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已經夠了吧?至少我已經受夠了。"
那波濤洶涌的大海、溫暖的陽光、以及拂面的徐徐微風在刺耳的破碎聲中,如同鏡花水月那般崩潰、像泡沫般瓦解開來,而冠冕堂皇展露在她們眼前的,則是那熟悉的地方--黑獄。
正所謂金絮在外,敗絮其中,也不過如此吧?
但至少對於親手建造出黑獄的紫荊而言,這裡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縈繞在這的哀嚎聲、哭喊聲⋯⋯正是她親眼見證這一切的。她始終忘不了,那些黑暗精靈臨死前看向自己充斥着絕望的眼神。
沒關係,她們也曾這麼對付過我們的同胞。事後紫荊總是這麼寬慰自己,作爲聖女的她心中始終在譴責自己,她這麼做是錯的。
但事到如今,分辨對與錯,真的很重要嗎?
其實紫荊非常清楚,她們與黑暗精靈的仇恨鏈索始終斬不斷,既然如此,那自己何必要去在意那些細枝末節呢?
她現在所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復仇!
"啊啊⋯⋯這種掌握生死的感覺⋯⋯真的好懷念呢⋯⋯"
誰也不知道這個地方到底掩埋了多少罪惡,因爲一度得到答案的紫荊親手毀了它,可如今她又踏上了這個熟悉的階梯,看着那被昏暗的燭光照得忽明忽暗的冰子嬌,她本能地露出了病態的笑容:
"那你覺得⋯⋯我會殺了你嗎?"
當這【殺】字一出口,她的聲音並不大,可這凌厲的殺機卻永遠地迴盪在這片漆黑的囚籠之中,這足以證明紫荊動了真殺機!
呵~沒想到這丫頭已然魔怔了,不過這倒是令冰子嬌稍微有點好奇啊,充滿興趣的眼神始終落在她的身上。自己也是聽說過並沒見證過,被稱爲精靈王的妾女--聖女的手段,到底是怎樣的呢?
當然,自己也不能說完全沒看過,不過之前那點雷聲大雨點小的【毛毛雨】,恐怕只是這個丫頭的冰山一角吧?
呵~再怎麼說,冰子嬌也不會小看鼎鼎大名的精靈族啊!
"哈?殺了我?你可真是大善人啊!這麼簡單就放了我⋯⋯"
"讓我猜猜,你會永生永世地折磨我,對嗎?"
親眼目睹自己創造出的幻境被紫荊擊破,反倒是自己落到了她的記憶之中,但冰子嬌沒有絲毫慌亂,甚至自始至終連表情都沒有變化過,彷彿這一切都在她計劃之中。但這是不可能的,對吧?
被憤怒所侵蝕的紫荊倒也沒衝昏頭腦,煩躁不安的她強行甩去了腦海中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怎麼可能會有人計算到那一步呢?
那樣的話,那眼前這個女人就不是生靈,而是【神靈】了!
不過抱歉了紫荊,你的命運又給你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此時此刻站在你眼前的生物,正如你所想的那樣--她是神靈!
只不過此時,正應了那句古話:不知者,無畏啊!
嘖嘖嘖⋯⋯真是一幅醜陋的姿態啊!
看着紫荊此時的模樣,以及她那凌亂的心聲,冰子嬌笑了。自己明明什麼都沒做,她就已經變得這麼病態了嗎?真是⋯⋯可憐。
可憐?爲什麼自己會說出這種話!難道我是在同情她嗎?!
嘖,也是這樣子的⋯⋯
呵~畢竟簡直跟曾經的自己一樣,執着的、乃至癲狂的相信某個以爲能相信的人,結果呢?無非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罷了。
"你我本是同病相憐之人啊⋯⋯"
也許是出於同情心吧,冰子嬌深深地嘆息一聲,看着吊在自己頭上懸懸欲墜、閃爍着星之色彩的【星劍】,在長紗之下卻是悄然收回自己的那根蔥指,出奇地沒有反擊,而是潛匿於虛空之中。
那就是【星劍】嗎?冰子嬌注視着半空中那璀璨奪目的長劍,這與自己所知【心劍】極爲相似,甚至有着異曲同工之處。
雖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比起隨心所欲的【心劍】,【星劍】就顯得極爲笨拙與威力大,有這個準備時間冰子嬌都有一萬種辦法殺死紫荊。當然,它也並非沒有優點的,就是比較簡單易懂。
這種感覺非常奇怪,就好像是【心劍】的簡易版本,但冰子嬌深知精靈王此人,他可不是什麼善茬啊!他絕對是故意這麼做的!
