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之遙》

河海市網監大隊這邊,張淼正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發愣,一旁的小馬跟菲兒還有林勇三個人,正拿着火腿腸兒伴着泡麪吃的熱火朝天,門外一個網警敲了敲門走了進來,網警來到張淼面前,遞給程淼一個U盤。

“張隊,這是你讓收集的錄像,都按時間順序給你排好了。”

“好,辛苦了,謝謝!”

張淼把u盤插到了筆記本上,林勇見張淼這就要開始工作,便勸阻道。

“師妹你先吃飯吧,吃完飯咱們一塊兒篩啊。”

張淼頭也不回的說道。

“我還不餓,你們先吃吧。”

說完就點開了其中一個視頻,放慢到0.5倍速聚精會神的看了起來,林勇見張淼對自己有些愛答不理,便回過頭看向了小馬跟菲兒,小馬也沒有說話,自顧自地埋着頭大口吃着泡麪,菲兒則對着林勇尷尬的笑了笑。

“嘿嘿,林隊您別介意,我們張隊就這脾氣,工作狂。”

林勇一聽也不再廢話,大口的吃起面來。

張淼,林勇,李菲兒,小馬四個人四臺電腦,大家都直勾勾地盯着電腦屏幕裡的錄像,不敢有一絲懈怠,生怕自己錯過了那輛黑色的高爾夫。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很快來到了晚上。電腦右下角的時間顯示爲20點32分。張淼倚在靠背上,仰着頭,閉着眼睛,用手擠壓了兩下自己的睛明穴。

“小馬,我給你轉200塊錢,你去超市幫我買點兒罐裝咖啡或者能量飲料回來。哦,在買管牙膏,買三支牙刷、……再買點麪包回來,其他的你看着買吧。”

“誒,好。”

小馬應了一聲開始穿起了外套,林勇聽的一愣,好奇的看着張淼。

“師妹,你這是打算在我們這通宵啊。”

“是啊!幹刑警的通個宵熬個夜不是很正常嗎?”

林勇聽完這句話,嚥了口口水覺得自己深深的被張淼鄙視了。

“小馬,你等會兒給我也帶個牙刷。”

“好!”

電腦顯示器右下角的時間,來到凌晨兩點半。此時李菲兒已經睡死過去了,小馬杵着胳膊坐在椅子上,眼睛時不時的一閉一睜,看樣子也困得不行,林勇此刻正坐在椅子上,仰着頭爲自己滴眼水,看樣子也差不多到極限了。唯有張淼側着身,手裡捧着一包海苔味的薯片兒,認真的盯着屏幕,時不時的抽出一片薯片送入口中,林勇滴完眼藥水兒,眨了眨眼睛,又轉過頭看了看一旁悠哉悠哉的吃着薯片兒的張淼,本想跟張淼商量着休息一會兒睡醒了再查,但又不好意思開口,正在這時,張淼突然從椅子上直起身,眼睛盯着屏幕瞪得溜圓。

“發現她了!”

衆所周知,人在犯困的時候,是會影響智力的,以至於林勇聽到張淼的話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

“發現誰了?”

張淼慢慢回過頭,用質疑的目光看着木訥的林勇。

“我發現李美心開的那輛黑色高爾夫了。”

林勇恍然大悟。

“啊?撈着了嗎?在哪兒呢?”

張苗指了指屏幕上的錄像。

“這兒!”

張淼按下暫停鍵,林勇仔細一看,果然是李美心租的那輛黑色高爾夫。

“這是離市的方向啊,她這是要離開河海市嗎?”

張苗指了指屏幕上的錄像時間。

“你看錄像的時間。當天夜裡10:02。這也就是說,他在10:02的時候選擇了離市,他在離開關虞山後在河海市逗留了僅僅一個多小時的時間。”

林勇看向張淼。

“所以她就是用這一個多小時的時間來處理屍體的嗎?”

“嗯!”

“而且這還說明……”

張淼剛要解釋,側頭一看,小馬跟菲兒都已經睡着了。張淼氣的從桌上抄起一個麪包便扔下來小馬,小馬跟菲爾嚇得一下子坐了起來。

“張隊!”

“讓你們來河海查案的,還讓你們來睡覺的?有發現了!”

