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戚東來、蘇景,一而再再而三,連番發難!
帝釋天做飛煙移形之術,勉強避過戚東來的耳光,又怎想到才一現身空中,還沒來得及眨眨眼,蘇景又衝到面前。
離山小師叔,出手也和前兩個同伴一樣、沒有丁點的新意,擡手也是一記耳光。
灌風雷、如閃電、能把大山颳得搖晃不休的耳光。
帝釋天的‘飛煙移形’是符咒之術,一道符煉入了體內,隨時可發動,但用過就完了,此刻對上蘇景再沒了躲避餘地,更來不及催動神通,不想捱打就只剩一個辦法:帝釋天揚手擋架、較力。
古剎的白色天,‘空’地一聲悶響,一打一擋,兩人各逞巨力,不相上下。
天上蘇景、帝釋天較力、一時無法分解,小相柳與戚東來同時看到了便宜,他們兩個魔障了似的,仍不肯動用神通,各自飛身而上,非得到敵人身前去、把那一記耳光抽打在帝釋天臉上不可!
因爲寶甲加身,小相柳無法施展分光化影,身法速度與戚東來相若,分從南北飛撲天空,可還不等他們趕到近前,蘇景臉上突兀竄出一條小蛇......
帝釋天識得陰褫,心下只有憤怒卻不覺恐懼,以他修持的月身體魄再加上邪佛點化而得的金剛皮骨,小陰褫根本都傷不到它。
不過十六也無意與他硬拼,小蛇從蘇景臉上飛出,又把嘴巴猛張奮力一吐,一條金身巨龍憑空而現!
原來的紅色大龍,今日變作金色鱗甲身!再有......龍是被小蛇倒着吐出來的。
自帝釋天眼中看來,龍尾在面前。龍頭在數十丈外。
下一個瞬間,祥龍擺尾!
抽臉。
小陰褫駕天龍而來...仍是一記耳光。
沒得躲閃、沒得抵擋,帝釋天只能靠着臉皮和那條大龍較量一下了。
被困石室的這百多年裡,修持猛進神力大漲的,可不止蘇景等人,還有一條得了天龍精血的小紅龍!
脆響、正中!
帝釋天真就覺得,自己的左臉彷彿被一道飛火流星正正夯中。
慘叫,流光!
帝釋天哀號着,被龍尾狠狠抽翻回地面。如流星墜地,砸得古剎都微微一震。
人人都想扇他耳光,人人都沒想到先拔頭籌的,居然是十六。
待帝釋天雙手撐地、搖搖晃晃爬起來再看,整整半張臉都被抽得粉碎......
便是這一記耳光。蘇景等人全都覺得身心通泰,說不出的神清氣爽,什麼惡氣都痛快出盡!
三人、一蛇一龍,前後撲擊只在電光火石之間,直到帝釋天落地時,他手下那些妖尼魔僧的歡呼聲才戛然而止。
古剎之中剎那寂靜。
三尸提着寶劍跑出來看熱鬧,但晚了半步。沒看到帝釋天被金龍用尾巴甩耳光的盛景,赤目問:“第一局誰贏了?”
天上蘇景三人沒話可書,十六老爺忽忽大叫、興高采烈。
片刻之後,忽然四聲叱喝響起。異口同聲:“無恥!”
大吼之人,帝釋天、蘇景、小相柳、戚東來。
四聲無恥,都因那‘三年’而來。
不過帝釋天是真心怒罵、暴跳如雷,另外三人卻相對大笑;帝釋天怒罵的當然是天上三人。蘇景三個笑罵得卻是身邊同伴......
兩年零三天之前,戚東來說自己需要三年修持。本就是存了坑騙帝釋天的心思,想要到時候打他個措手不及,其實他只需修足十八個月便足矣了;
蘇景、相柳也都說自己要三年。其實小相柳只需二十個月;蘇景還要做的修行耗時最長,須得兩年光景。他們兩個也不說實話,那不用問了,藏得壞心眼和戚東來一模一樣。
可三個人都以爲同伴的‘三年’是實話,還煞有介事的定賭局......人人有水分、個個想爭先,都想要另兩個對自己抱拳說了一聲‘服了’。
半年之前,戚東來行功完畢,但他沒急着讓小相柳讓開,天魔弟子想的是‘待九頭蛇的龜甲被打到不行、危機時刻我再出手,更顯得天魔宗的威風’。
兩個月前,小相柳把紫金菩提煉化完畢,但是佛家力量和他以前所修大不相同,反正當時寶甲還扛得住,反正‘兩個和我打賭之人最快還得一年零兩月才能動’,小相柳就先沒動,用這段功夫仔細揣摩體內的新力量。
直到寶甲到了極限,小相柳和戚東來才接連暴起!
相比之下,最老實的那個反倒是蘇景了......到兩個同伴先後發難時,他纔剛剛完成‘奪罡’的修行。
不過大家的情形不同,蘇景會晚是修行所致,那份不要臉的心思比起兩個同伴可不會遜色半分。
三位能把壞水擠進一個壺裡的青年高手,帶着一龍一蛇徐徐落地匯合三尸,個個歡笑!彼此看着,真是投脾氣......
