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陌生的巫妖幾乎就要收回自己的視線了,他當然知道的他的法術會造成何種後果,更不用說,還有他所釋放出去的兩個幽魂——與其說是捕捉獵物,倒不如說是將這個難得的珍品撿拾回來,作爲生命之神安格瑞斯的寵兒,精靈從來就是不死者們最爲垂涎的祭品與試驗品。但他下一個瞬間就不由得發出了惋惜的嘆息聲——一根細長的銀色細繩從黑暗中飛出,纏繞在露西厄的腰上,把她拖離了巫妖的力量所能觸及的範圍。兩個幽魂緊隨而至,但一隻手從露西厄的身後伸出,拿着年輕的精靈剛纔隨手扔出的別針,別針上的護符在碰觸到危險與負能量後立刻破裂,魔法能量從中呼嘯而出,青灰色的幽魂齊齊尖叫,隨後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如果這個作爲不速之客的巫妖還有着面孔的話,他的臉色一定非常難看,他被那些商人以成箱的金幣,罕見的施法材料,以及不下六個精靈的情報引誘而來的時候,他根本就沒有想到,在這裡竟然能夠看到有着如此強大力量的護符——兩個幽魂都曾經是他的弟子,是施法者而不是凡人,巫妖一直小心翼翼地使用他們,因爲若是不夠小心,他也不免遭到反噬,而現在,它們在護符的刺目光芒中除了尖叫一聲之外竟然無法做出任何反抗,就連逃遁的機會都沒有。
他的心中短暫的猶豫了一會,作爲一個邪惡陣營的成員,巫妖們雖然也會遵守契約,但這份契約同樣會隨着情況的變化而得到各種解釋——尤其是他們與凡人簽訂的那些,即便是完全推翻也是有可能的,但他並不是一個“人”來的,“銀指”公會的成員們早已潛入了宴會,還有另一個他所不熟悉的巫妖,兩個術士以及三個法師在同時施放他們的法術,而且他可以感覺得到,那些不知不覺之間被他們施加了腐囊法術的人類已經悽慘地爆裂了,他們已經遭到腐蝕與污染的體液一旦被精靈,還有那個黑髮的龍裔術士碰觸到,他們一樣會成爲腐囊的載體,會迅速的虛弱,繼而昏迷,成爲羅網中的鳥兒和小魚。
這個廳堂還是他們特意選擇的,即便在維尼託,比這裡更爲寬敞空曠的地方並不是沒有,那些人類只以爲他們是爲了防止這些外來者們遁逃,但他們卻是從一開始就準備了出賣與利用這些愚蠢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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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色的細繩在地面上形成一個空虛的支託,露西厄在它的幫助下站了起來,她輕輕碰觸了一下腰間的皮囊,從裡面拿出了自己的弓,還有秘銀箭頭的長箭,長箭上刻印着符文,繚繞着魔法的光亮,阿芙拉站在她身邊,已經進入失神狀態——術士的失神狀態又與法師不同,法師在進入失神狀態的時候,心緒要處於一個相當平靜而又純澈的轉檯,而術士們進入失神狀態的時候,卻幾乎都被強烈的情緒驅動着——有時是殺戮的慾望,有時是出於旖旎的情意,或是因爲嫉妒,憤怒或是仇恨,而阿芙拉心中所涌動的,毋庸置疑,正是對於她所愛之人可能受到傷害的驚懼與狂怒,她一邊唸誦着咒語,一邊做出奧妙的手勢,召喚身上的紋身所形成的怪物。
露西厄沒有轉頭去觀察自己的盟友——至少是暫時的盟友,不然她可能看到一個奇特而旖旎的景象——阿芙拉暴露在外的面孔與手臂爬滿了黑色與赤色紋身,有如同深淵怪物的觸鬚一般捲曲延伸的線條,也有猶如古老神祗注視着世間的眼睛一般的黑洞,還有即便讓淵博的學者來看,也未必能夠辨識得出的文字與符號,它們並不是固定在一個地方完全不動的,而是彷彿活物那樣在阿芙拉的身體上爬行,從她幼細的脖頸,到鼓脹的面頰,從脊骨攀爬到肩胛,有從臀部流淌到腳踝。她的深色頭髮讓她幾乎融入黑夜,但她就像是失去了所有血色的蒼白麪頰又讓她如此鮮明地凸顯,她的寶石眼發着光,就像是墜落在地面上的星辰,和其他部分形成了迥異的對比,但就是這種對比,讓她體內所蘊含着的,屬於一個神祗的力量徹底地爆發了出來。