哼哼,不過正因爲如此,所以我才覺得把精靈族交給你就是暴殄天物啊!愚昧無知、貪得無厭!截然就是一井底之蛙!所以,既然你不把精靈族當回事,那我再扶植一個新的首領也不是問題吧?
不不不⋯⋯怎麼能叫殖民呢?我好歹也要與人類劃清界限啊!應該是"起義"最爲貼切吧?而自己則是--領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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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等的色彩都會黯然,在星辰璀璨之下化爲齏粉吧!】
【星之極·墜天之痕!】
"我會在這裡將你毀滅!包括這所有的一切!"
在紫荊那近乎瘋狂、失去理智的話語下,那劃破天域的星劍猛得一顫抖,將那劍柄層層封鎖住的鏈索在話音剛落時寸寸斷裂,再也承受不住這柄沉重的【星劍】,如同燃燒的星辰般飛速墜落!
"呼!"這是墜落的聲音,這柄劍以勢如破竹之勢墜落!
而這,正是天災級的【禁咒】!
好美⋯⋯看着這柄宛如審判之劍似的【星劍】,怔神的冰子嬌脫口而出,這種無法言喻的色彩⋯⋯簡直比哈雷彗星還漂亮!
不過,正所謂越是漂亮,那就越是說明其中的危險,對吧?
這就好比帶刺的玫瑰一樣,表面上的色彩往往掩蓋了其中蘊含的危險,而這種危險往往會帶來傷害,就比如現在的冰子嬌,被那星之色彩完全籠罩的她,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還在攻擊範圍之中!
冰子嬌到底在做什麼?難道她不知道這樣可能會死嗎!就算紫荊再怎麼不濟,那她至少也是這片宇宙數一數二的聖者啊!
若是想要殺死神靈,唯有聖者與神靈的力量才能將其毀滅!所以理論上這柄【星劍】若是足夠強大,那就足以殺滅冰子嬌!
徹底的滅殺,連灰都不帶留的那種!
當然,這也只是理論上的。也許⋯⋯我說的是也許,也許這也只是她計謀中的一部分罷了。畢竟,她不是別人,正是冰子嬌啊!
怎麼樣?她會逃嗎?可她爲什麼連躲都不帶躲一下?!
緊張兮兮的紫荊目不斜視地注視着冰子嬌,就差沒忍住衝上去直接給她一頓胖揍揍到地上,最好是動彈不得的那一種,可幸好她還沒衝動成那樣,否則她也會變成星之極光中一抹新的色彩。
死在星之極光中的永世不得超生,她們的靈魂會永遠禁錮在這片無法言喻的色彩之中,直至靈魂被色彩完全堙滅。
"轟隆!咔嚓咔嚓!"
但很明顯,這是紫荊多慮了,不知爲何冰子嬌不閃不避,而是對着天空中那柄巨劍伸出了一根手指。她到底要做什麼?紫荊的心中隱隱約約有些不安,但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對吧?
【反正你也不會在意這些,就讓星之彩掩埋這一切又如何?】
這是!
紫荊吃了一驚,這並不是她的聲音,也並非她內心的聲音,而是一種自己從未聽過的、聽不出是男是女的荒誕聲音!
莫非⋯⋯是這星之色彩嗎?!
畢竟紫荊也不是什麼蠢貨,過了一段時間還是反應過來了,頗有些忌憚地拉開了距離,看着那團彷彿是煙霧、又彷彿是極光的飄渺色彩,她心中大震,看來不僅是巨劍厲害,這色彩也同樣厲害
不過這樣不是更好嗎?這麼說來那個女人應該已經⋯⋯
"呵~你是想說,死了嗎?"
就當紫荊撥開眼前的雲霧,試圖找出冰子嬌屍體的時候,自己的耳畔邊卻傳來了讓她如墜冰窟般的聲音。還未等自己反應過來,一隻冰冷到極點的素手就抓住了她的衣襟,直接把她拋了出去!
啊!真的假的?混蛋!她居然還活着!可這怎麼可能啊?!
"好了好了,時間差不多了,是時候該結束這一切了。"
【啪!】
這清脆的響指聲音⋯⋯又是空間轉移嗎?居然還想玩這一手?
哼哼,但是啊⋯⋯已經太遲了!在這個空間待了這麼長時間,我也不是沒有準備的!
我⋯⋯可是聖女啊!
"別小看我了啊!空間法則!給我【反制】!"
