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非不成魔。
葉非是離山逆徒,但能有這等逆徒的門宗,也只有離山。
連逆徒都成了門宗榮光,蘇景、瀋河、一衆長老、諸多真傳何止開心,簡直開心。
天開雲散,諸魔退散,蘇景忽然響起一件事,忙不迭:“扶蘇扶蘇,撐雲駕,帶我去追葉非。”
扶蘇不明所以,還道是大事情,立刻撐開雲間捲起蘇景向外趕去,很快追上了葉非。葉非聽到呼喚轉回頭:“還有事?”
“你要是真成魔,魔號爲何,你可想過?”蘇景問。
三尸也跟來了,聞言不等葉非出聲,雷動就搶話道:“可要可不要就不要魔!”
拈花摸肚皮:“百年諾你愛信不信魔!”
赤目搖頭晃腦:“怕陸角怕得沒着沒落魔!”
葉非笑了,不和渾人計較,對蘇景道:“我也不知道該叫什麼好,你以爲呢?”
蘇景大笑:“彆扭魔!”
葉非皺眉,問蘇景:“你急匆匆地追趕上來,就爲了這件事?”蘇景點點頭,葉非一臉不耐煩:“修行修天修身修性,修成你這般無聊的委實少見。走了。”
‘彆扭魔’這個稱呼讓蘇景樂不可支,不料扶蘇突然真氣逆行,一時間維持不住雲駕,雲崩了,小師叔直挺挺摔落地面......扶蘇最近修持‘臨江帖’,這道修法好處極大,可是修煉之初會讓修者氣息不穩,偶爾...特別偶爾的會有真氣逆行的情形,不會傷身、但會讓法術消散。
蘇景十年大旺!
突然墜落,蘇景猛瞪大了眼睛,他的眼睛不算小,一蹬就更大了,然後一隻路過的小蟲子撞進了他的眼中。
疼、疼疼疼,十年大旺!
眼睛‘中了’蟲子。刺痛難當,可身體摔落在地並不疼,身下泥土鬆軟異常,好像落身鬆軟沙堆似的。蘇景心中一喜,忽然頭頂一聲驚呼:“師叔祖小...”
還有一個‘心’字沒說完,一個人就從天空砸落下來:扶蘇。
初修巔頂法術,瞬間真氣岔走。讓扶蘇散了雲駕丟了蘇景,但扶蘇還在半空懸浮,眼見師叔祖摔下去了,她趕忙急降去接人,哪想到自己才一動,氣息又躁動了下...接連兩次氣息躁動。扶蘇連自己的身形都維持不住了,掉下來、整整砸在蘇景的身上。
再輕巧的女子,八九十斤總也是有的,砸下來分量實在不輕,還不等蘇景弄明白自己究竟是中了誰的‘暗器’,身下鬆軟泥土突兀崩碎,兩個人抱成一團翻滾着直落地窟。
不是什麼藏寶穴古人洞。就是個空心井隙,從地面看不出來,以前地皮結實得很,但世間長了漸漸鬆垮,被蘇景扶蘇兩人一砸就裂開了。
地窟三十丈,落地時蘇景在下,直接摔暈了。
十年大旺,旺旺的。
葉非尚未走遠。看着佑世真君、十四冥王、中土人間最最有名的大修掉‘井’裡去了,愣了愣,正想笑忽聽得怒罵聲兇狠:“葉非,你這害人的妖孽!”
葉非不明所以,循着聲音望去,破口大罵的正是跟着蘇景一起過來的赤目。
“我害人?”
赤目紅眼睛瞪起:“你害人!若非蘇鏘鏘專門跑來告訴你你的新綽號,他又怎會掉進井裡。”
葉非從不和三尸對罵。大笑出聲,口中哼起了一聲‘天註定、氣運調’的民間小曲,轉身邁步、繼續出山。
小師叔被送回了靈水峰,就是眼睛裡有隻小小的死蟲子外加頭殼受創昏迷了。倒沒有性命之憂,風長老問過他的脈象,神情裡頗有些猶豫,對瀋河道:“師兄啊...小師叔的情形,若要救醒他,不過舉手之勞,可我以爲...最好還是別救,反正昏個三兩天他自己也能醒來。”
不是不想救,實在是不敢救了,天知道行鍼用藥時候又會出什麼岔子,還是讓他自己醒來更妥當。
三天之後,蘇景醒了,才睜開眼睛就看到三張醜臉湊了過來,三尸異口同聲:“怎麼樣?怎樣了?”