帝釋天哪還會再有半分輕敵,顧不得臉上的傷勢,縱身躍上白象對身後衆多手下喝令:“列陣,迎敵!”話說完他再望向石室前的強敵,瞳孔又猛地一縮......
他傳令的功夫裡,小相柳悄然踏上幾步,隨後他的身形忽然搖晃了起來,化作了一團白色霧氣,眨眼間霧氣一分兩半、就此開裂,跟着變成了兩個和尚。
一變二後,兩個和尚再做搖晃、化白霧,白霧裂開,二變四,四個和尚。
還未完,四個和尚搖晃、化霧......再由四變八。
八個和尚。
白色僧袍纖塵不染,每個和尚都是小相柳,但從左至右,歡喜、憤懣、悲涼、猙獰、迷惑、混橫、莊嚴、懶散不羈,一人一個表情,各不相同。
全部顯身後。八個和尚合十,或嗔或怒、或微笑或清淡,齊齊喧起一聲佛號:“阿彌陀佛。”佛號響起時,人影又再一閃,穿着離山劍袍的冷漠青年、平時模樣的小相柳也告顯身,站在八個和尚中間。
一個沒表情的青年相柳,帶着八個表情各異的和尚相柳,九人齊齊望向帝釋天。
不是分身,不是法相。九個人,人人都是小相柳。
九頭蛇,九條命,一把金玉菩提不止讓那四顆瀕死頭顱重活,還讓之前已經被斬斷的四個頭顱轉生。而重活轉生之外。還有新增於身體的浩瀚大力。同樣是九顆頭,但今日相柳,遠非南荒可比。
何止帝釋天,就連蘇景等人也都驚詫不已......影子和尚的心中菩提,是法力、是慈悲、更是造化。
影子尚且如此,盲眼僧人又該是何等修持?也難怪他能與天真大聖並肩而像。
帝釋天目光一轉,又去看天魔弟子。
戚東來就站在原地。乍一看沒什麼,可是做認真打量時就會發現:看不清!
這個人是模糊的。
冷眼一瞥,整整齊齊的虯鬚大漢;仔細端詳,越仔細看就他就越模糊。甚至以帝釋天的目力,都沒辦法看清楚他的五官神態。
戚東來本來低着頭,忽然撩起眼皮望了帝釋天一眼。後者卻猛擡頭望向天空——戚東來望他,帝釋天卻覺得那目光來自天上!
剛剛事出突兀。自己捱了狠狠一個耳光,丟人丟臉。但尚可歸罪於那羣混賬的狡猾,自己不慎中計。可現在大家亮出實力,他又哪裡還看不出來:對面兩個人,隨便哪一個比起自己都毫不遜色!
帝釋天靜了靜心思,再轉目望向蘇景......戚東來還只是‘模糊’,蘇景乾脆看不見了——紅色霧氣將他徹底遮隱。
蘇景知道對方望過來,笑道:“剛纔急着打你,還沒來得及洗煉。”摩天古剎中,滾滾真火靈元不止從何處涌出,濃重的紅色靈氣把蘇景團團包裹,難見起身影。
第六境奪罡已破,得靈元洗煉。
戚東來從旁邊笑問,語氣輕鬆:“可有‘兆景’?”
‘兆景’是第六境修行圓滿時纔會出現的異象:顯於自然的景色,因人而異。修水之人的兆景可能是一場晴日細雨;木行修家的兆景也許會是身邊草木瘋長......
戚東來話音剛落,摩天古剎忽然明亮起來。
兆景現,蘇景的第六境依舊是個:圓滿!
他的奪罡,奪下了經摩天古剎煉化無數念頭的一條天外罡,又怎麼可能不圓滿,他若不圓滿,這世上還有誰能在這一境得圓滿!
古剎中光明大作,從蘇景一夥、到帝釋天麾下小妖,人人擡頭望天:白色天空沒什麼變化,這光明不是因爲古剎如何,而是有光自天外來......
古剎隱於世,但並非遊離世界之外,光明從何而來?再簡單不過:從大乾坤來。
同個時候,整座中土世界都分外明亮!高懸九天的驕陽璀璨生輝,正明耀人間!
扶蘇、啓巧等身處西海深處的修家也在詫異擡頭、望向半空,深深大海也被陽光沁染,漆黑了千萬年的海牀悄然明亮起來......
片刻功夫,驕陽似是微微一震,回覆正常。
可蘇景的兆景此刻才真正開始,凡人看不出什麼,只有高深修家能夠辨查,剛剛金輪一閃爍中、散出了千百道柔光,射入中土各處。柔光落處,必是一位盲眼人頭頂天靈,隨後失視之人重見光明!
蘇景開天,金烏開目,人世間千位盲者拾惠。
送給盲目人的好景色,蘇景的兆景哪一家修士可比。
只怕八祖重生也要自嘆弗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