明明響指聲已經在這片區域內響起,可眼前黑牢的景象依舊沒有任何的改變,包括那逐漸擴散的星之色彩。憷着柳眉看向了自己打響指的手,冰子嬌嘆了口氣,這來的稍微比想象中的更快點啊!
這個丫頭⋯⋯瘋了嗎?
不過既然能激活這片區域,那就說她的力量再次活性化了,不過活性化的絕對不只有【守護】的力量,還有【偏執】的啊!
哼!如此看來,就算自己不出現在這,紫荊也遲早會墮落的!這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啊哈!這下你終於落在我的手中了吧?是時候該⋯⋯"
"吼~這麼確定?可事實上,真的是這樣的嗎?"
利用空間法則,手中多出了柄長劍的紫荊冷冷地注視着眼前的冰子嬌,現在明明是自己支配了這片區域,可爲什麼當自己看到眼前這名看似胸有成竹的女人,就沒有絲毫能殺死她的預感?
她捏緊了手中的長劍,這不是自己危言聳聽,她也不甘心啊!可是爲什麼連點自己能夠殺死她的自信都沒有?!
夠了!這應該只是她的虛張聲勢!我是絕對不會被騙的!
"咔嚓!咔嚓!"
"噢呀~看來我提前開得【後門】,已經開啓了啊⋯⋯"
永遠不會把自己放於危難之中的冰子嬌平靜地站起身,目光中充滿了戲虐,就這樣看着眼前面色陰沉的紫荊,就彷彿看着小丑。
"所以,這就是聖女的實力,對吧?我領教到了。"
冰子嬌從來都不會輕視每一名對手,就算是人類也同樣如此,所以自己早就將精神世界的局格設置成出現一個人以上的管理者後自行崩潰,而她們耳邊的聲音正是這片精神世界崩潰的聲音。
其實對上這個女人,紫荊從一開始就沒有勝算。
只要精神世界一崩潰,她們就會重新回到現實世界,但這個世界發生的事情是真實的,所以紫荊會永遠銘記這一刻的。
"你這個卑鄙小人⋯⋯給我死在這裡吧!"
當紫荊聽到精神世界崩潰的聲音時,她就已經明白自己所做出的努力全部都白費了。她深呼了一口氣,陰沉着臉死死地捏緊了手中的長劍,身形猝不及防間出現在冰子嬌身後,試圖挽回點顏面。
"至少,也要給我留下點什麼吧!"
但實際上,這樣衝動的行爲,只會讓紫荊更加蒙羞!
"氣勢很不錯,殺氣也很濃厚,只可惜⋯⋯"
將刺向自己的長劍如同捏尺子般捏在手裡,紫荊手中那柄由空間之力構成的長劍,卻在冰子嬌看似纖細修長的手中寸寸崩斷,隨後擡起腿,旋身重重地掃在少女脆弱的腹部,直接將她踹飛出去:
"挑錯了對手!這是你最大的遺憾!"
"呃!"
吃痛之下的紫荊下意識鬆開了手中殘缺的長劍,而早就預料到如此的冰子嬌欺身而上,左手化刀直接劈在了她的右顎骨處,右手抓住她的頭髮,粗暴地將她的腦袋往龜裂開來的地面上狠狠一撞!
"騰!"
也許這種戰鬥方式很粗魯,很不淑女,但這往往是最省氣力的攻擊方式,而且最重要的是,這種攻擊非常的有效。
整張臉貼在棱角分明的地面上,這一下狠的一下子就把紫荊撞得七葷八素,從喉嚨裡咳出大股的鮮血,隨後則是被甩到地面上,一隻巨大的法術之手將其轟飛,如同玩偶般砸出了整個精神世界!
(紫荊被踢出了這個世界。兇手是冰子嬌。)
呼⋯⋯還真累啊,不過果然跟自己預料之中一樣,作爲法師擁有星空法則的紫荊確實是綽綽有餘,可作爲近戰還是差太遠了。
"唉~反正我也準備離開精神世界的,可爲什麼你偏要選擇捱過揍纔再離開呢?真敬酒不吃吃罰酒啊!"
雖然紫荊真心覺得這個傢伙有些配不上自己的神晶,她不僅腦子不大行,實力也不清不楚的。不過現在是用人之際,自己也沒有太多的時間去挑選人才了,只能算走一步算一步了。
【星劍】嗎?哼,這個恐怖的威力⋯⋯看來我勢在必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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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先用禁錮箭控制住聖女!如果是那個孩子的話,絕對會很麻煩的!"