一個灰袍很不幸地面對着阿芙拉,他的瞳仁迅速地縮小了。他甚至忘記了自己正在施放一個危險的法術,他的手勢在空中變形,十根皮包骨的手指伸向阿芙拉,口中發出猥瑣的喘息,就像是要通過這種無用的抓撓將這個尤物緊緊地攫取在手中——錯誤的法術落在他的影子裡,他的影子在魔法的激發下豎立了起來,依照應有的法術,它伸出黑色的手臂,纏繞在灰袍的脖子上,然後把它絞斷——也就在這個時候,他略微恢復了一些理智,但露西厄的長箭此刻已經貫穿了他的胸膛,在被絞斷脖子的時候,他或許還能夠以幽魂的狀態存在下去,精靈的長箭上所攜帶的魔法卻將這最後一絲希望摧毀了。
而這個時候,他的導師,也就是受邀而來的巫妖已經不再猶豫,他對於廳堂裡的事物已經失去了興趣,他雖然不會如同還有血肉與情慾的弟子那樣犯下可笑的錯誤,但除了精靈之外,還有什麼能夠讓放棄了作爲一個生者應有的所有權利與義務,耗費了無數錢財,人力與靈魂來讓自己成爲一具不死的骨頭架子的巫妖們更渴望的呢,當然就是永恆,永恆,真正的永恆——在這個位面,這個星界,即便是半神巫妖,也無法享有永無止境的生命,他們一樣會因爲時間的流逝而逐漸朽壞,更不用說巫妖和亡靈。
巫妖發出了一聲銳利的叫喊,然後,從阿芙拉與露西厄身邊的黑暗中,一羣不幸的死者爬了起來——他們是這個宴會的侍者,侍女,廚師以及護衛,但無論他們之前服侍的是怎樣顯赫的主人,又有着多麼高超的記憶,在死靈法術的作用下,他們終究只能成爲巫妖的消耗性武器——露西厄拔出了短劍,而阿芙拉輕聲呢喃了幾句,身上的紋身之一脫落了下來,它一落到地上,就化作了一片具有着鼬鼠形狀的薄霧,在纏繞着主人片刻後,它就投入了蓬草與灌木之中,而後它的同類也隨之落下,那是一隻鷹首獅身獸,在碰觸到地面的時候,它迅速地長大,直到有真正的鷹首獅身獸三分之一那麼大,它沒有躊躇,一擡羽翼就飛向了空中,撲向了那些形容可憎的屍體。
“我們只要堅持一會。”阿芙拉說。
“他們也在遭到攻擊。”露西厄說。
對她的不確定,阿芙拉只是輕蔑的一笑,或許沒有人能夠比她更多地知道監護人的秘密了,她知道他有多麼的危險,多麼的強大,他的寬容並不是因爲本身的弱小,而是因爲有許多事情已經無法讓他在意——但他總會爲了她而來,無論之間橫亙着怎樣的阻礙。
巫妖只是要拖延住獵物的腳步,不管怎麼說,他期望着能夠得到最大的獎賞,死亡與損壞的軀體或許會帶來不那麼盡如人意的結果。他將雙手十指張開,不再那麼吝嗇地投擲出一個連續的防禦性法術,讓自己的兩個弟子不再受到阿芙拉的影響,最少的,不會讓他們變得全無理智,就像之前的那個廢物。
但他的計劃只列到了第三行就不得不曳然而止——他突然感到了一陣炙熱而刺骨的疼痛,成爲不死者後,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激烈又清晰的感受了,警兆從他的頭骨流竄到腳趾骨尖,不死者的施法者甚至無法顧及一個巫妖應有的儀態與表率,在衝了出去的同時,將自己的骨頭折在深灰色的魔法長袍與斗篷裡,幾乎就在下一瞬間,裹挾着正能量,迅猛的雷電帶着刺目的白色亮光掀翻了半個廳堂,直接擊中了他——電流噼啪作響,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會令生者倍感愉快,卻令不死者感到窒息(別問他是怎麼感覺到的)的氣息,純淨的正能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層層地損壞了他的符文斗篷,附魔長袍,然後是符文,卷軸,還有所有一個巫妖會用來保證自己不被摧毀的東西——雖然他的命匣還在導師的塔中,但不死者仍然如同一個凡人那樣看見了死亡的來臨。
他試圖驅動一個早已預備好的傳送法術,與所有的巫妖那樣,他的身上從來就有不止一樣可以讓自己脫離險境的東西,但就像是可以看見他的思想那樣,三個法術接踵而至,不但中斷了他的法術,還粉碎了他的臂骨,“你無法毀滅我!”巫妖大叫道:“我會記得你們的!”他在被毀滅之前嘶喊道:“在之後的一百年,你們只要在黑暗中睜開眼睛,就有可能看到我的臉!而在一千年後,你的子孫會因爲你現在對我做的事情而詛咒你!”