蘇景笑着嘆口氣:“連扶蘇都靠不住了啊。”
很快,靈水峰上又熱鬧起來,離山上一羣要緊人物再來探望蘇景,問候過後,瀋河先把最近這幾百年的門務對蘇景做仔細交代,諸如塵霄生、林清畔兩位師兄飛仙、老實頭方先子身現異象、白羽成還在打拳不停之類,另外瀋河又把親傳弟子魚苗再爲蘇景引薦一遍;
跟着樊翹帶領一衆光明頂晚輩弟子來拜見師尊,妖精不成都在其中,無雙孫希佳也在人羣中,認真向師父交代過自己的功課。除了裘平安還在西海閉關之外,蘇景身邊幾大妖奴和一羣烏鴉也來了,比翼雙鴉到場,那番熱鬧可就不是言辭能夠形容的了。
當年,蘇景剛從南荒歸宗時,賀師兄曾給蘇景講過‘天上、地下,離山兩重隱患’,前者爲三祖迴歸半途隕落之謎,後一重地患指得就是封印彼端的殺獼世界了。
如今這重‘地患’終告剷除,蘇景又重返同門、朋友、亂七八糟的妖怪手下羣中,心裡說不出得開心和愜意,唯一的一點唏噓只在...那時候爲自己指點隱患的賀餘師兄,如今已與自己、與離山陰陽相隔。
師兄身具二品判官大位,公務繁忙,早都返回冥府去了。
說過了戰事、門務,話題被轉來轉去變得亂七八糟,有人說自己的奇遇,有人說中土最近的奇聞,有人催促蘇景趕緊要個娃娃,馬上又有人說不妥不妥,十年大旺時候千萬別要娃娃...說什麼的都有,唯獨紅長老提到一件事,引來了蘇景的興致:
差不多百年前,西方沙漠中一場颶風肆虐,風過後一座早被掩埋沙下的古城重見天日,正巧有一位彌天臺的高僧雲遊到此,進入城中轉了轉。
古城遺址,並無太多特殊之處,但高僧在城中神廟的地宮內發現了一道封印。
封印這種事情可大可小。高僧不敢怠慢,傳訊回門宗,彌天臺又派精銳高手過去增援,衆僧各展所長、在不破壞封印法術的前提下,探明瞭這封印究竟封了什麼——通往莫耶的往來陣法。
古時中土、莫耶兩界有仙陣連接,但中土視莫耶人爲邪魔、莫耶當中土人是蛇蠍,兩界間着實掀起過不少腥風血雨。後來這些往來仙陣都被本地高人設禁封印,從此兩個世界斷了聯繫。
不成想無數年頭過去,一座古時封印又重見天日。蘇景望向掌門人:“封陣的禁法能破掉麼?”
“我們沒去看過,不過想來應該不會太麻煩。弟子這就派人過去。”瀋河微笑回答。時過境遷,莫耶已經成了一片死地,重開通聯也不會再有什麼紛爭了。
當場瀋河真人就傳下法諭。離山中最最精通陣法的雷、秦兩位長老領命,安排好手上的事情後就會啓程去往沙漠古城。
這個時候山外有靈訊傳來,說是紫霄國的高人來訪,倒也沒什麼正事,就是幾天前聽說蘇景醒來,紫霄國正宮娘娘帶着一衆王公大臣來探望。不止這一家的,蘇景在馭人世界闖幽冥戰人間。爲匡護中土立下卓絕功勳,若非他斬殺天理重創槊妖,那‘入侵’一戰裡不知會有多少中土名宿隕落。是以幾座天宗和諸多修行大宗都會來探望蘇景送上敬意,不過紫霄國來得最早罷了。
貴客登門,蘇景不能不去迎見,被弟子扶持着起身時,瀋河不忘囑咐:“啓稟師叔,你過去馭界的時候。我曾傳訊諸宗,說是...你主動入敵界,爲探查殺獼軍情。”
早在兩百七十年前瀋河就替蘇景把牛皮吹出去了,正道天宗人人敬佩離山小師叔慷慨高義,說破了可得丟人。
蘇景一聽就樂了,心中美滋滋、口中咳嗽兩聲:“咳,沒必要、沒必要...這種臉上貼金的事情。我實在不太適應的。下不爲例,下不爲例啊。”
掌門道場九鱗星峰上,蘇景見過紫霄要人,正說笑半截大成學名儒來訪。兩家天宗未走涅羅塢又到。
涅羅塢來訪衆人裡未見蜂僑,蘇景向啓巧問起她,啓巧滿目開心:“一趟馭界遊歷,歸來時候師妹修爲盡復、境界盡復,戰後歸山即刻閉關鞏固修持,這次就沒能跟着來...你們在馭界究竟有何奇妙經歷,讓師妹得了歸復境界的契機?”
蘇景也不明所以,不過他覺得,多半和自己畫在人家姑娘身上的那張符有關係,可是這事情和誰都不能說,只有搖頭裝傻,搖頭之際扭到了脖筋、其後三天他腦袋都是歪着的。
其後一段時間裡,離山宗內仙客往來、高僧探問,小師叔不顧重傷在身來客必做親迎,聽着衆人讚揚傷勢彷彿都輕了許多。直到半個月後,離山才漸漸重歸清靜。這天蘇景正用風長老特別給他預備的、不會突然碎裂的銅碗小口小口地喝湯藥,忽然門外傳來一陣翅膀扇動聲音,三尸架着自己的小棺材趕來靈水峰。
跳下棺材,衝進屋子,三尸一個比着一個着急,你拉我退他拽,簇擁着蘇景出屋:“快快跟我們走,出大事了!”言罷不由分說,帶着蘇景跳上棺材,疾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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