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 霧靄(4)

守衛隊長離開旅館之後,一些酒客也走了,玫瑰女士則將剩下的那些也毫不留情地驅走,只有在這座旅店住宿的客人們被允許留下,嗯,留在他們自己的房間裡,因爲之前的事情,玫瑰女士也已經精疲力竭了,實在是提不起精神服侍任何人——也許是有那麼兩三個客人是想要離開的,但玫瑰女士的旅館在這個小城裡,是罕見的,既不會隨意訛詐你也不會和盜賊勾結的安身之處,思量再三後,他們還是留了下來。

正如我們之前所說的,玫瑰女士的旅館一共有三層,最上面那層事實上是堆滿了雜物的閣樓,一層是酒館,二層纔是居住的地方,一共有十二個房間,用一條狹窄的走廊貫通——樓梯上去你就可以看到它們了,分居在樓梯口的左右兩側,而左邊的最末一間是屬於主人玫瑰女士的,兩個施法者被安排在右側的最末兩間,彼此緊靠的那種。

異界的靈魂自從來到了這裡,旅館對它來說也不是什麼陌生的事物了。他的房間是最末的一間,好處是有着兩扇窗而不是一扇窗,一扇窗和其他房間那樣面對着後方的小巷,一扇窗對着隔壁的房子,雖然都沒什麼好看的。這座小城不像尖顎港因爲雨水氾濫而總是溼漉漉的,但沒了雨水,也意味着這裡的人不會額外耗費珍貴的水去沖洗街道,街道上的糞便靠着野狗和乞丐去除,當然,效果不是很好,但時間久了,那些污物自然而然地會成爲路面的一部分,很多人會以爲那是泥地,事實上下面是碎石板。這裡的房屋幾乎都是木質結構,但幾乎都沒有油漆,木頭的原色暴露在外面,靠近陰暗的地方發黑,之所以沒有太快地腐壞,也許還要感謝這裡的降水實在是不那麼充沛的關係。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來,一旦失去了陽光,這座小城就變得死氣沉沉起來,沒有人在街道上走動,也沒有人在房間裡點起燈火。

不過異界的靈魂知道這不過是暫時的,那些將自己隱藏得很好的利爪與獠牙只是在等待真正的黑暗,可能要在好幾個小時之後,這座小城就會畸形地熱鬧起來,娼妓、賭徒、盜賊,做那些見不得人買賣的商人都會涌出他們的巢穴,召開一場比一場更爲盛大的歡宴——但這和他們沒關係,他們只是過客而已。

異界的靈魂走到牀邊,這張牀看起來要比其他地方的更堅固和漂亮,除了厚重的帷幔,雕刻着藤蔓的四柱與點綴在深褐色木質雕花之間的螺鈿之外,它的每一處都被打磨得非常光滑,甚至在蠟燭光下透出油潤的感覺,牀單、枕頭與毯子的氣味都是乾乾淨淨的,沒有蟲子也沒有皮屑,角落裡有着一個三角櫃和衣櫥,鄰近街道的窗前是一把椅子,非常適合用來閱讀的那種,因爲它的左側俯扶手有着一塊垂下的木板,拉起這塊木板可以把它擱置在右側扶手上,這樣坐在椅子上的人就有了一個小小的擱板。

另外牆壁上還有着一些曾經長時間地放置過什麼又被拿掉的痕跡,異界的靈魂伸出手,輕輕地摩挲着很明顯要比鄰近的牆壁顏色更深一些的地方,那是因爲陽光從對面的窗戶照進來的時候,會將木製品照的發白的關係,那個痕跡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叉。

這個房間充滿了古怪的味道。

它甚至有衝動想要進到奧斯塔爾或是其他人的房間裡比較一番,但他一點也不覺得這些能夠出現在這裡的人會對自己的房間毫無防護,或者他們已經把它變成了一個陷阱——異界的靈魂最終放棄了這個打算,它在房間的門窗上設置了一兩個小咒語,就和尖顎港時那樣,這時候它不由得想起了梅蜜,還有葛蘭,他們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還有李奧娜與伯德溫,麥基,修,蓋文,亞戴爾……凱瑞本……佩蘭特……它還以爲這次回到灰嶺的時候可以看到他的小女兒——以及白臉兒,最後那些小魚乾都進了他自己的肚子,如果白臉兒知道了一定會憤怒地吱吱叫。