異界的靈魂所給出的回答只是揮了揮手,將巫妖所留下的最後一點灰塵吹向空中。
當黑色的眼睛看向阿芙拉的時候,阿芙拉露出了一個喜悅的笑容,如果要說有什麼比監護人的懷抱更令人眷戀的,那大概就是他釋放他的力量的時候——雖然他從不認爲這是一種值得欣賞的行爲。
露西厄的眼睛卻只在黑髮的龍裔身上停留了短短一瞬,隨後,搭在長弓上的箭矢轉向了另一個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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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界的靈魂比她更早地轉過視線,那裡站着一個衣衫襤褸的灰袍,他僥倖未死,或許是恐懼讓他失去了理智,他不但沒有逃走,反而舉起了雙手,做出一個施法手勢。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他竟然有着一張年輕的面孔,或許是因爲接觸負能量的時間不夠長,他不像人們概念中的死靈法師那樣形銷骨立,反而還帶着一種屬於生者的勃然生氣——阿芙拉沒有行動,她可以說是饒有興致地觀望着,等待着她的監護人予以這個不知好歹的傢伙致命的打擊。
但最後貫穿了灰袍前額的,並不是龍裔術士的魔法,而是露西厄的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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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點修改一下。
當黑色的眼睛看向阿芙拉的時候,阿芙拉露出了一個喜悅的笑容,如果要說有什麼比監護人的懷抱更令人眷戀的,那大概就是他釋放他的力量的時候——雖然他從不認爲這是一種值得欣賞的行爲。
露西厄的眼睛卻只在黑髮的龍裔身上停留了短短一瞬,隨後,搭在長弓上的箭矢轉向了另一個方向。
異界的靈魂比她更早地轉過視線,那裡站着一個衣衫襤褸的灰袍,他僥倖未死,或許是恐懼讓他失去了理智,他不但沒有逃走,反而舉起了雙手,做出一個施法手勢。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他竟然有着一張年輕的面孔,或許是因爲接觸負能量的時間不夠長,他不像人們概念中的死靈法師那樣形銷骨立,反而還帶着一種屬於生者的勃然生氣——阿芙拉沒有行動,她可以說是饒有興致地觀望着,等待着她的監護人予以這個不知好歹的傢伙致命的打擊。
但最後貫穿了灰袍前額的,並不是龍裔術士的魔法,而是露西厄的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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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你要的結果,嗯?”阿瑟問道,他和葛蘭藉助魔眼的幫助窺視着人類與精靈那兒的動靜,然後看到兩個巫妖都被悲催地吹上了天,即使在魔眼裡,屬於正能量的白色強光仍然讓他不那麼舒服的移動了一下。
“有什麼問題嗎?”葛蘭回答說。
“那位想要的可不是這個結果。“
“想要輕而易舉地殺死他們根本就不是我們能夠辦到的事情。”葛蘭說:“能夠拖延一下時間就很不錯了。”幸好人類總是那樣地貪婪和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