"嗯!我知道!"
從戰鬥的一開始就隱匿於金魚蓮影子中的楓點點頭,果斷拉開了手中的長弓,將金色的箭矢搭在上面,伴隨着破風聲從她背後響起,被無數死屍纏住的金魚蓮果斷閃身,拉開了兩者之間的距離。
"嗖!嗖嗖!"
"消散吧!不應該存在於世界上的屍怪們!別礙事!"
就當那支閃爍着着金芒的箭矢貫穿第三名死屍額頭的時候,一股恐怖的力量從箭矢之中瞬息間爆發開來!那刺目的精靈王聖光瞬間沐浴在所有的屍怪身上,它們就彷彿暖陽下的春雪那般脆弱!
"嗷!嗷嗷嗷!"
那些長相醜陋、活動緩慢的屍體們來不及躲閃,被精靈王聖光籠罩,猙獰着面孔哀嚎着、掙扎着,卻還是逃不出被融化的命運。
這也是沒辦法的,誰讓它們是低級遊屍呢?
"嘰!"
就連一直被殺死卻在無限重組的觸手怪被那些強光燒灼,發出了極爲刺耳的銳叫聲,蠕動着自己噁心的軀體向黑暗處蠕動去,卻被此時沒有屍怪阻攔的金魚蓮攔住,冷冷地審判道:
"哼!我可不會讓你逃走的!給我死在這裡吧!"
嘖,精靈族的狙擊手果然名不虛傳,居然這麼快就解決了我剛復活出來的精靈屍鬼,真是⋯⋯麻煩啊!
看來要儘快解決掉那個女人,否則自己這方絕對會落於劣勢!
"哼哼⋯⋯你很不錯,居然可以幹掉這麼多屍鬼⋯⋯"
"嘁,你就是幕後黑手吧!快放了紫⋯⋯聖女!"
看到身披黑袍的冰子嬌從聖女居的暗道中緩緩走出,咬牙切齒的金魚蓮斬斷了眼前的觸手,指着冰子嬌怒喝道。
"你就是金魚蓮吧?那正好,我正準備去找你呢!"
冰子嬌冷笑一聲,隨意地躲開了金魚蓮的斬擊,俯下身一掌印在腹部將其擊飛,不緊不慢地從自己的䄂子中取出了一卷不斷被四周空間所扭曲的卷軸,攤開後上面正寫着一個大大【逝】字。
"咳!好強的力量⋯⋯"
金魚蓮確實是實話實說,這個女人不僅是邪術,就連體術也這麼歷害,真是一個不容小覷的對手!
被擊飛的金魚蓮把漣漪劍插在地面上,這纔好不容易支撐着自己疲憊不堪的身體重新站了起來,警惕地望着眼前的冰子嬌,眼中卻流露出一抹不甘的色彩:
"可惡⋯⋯怎麼那麼強⋯⋯"
而且那捲軸到底是什麼鬼東西?自己從未見過這樣的卷軸,而且從氣息上看就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力量!
而且更重要的一點,她到底是什麼身份?不過絕不可能是黑暗精靈!因爲紫荊向來聰明,以她的實力還不至於被黑暗精靈騙到!
總之,無論她是什麼身份,來者都不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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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很好奇嗎?不過放心吧,你們可都是老熟人了⋯⋯"
冷笑的冰子嬌一把扯過了身邊木訥的紫荊,用結晶化的鋒利指甲在她身上劃出一道傷口,將蔚藍色的鮮血灑在了卷軸上,不詳的氣息瀰漫在金魚蓮的心頭,彷彿是意識到什麼般,驚恐地怒吼道:
"嘁!你個混蛋!居然敢做出這麼禁忌的事情!這是爲天地所不容的禁忌之事啊!楓!快點給我阻止她!否則就來不及了!"
"嗖!"
這次並沒有收到任何的迴應,搭起弓弦的楓時刻都準備着,身邊的攻擊卷軸燃燒成灰燼,然後瞬間射出!
快!好快!沒時間防禦了⋯⋯哈哈!騙你的啦!
別忘了,我手中可是你們的人質的!而人質,就是這樣用的!
"轟隆!嗚啊!"
被冰子嬌安排得明明白白,好不容易重新回到現實世界的紫荊堪堪睜開眼睛看到現世的情況時,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她就被一記刺目的爆炸箭給炸飛了!而把人質當保護盾的冰子嬌冷冷一笑:
"啊呀啊呀,我知道你們已經很努力了,只不過⋯⋯"
"真遺憾,還是晚了一步!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