巫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輕微地顫抖着,也能感覺到另一個靈魂的痛苦,或許就在下一刻,它就會像個嬰兒那樣嚎啕大哭起來——好吧,它確實哭了,巫妖不由自主地感覺到一陣輕微的羨慕——哪怕是一個嬰兒也知道哭泣只是種手段,在沒有人在乎你的時候哭泣除了耗費你所餘不多的力量之外毫無作用,但有時候人們還是會徒勞地哭泣,用另一個位面的知識來解釋,這是一種排斥負面情緒的好方法,但巫妖不能,從很早之前開始,然後他發現即便是僞裝,他也無法流淚,就像有人已經從心裡把他的這種感官與功能連根拔除了似的。

————————————————————————————————————

“我絕對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的!”而在這座小城深處的一處宅子裡,守衛隊長正在憤怒地咆哮着,他回到自己的家裡後就喝了很多酒,當然,不是劣質的蘋果酒也不是昂貴的蜜酒,而是介於其中的麥酒,這讓他異常不滿。但他的兒子是個紅袍,紅袍的支出從來只會比一個法師更多,而不是比一個法師更少,雖然他原本就是一個極其善於欺騙與勒索的商人,而這座小城的賦稅也幾乎全都進了他們這對父子的口袋,但他們仍然時常感覺捉襟見肘。

這也是爲什麼守衛隊長會對玫瑰女士糾纏不休的原因,玫瑰女士的旅館是這座城市中最大的,十二個房間,他們的宅子還沒有十二個房間呢。

“安靜,”就在他幾乎要將手中裝着麥酒的玻璃瓶子敲在一個女性奴隸的頭上時,一個聲音阻止了他,守衛隊長往上看去,他看到了自己的兒子正站在二層的走廊上往下看,眉頭緊皺着,那個和他如出一轍的鼻子高高地聳起:“安靜,安靜,我說過很多次了,爸爸,你知道我需要安靜,”他以一種主人對待僕人,而不是兒子對待父親的口吻說:“而且那個女人是我的奴隸。”他只揮動了一下手腕,那個奴隸就機敏地退下了,她滿懷感激,卻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體裡已經被種上了一種據說來自於無盡深淵的菌菇,紅袍當然不會允許自己的試驗品在得出結果前被損傷。

在面對玫瑰女士和平民的時候,守衛隊長就是一頭殘忍的老獅子,但在面對自己的兒子的時候,老獅子就變成了一隻可愛的兔子,就連洶涌而來的酒意也無法讓他完全失去控制,他盯着紅袍瞧了一會,突然傷心的哭泣了起來。

紅袍厭惡地皺了皺眉頭,一個已經將近七十歲的老人哭泣起來毫無美感而言,更別說他的臉上擦滿了脂粉,還在眼睛下面東施效顰般地按照南方新近的風氣描着墨藍色的線條,現在它們被淚水混雜在一起,衝填着一層層的溝壑。在看到父親的皺紋時,紅袍心中的煩躁更是如同海潮一般地翻涌起來,他的父親是個人類,他的母親也是,他的單薄血脈可能來自於數百年之前的一個魔鬼或是惡魔,他之所以能夠成爲一個術士,還要感謝上一任城主希望自己的城市中也能有個強大的紅袍,但沒幾年城主就發現自己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尖鼻子的小傢伙變成大傢伙後,雖然還是有幸披上了紅袍,但他並不強大,不要說如同格瑞納達的龍裔那樣隨軍出征,爲他征服鄰近的城市和國家,就連對付一個超過三十根手指的大地精羣也會讓這位名不副實的術士狼狽不堪,氣喘吁吁。