小馬跟菲兒一聽有發現,趕緊湊到張淼的屏幕前。

“你們看,錄像中顯示的時間是夜裡10:02,這時候李美心打算從河海市離開。一開始她在8:13的時候出現的關虞山的高速收費口,算上她殺掉於威夫婦的時間,他在河海,一共逗留了不到2個小時,這說明,他僅用了一個小時,甚至可能還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就處理好了司機小羅的屍體。”

林勇皺了皺眉。

“有沒有可能是她並沒有處理屍體,而是帶着這具屍體離開了河海市呢?”

“那他爲什麼要多逗留這一個多小時呢。”

“堵車?”

“你們市在夜裡9點到10點這個時間會堵車嗎?”

林勇思考了一下。

“這個時間的話,通常不會。”

“另外,如果帶着屍體離開本市的話,萬一大道上碰到交警查酒駕的話,也會很危險,如果是我的話,我會在離開關虞山之後的第一時間就選擇處理掉屍體。”

林勇聽了張淼的話,點了點頭,覺得很有道理,小馬隨即問道。

“那麼李美心要如何在這一個小時的時間裡處理好司機小羅的屍體呢?”

張淼看了看問問題的小馬,又看了看菲兒。

“給你們倆一個機會,一個兇手通常會採用什麼樣的方法處理屍體呢?”

“埋屍?”

“焚屍!”

“對,你們說的都沒錯,但埋屍需要工具,挖坑又很費時。焚屍的話會有煙容易惹人注意,送到火葬場焚屍的話同樣會惹人注意除非能夠認識或者買通火葬場的守夜。”

林勇轉念一想像是得到了答案。

“我知道了,碎屍!”

“對,碎屍算是比較快的處理方式,但也有很多缺點,第一、犯人身上很容易染上血跡,第二、現場的血跡太多不好處理,第三、屍塊衝進下水道的時候很容易造成堵塞。”

三人見自己的答案都被張淼一一給否了,樣子都有些犯難。

“難道還有別的什麼方法能快速處理屍體還不被發現嗎?”

“有!沉屍!”

林勇驚道。

“你是說李美心把屍體沉了到河裡。”

“極有這個可能,但不一定是河裡,也可能是廢棄的魚塘裡,或者其他什麼水深的地方,然後再在屍體的身上綁上重物,這樣屍體就不會浮起來了,完美的做到了掩人耳目。”

“那我們明天的任務是要將市裡所有的河跟魚塘都搜一遍嗎?”

張淼看了看林勇。

“林隊你知道市裡有多少這樣的地方?”

林勇看了看三人。

“應該不多吧!”

第二天清早,衆人因爲前一晚熬夜查看錄像精神上都有些疲憊,小馬跟菲兒兩人一個仰着一個趴着睡得正香,林勇拿着毛巾從門外走進來臉上還有不少水,明顯是剛洗完了臉,林勇用毛巾在臉上抹了兩下,見張淼正蜷着腿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素面朝天的閉着眼睛,也不知是睡着還是沒睡着。這時候門外走進來一名網警。

“林隊。”

網警跟林勇剛一照面兒,林勇就擡手打了個噤聲的手勢,年輕的網警往裡一看,見其他三人都睡着了,也識趣了降低音量。

“林隊。”

“什麼事?”

“篩選的結果出來了,符合你要求的河流跟池塘市裡共有17處。”

“啊?這麼多?”

林勇這一聲動靜有點兒大,怕吵到屋裡睡着的三個人,林勇緊忙捂嘴,但張淼還是醒了,其實早在林勇出門洗臉的時候張淼就已經醒了,這會兒不過是在閉目養神,張淼聽見網警的話,睜開眼睛,颯的站起身,跟着披好上衣。

“事不宜遲我們出發吧。”

說完話張淼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誒,好。誒?不叫醒你們家這兩小隻嗎?”

車裡張淼坐在副駕駛位上,認真的看着網警彙總的17處可疑地點,林隊提了提褲腰帶坐在了主駕駛的位置上,身後小馬跟菲兒慌慌張張的趕了上來,坐在了車後座的位置上,張淼把印有17處可疑地點的單子遞給林勇。

“你篩一下,靠近街道的和鬧市區附近的可以不用去。”

“哦,好!”

