則，您的這些良心我還真看不上。”我推開車門下了車，伸手攔了輛出租車。
“景昕，這個你拿着需要我簽字的地方我已經都簽好了。”方天宇約追過來，將那份合約塞到我手裡：“現在雖然用不着，或許以後會有用的。”
“我就算落魄到討飯也不會拿你們方家一分錢，你就跟你的那些歉疚一起下地獄吧。”我坐進出租車，車子一發動，我將那份合約丟在方天宇身上，然後搖上車窗。
有些事情根本就不是錢的問題，在我的印象裡，父親向來把錢看得很淡，我都不願意去想，像父親那樣強悍淡薄的人，究竟是多痛心失望纔會突發腦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