想到自己之前付出去的那些金幣和寶石,前城主就別提有多麼沮喪和失望了,他對尖鼻子,以及他的父親越來越苛刻,越來越暴躁,但他應該想到的是他並不比一羣大地精更難對付一些——順理成章地,他死於一場“意外”,然後他的十六個兒子(婚生以及非婚生的)因爲悲痛過度也不幸在同一天跟隨着他們的父親去了哀悼平原,只留下一個襁褓中的嬰兒,嬰兒成了城主,但誰都知道,掌控着這個城市的不是城主而是守衛隊長和他的術士兒子。

從那之後,術士的父親就開始如同飢餓的老狼啃噬骨頭那樣貪婪地啃噬起城市中的居民,一些富有的商人逃走了(在脫了一身皮後),而一些無法脫身的小商人與手工藝人,還有平民與農夫既拿不出叮噹作響的錢幣來購買通行文書和身份憑證,也不敢冒私自逃離,淪爲流民的下場,只得乖乖地成爲這對父子用以榨取乳汁、皮毛與血肉的牛羊——城中的大部分宅邸都被守衛隊長以各種手法佔據了,當然,如果宅邸原本的主人能夠溫順地先行奉上住宅與金幣的話,他們還可以以租借的方式繼續居住下去,但如果有些故作遲鈍,實則確實十分愚蠢的傢伙對守衛隊長的暗示充耳不聞的話,那麼一羣士兵就會在某個深夜衝進去,把他以及他的家人拖出來,並且在他們的臥室裡搜出一個盜賊。窩藏罪在這座小城裡原本只需要交付罰金,但在守衛隊長的授意下,它成爲了這座小城裡僅次於謀刺的罪行,所有涉及此事的男性都要被絞死,女性則會被當做奴隸出售以償還罰款。

玫瑰女士和他的弟弟幾乎遭到了同樣的命運,只是他們被拖拽出來的時候,由於激動和恐懼,那個少年的身上突然爆發出巨大的火焰,灼傷了守衛。在這個可能威脅到他,還有他兒子統治的小雜種被守衛隊長絞死之前,尖鼻子的導師阻止了他,並允許這個孩子成爲自己的學徒——諷刺的是,導師還是可憐的尖鼻子想方設法邀請到小城裡來的——只爲了那張似乎永遠也不可能達成完成條件的契約。

他一看就知道父親又失敗了,玫瑰女士在紅袍的眼中算不得什麼,他曾經看到和接觸到導師召喚出來的魅魔,唉,這些生着羊蹄子的怪物是那麼的漂亮,就連他眷顧過的弗羅牧師在她們面前也會黯然失色,更別說是那個粗糙就像是一塊石頭的玫瑰女士了——但他現在確實需要與玫瑰女士的弟弟緩和一下之前的緊張關係,據說那傢伙在術士塔中有着一個很不錯的位置——至少比他離開術士塔之前更受人尊重。

讓他更加心煩意亂的是,他的敵人居然就要離開術士塔,回到這裡來了,怎麼可能呢,這個血統卑劣的竊賊只去了十幾年,而尖鼻子卻在裡面呆了整整三十年,到了最後他都不知道是達成了導師的要求還是導師實在是感到不耐煩了才把他趕出來的——有好幾次他都差點死去,但很顯然,命運之神正站在他這一邊。

“我要去問問。”尖鼻子喃喃道,急匆匆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難道就沒有什麼法術能夠讓小玫瑰愛上我嗎?”他的父親還在叨咕:“據說魔法是無所不能的。”他垂着肩膀癱坐在地毯上,滿心不甘,他知道自己的兒子對玫瑰女士的弟弟頗爲忌憚,但他在看見小玫瑰的第一眼就能夠感覺到愛情的火焰又重新熊熊燃燒起來,他要得到那個女人,無論如何。