林勇接過單子看了兩眼,突然靈機一動,像是想到了什麼。

“誒,我們要不要帶兩條警犬一塊啊?會有幫助嗎?”

“……嗯,有道理,帶兩條吧。”

之後的時間裡,林勇張淼一行人從上午找到下午,遠郊的河邊,廢棄的魚塘,一衆人找的滿頭大汗卻始終一無所獲。下午4點,衆人已經順着單子上的位置找到了最後一個魚塘,這裡看樣子已經荒廢了很久了,魚塘旁邊有一家規模中等的雪糕廠,雪糕廠的污水順着管道排到了廢棄的魚塘裡,林勇見狗子都沒有反應,單子上列出的可疑地點也已經見底兒了,不由得開始有些質疑張淼的判斷。

“師妹,那個……師哥我沒有質疑你的意思哈,但你說我們有沒有?存不存在一種這樣的可能,是你判斷錯了,其實李美心就是犯險把屍體給運出河海市了,張淼點了點頭,這個可能性也不是沒有,但是微乎其微。”

張淼四處張望了一下,想鬆弛一下緊繃的神經,可當張淼望向雪糕廠排放污水的管道時,卻慢慢陷入了沉思,張淼緩緩的向管道口走去,林勇見了以爲是張淼有新發現,便兩步跟了上去。

“怎麼?有線索啊?”

張淼回頭看向林勇,我們漏掉了,還有一種地方有蓄水池。

“哪兒啊?工廠的排污管道口!有些化工廠爲了在工業用地上省一些錢,工廠會建的非常偏,以至於他們只能自己挖廢水池排放污水。問問網監的小吳,看看能不能篩出這樣的工廠,有幾個?”

林勇二話不說掏出電話就撥給了小吳!

“喂!小吳,幫我查下市裡自己挖坑排水的工廠都有哪些?……啊,好,我知道了。”

林勇撂下電話。

“小吳說我們市自來工廠就不多,自己挖坑排水的就兩家,一個就是這。林勇說着話指了指地面,冰糕雪糕廠,人家魚塘不用了,冰糕就把魚塘承包了做污水坑,另一個就是裳美服裝加工廠,廠子不大,地方很偏!要去看看嗎?”

“走!趁着天還沒黑趕快!”

說完話張淼又火急火燎的跟衆人上了車,駛向了裳美服裝廠。

服裝廠排放污水的管道,正咕嚕嚕的排放着污水,污水中大量的化學成分還有染料讓污水臭味很濃,兩條警犬剛下車沒走兩步就有了反應,對着污水坑中心的位置,開始汪汪汪的叫了起來。張淼見警犬有了反應與林勇對視了一眼。

林勇對着身邊的一名幹警一招手。

“去聯繫工廠負責人讓他們停工兩小時,等打撈隊把水抽光。”

幹警點了點頭就走開了。抽水機發出的噪音不絕於耳,衆人都盯着污水坑中間的位置一動不動。工廠的負責人斯斯文文的,戴了個眼鏡兒,年齡大概40上下,打眼一看,就知道是個老實人,他一聽自己工廠的污水坑下可能有具死屍着實嚇得不輕,此刻拿着個手絹與林勇等人站在一塊,看着水位漸低的污水坑,不停地擦汗。

很快,污水坑中的水就被抽乾淨了,而污水坑中間的位置,果然有一具被水泡爛的屍體,這景象嚇得負責人直接倒吸一口涼氣,差點兒被當場送走。其他在場的大部分都是經驗豐富的刑警,小場面並沒有覺得很震撼,林勇沒想到靠着這大海撈針的方法,最終還真找到了司機小羅的屍體,不由得對張淼大加讚賞。

“牛逼呀,師妹,不愧是我們省的頭號女偵探,這都能被你找到。”

“運氣好而已。”

“這個李美欣還真挺厲害的,居然能找到這麼偏又不容易被發現的地方選擇沉屍。”

張淼點了點頭。

“嗯,但未免有點兒太偏了。”

林勇沒明白張淼這句話什麼意思?便開口問道。

“什麼意思?”

“我想李美心之前一定來過這裡。”

“那現在我們下一步是帶着屍體回去驗屍嗎?”

張淼看向林勇。

“這案子已經破了。”

“啊?”

“我們先前已經問過租車行了,李美心租的那輛高爾夫,她是第一位租車人,李美心當初拋屍的時候,屍體肯定是放在後備箱裡了,我們現在只要找到當初李美心租的那輛高爾夫,然後再從後備箱裡找到死者留下的皮屑或者頭髮之類能提取dna的東西,之後再跟這個屍體做個dna對比,一旦結果匹配,就可以證明李美心確實有過拋屍的行爲,同樣也可以證明李美欣當時就在關虞山的現場。”

張淼的這條邏輯鏈推理,直接把林勇給鎮住了。林勇恍然大悟,原來案子已經相當於破了,可轉念一想,又覺得張淼的想法未免太過樂觀。

“師妹,我們是不是想的太過樂觀了,這個李美心這麼狡猾,可能會在後備箱給我們留下線索嗎?再說這都六年了,你有把握嗎?”

“發證之父羅卡曾經說過,凡有接觸必留痕跡。司機小羅的屍體放在李美心車的後備箱裡整整一個小時的時間,這兒的路又這麼顛簸,一定會留下頭髮的,當時是夜裡,李美心又趕時間,憑着手機電筒那點兒微弱的光亮,是不足以照遍後備箱的每一個角落的,一定會留下線索的。”

“那還等什麼?我們趕緊動身吧。”

張苗點了點頭,一旁的負責人,連忙插話問道。

“哎呦,警察同志。你們誰能告訴我這具屍體是怎麼回事兒啊?我對此可是一點兒都不知情啊,這……這不會影響到我們廠的聲譽吧。”

張淼看着負責人,淡定的說道。

“放心吧,跟你沒關係,我們知道兇手是誰。”

“誒,那就好,那就好。”

說着話,負責人又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李家老宅,李美心帶着一位律師再次回到了老宅,殷悅見美心又回來了,開口叫道。

“你這孩子怎麼又回來了?媽不是讓你逃嗎?”

“媽,我想通了。該來的總是會來的,躲是躲不掉。這是我帶來的律師,今天我就把所有的事兒都解決,美柔,你不是想要我的財產嗎?我全都給你。車子,房子,公司,還有我的一切,李律師!”

李律師從公文包裡拿出了一份文件。

“這是轉讓協議簽了它,我的一切就都是你的了。”

由於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這讓美柔不太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美心見美柔猶豫着不敢籤,反問了一句。

“怎麼了?你不是想要嗎?籤個字而已,害怕了。”

“誰怕了?你說話可要算話。”

美柔被美心一激,合同內容都沒看,直接就簽了字。當然了,這確實是一份無條件財產轉讓合同,並沒有什麼陷阱。

“行了,李律師,你可以走了,剩下的時間,我想陪陪家人。”

“那好我走了,李總,您多保重。”

李美心微笑着點了點頭。

“現在你能原諒我了嗎?”

原本美柔只是覺得自己的意外是由美心導致的,她只想拿到一份賠償並沒有想要美心的全部,此刻美心把自己的所有都給了她,這讓美柔覺得誠意滿滿。

“我願意原諒你。”

“那好,那我們現在又是一家人了。爸媽。我餓了。我們再一起吃頓團圓飯吧。”

張淼一行人再次來到租車行並找到了那輛車牌號爲溯B U7625的黑色高爾夫,法證人員帶着口罩打着大燈在後備箱裡仔細的找尋着每一根毛髮,大燈的光線清晰的找到法證人員手裡的小證物袋上,張淼親眼看着法證用鑷子輕輕的將兩根毛髮裝進了證物袋。

“現在就差最後的化驗結果了吧!”

“李美心已經沒棋走了,等到結果出來我們就可以實施對李美心的抓捕了。”

說着話張淼的手機突然響起,張淼一看來顯,是老胡打來的電話,張淼直接接起了電話。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老胡那邊用着急切的語氣說道。

“張隊!李美心自首了。”

老胡這邊李美心正面無表情的站在老胡的車旁,晚風徐徐吹過,李美心輕輕的撩撥了一下頭髮。

“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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