他只穿着一件寬鬆的亞麻上衣,露出乾瘦的雙腿和臀部,在失去了黃金與華服的幫助後,他就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那個衰敗的樣子就連自己都不願意多看,他的臥室裡因此沒有鏡子。一陣微小的夜風吹過,他感到冷了,他艱難地爬起身來,攀上樓梯,準備回到自己的房間裡。

在經過紅袍的書房時,他停頓了一下,因爲那個房間的門開着,這簡直可以說是罕見,他猶豫了一下,試探性地推了推門,門上的掛飾蠕動了一下,親近的血脈讓它受到了迷惑,它雖然保持着警惕,但沒有發出警告和攻擊——尖鼻子實在是不該將自己的作品作爲主要防護的。

你們知道的同人(3)第一百八十五章 追索第四百一十三章 霧靄(5)聖者番外——龍裔(英格威與埃戴爾那的故事)(27)第四百三十八章 召見第八十七章 守城第一日(上)第二十五章 蛇人第五百六十六章 寵愛(3)第五百七十一章 大典第六百一十七章 龍火(7)第四百零七章 紛亂(4)第兩百九十一章 故縱(3)第三百二十九章 死靈(1)第一百八十章 臭地精番外--龍裔(英格威與埃戴爾那)(13)第三百七十六章 秘藏(3)第四百二十章 沙漠(4)第一百三十一章 小憩第五百二十四章 悼亡第四百一十九章 沙漠(3)第一百七十六章 抉擇(六)第四百四十章第七百二十四章 談話第七百二十章 覆轍(2)第五百一十二章 龍裔第七百一十五章 塔拉(16)第三百零七章 籌備(5)第三百六十章 航行第七百八十九章 蠢動(11)第六百三十九章 契約(9)第六百五十章 血戰(7)第兩百九十一章 故縱(3)第九十一章 攻城(二)第三百三十一章 死靈(3)第五十五章 審判(三)第三百七十八章 秘藏(5)第五百六十九章 平靜(3)第三十二章 伊爾妲(中)第一百一十四章 愛第四百九十五章 陰霾(2)第五百六十八章 平靜(2)第五百二十八章 悼亡(5)番外--你的名字(5)第三百八十四章 幻境第三百九十六章 對戰(2)雙更合一第六百六十四章 交易(2)第四百六十二章 戰前(2)第八十四章 各方(中)第五百二十九章 悼亡(6)第六百二十四章 龍火(14)你們知道的同人(27)第二百五十章 假肢第三百零六章 籌備(4)第五十五章 審判(三)第六百八十三章 迴歸(13)第一百九十一章 沼澤番外--你的名字(4)第四百五十章 魅魔(3)聖者番外——龍裔(英格威與埃戴爾那的故事)(23)第五百零二章 謀刺(7)第七百三十八章 皇帝第一百五十四章 隊伍(二十二)第三百九十九章 漣漪(2)第一百九十六章 沼澤(5)第七百六十二章 債務第五百七十八章 符文第五百五十二章 反擊(4)第六百四十七章 血戰(4)第三百三十八章 黑腳(修正)你們知道的同人(13)第五十一章 安芮第二百七十章 平息第五百三十九章 遺骸第六百七十二章 迴歸(2)第五百五十二章 反擊(4)第七百四十章 戰爭第九十二章 攻城(三)第四百一十九章 沙漠(3)第七百八十五章 蠢動(7)第七百一十七章 重蹈第一百一十七章 將臨〔二〕第四百八十五章 公國(4)第九章 你們知道的同人第七百六十七章 瘟疫第二百五十一章 假肢(1)第一百三十四章 隊伍(二)第五百六十六章 寵愛(3)第六百八十三章 迴歸(13)第一百六十一章 多靈(一)第六百二十一章 龍火(11)第三百九十五章 對戰(1)第四百一十三章 霧靄(5)聖者番外——龍裔(英格威與埃戴爾那的故事)(20)第五百五十三章 反擊(5)第六百七十五章 迴歸(5)第五百七十四章 大典(4)第七百一十五章 塔拉(16)番外(1)第兩百九十四章 誘惑(1)第二百七十二章 平息(3)(修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