秣陵府太道聖廟是荒州最大的聖廟,該聖廟有四百年曆史,從開朝太道聖人飛昇之後就開始修建,歷時十幾年才建成。
秣陵是太祖幼年生活的地方,呂丘則是當時殷墟皇朝帝京所在。
時光荏苒,如同白駒過隙,前朝的風流舊事雖然已經被雨打風吹去,但是呂丘、秣陵作爲前朝的繁華舊地,對於大匡太祖皇帝而言,總是有着非凡的意義,太祖皇帝霞舉飛昇之前,念念不忘的也還是這兩處舊地。
爲了紀念太祖皇帝楊易人,大匡皇朝太宗皇帝楊繼業登臨大寶,御極天下之後,頒下的第一道聖旨就是在秣陵舊地興建太道聖廟,當時動用進十萬工匠,用了十一年零六個月才完工。
秣陵府太道聖廟奢華至極,雲石做牆,漢白玉做欄杆,金磚鋪地,金繩界道,琉璃做瓦,說不盡的富麗堂皇,而且還不失大氣,因爲整個太廟有三十六座大小宮殿,一共十二重,每一重分有正殿和左右偏殿,磅礴大氣。
十二重正殿據說上應黃道十二宮,每一座正殿中央都立着一尊青銅大鼎,上面插滿了香火。
一條二十米寬的石階從山腳直通山巔,貫通十二重正殿,石階兩旁松柏林立,莊嚴肅穆,通往太道聖廟最後一重的太道殿纔是供奉聖人的大殿,一路上前來進香的人流如潮,就像是趕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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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楊和錢來說着話,一面沿着雲石鋪就的整潔石階拾級而上,經過一重重的宮殿,發現有些前來朝聖的信徒手持十二柱香,每到一座正殿,就將一炷香插到香爐大鼎,然後磕頭朝拜,口中唸唸有詞,不是許願就是還願。
也不知道走了幾重宮殿,呂楊氏和呂蒹葭已經累的走不動,畢竟是女人,沒有爬到太道殿就已經累了。
“真是熱鬧啊……”呂蒹葭好奇的四處觀看,呂楊氏怕她太鬧走丟了,緊緊抓住她的小手不放。
“熱鬧是肯定的,太道聖廟經年香火不息,若是到了太道誕辰,不要說廟裡,就是廟外方圓數裡,都會人滿爲患,不要說達官貴人,就是當今聖上,都會前來朝拜!”呂楊氏笑道,心裡面說不出的驕傲。
呂楊自然知道母親這樣的鄉下女子心中的驕傲來自哪裡,他也不點破,心想一個人若是有那麼一點值得驕傲的東西也是好的,雖然這一點驕傲在別人看來根本不是一回事,但是隻要自己珍惜就好了。
“楊兒,蒹葭,你們也去上一炷香!”呂楊氏說道。
“也好,也不必一定就要到最高重,這裡也是太道十二正殿之一,就先在這裡上一炷香吧!”呂楊母親準備的一捆香中抽了三根。
呂蒹葭也照瓢畫葫蘆取了三根,然後在香爐大鼎的香燭上點燃香頭,恭恭敬敬對着香爐大鼎三鞠躬,心中許下閤家平安,自己入學順利的願望,然後將三炷香插到香爐大鼎上。
呂蒹葭和呂楊父母也虔誠的上好香,一家人仍舊往太道聖廟最高重大殿去,因爲最高重大殿供奉有太道聖人的聖像,上去可以瞻仰聖人風采,也能看一看四方壯闊的風光。
“嗯?她怎麼也來了……”
呂楊眼角餘光忽然看到一大一小兩名白衣少女走進宮殿,不禁微微轉頭看去,這兩人不是別人,正是老師的女兒黃道蘊和黃乙乙。
一雙姐妹花進入宮殿,立刻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楊兒,你認識那兩位小娘子?”呂楊氏詫異,心中莫名歡喜起來,只因爲黃道蘊容色上佳,一襲白衣,纖塵不染,那窈窕身段,竟似弱柳扶風,說不出的迤邐風華,遠遠看去就像是一朵聖潔的白蓮花,這樣的少女在整個大殿之中很是惹眼。
至於黃乙乙,小了點,和自己的女兒呂蒹葭一樣,還不到嫁娶的年紀,不過估摸過個三四年,也能長得亭亭玉立。
宮殿中不乏官宦人家,更不乏風流佳公子,但是這裡是神聖之地,不容褻瀆,不少年輕佳公子只能看着,沒有一個敢於上前搭訕。
呂楊搖搖頭,無奈道:“母親不要瞎想了,這是我的老師的兩位女兒!”
呂楊氏臉色頓時黯淡下來,喃喃道:“原來是黃儒師的女兒,怪不得,怪不得……這書香門第出來的女兒就是不一般,看看,那小娘子真如同畫中人一般,咱們配不上呀……”
呂楊心中微微一痛,心想自己母親畢竟是鄉下人,見識本就不高,她只怕很難了解兒子兩世爲人的傲氣和傲骨,還道是自家配不上人家書香門第,她哪裡知道在自己的心裡,天下衆生平等無二,莫說是書香門第,即便是王侯將相,呂楊也不會摧眉折腰特意巴結。
呂楊心裡嘆息一聲,搖頭安慰道:“母親也不要多想,寬心就好,況且在兒子眼中,出身從來不是決定一個人高貴與否的根本,決定一個人是否高貴的唯一本質是來自品格和靈魂上的高貴!”
在呂楊看來,靈魂主宰心靈,一個人心靈是高尚的,那麼品格必定高尚,那麼靈魂也是高尚的,靈魂高尚,那麼這個人則是高貴的。
若一個人心靈是腐朽的、骯髒的,那麼他的品格必定是卑劣的,靈魂也是腐朽骯髒的,即便這個人是帝王將相,那也不是真正高貴的人。
呂家人若有所思,呂楊氏則疑惑的看着呂楊,心寬了不少。
“純陽兄,原來這是黃儒師的兩個女兒,那敢情好,趕緊上去爲我引見一下!”錢來連忙求呂楊。
“呵呵,好吧,錢兄,引見是可以,但是其他就免談……”呂楊笑着。
“自然,自然,錢家估計也高攀不上黃家這底蘊深厚的書香門第,不過能夠認識黃家小娘子,也與有榮焉不是?”錢來訕笑道。
“哎呀,大壞蛋師兄也在呢!”黃乙乙也看到了呂楊,連忙放開自己大姐的手,飛快小跑過來。
黃乙乙顯然因爲能夠到秣陵府來,整個人十分開心,心情也十分舒暢,看到呂楊身邊家人,做了個萬福笑道:“師兄,這兩位就是伯父伯母吧,侄女黃乙乙見禮了!”
“不敢當,不敢當,黃家小娘子真是聰明乖巧,看着真是討人喜歡……”呂楊氏有些手忙腳亂,但是心情極爲高興,因爲黃乙乙可是大儒的女兒,身份高貴着呢,她能夠和自己說上話,自己似乎也體面了。
黃道蘊也不好失了禮數,上來朝呂楊父母納了個萬福,寒暄一番,又認識了一下錢來錢公子,這纔對呂楊道:“原來師弟也到了,一會兒正好一道朝拜太道聖人!”
“師姐不是在清陽別居的嗎,怎麼突然來秣陵府?”呂楊詫異,他昨天見到老師的時候可沒有聽說師姐師妹會來秣陵。
“呵呵,父親也來了,昨天下午,父親突然接到書院的劍符傳書,說是玉京一位公主到了咱們秣陵府,要在白龍潭書院修行,要求書院中所有的儒師都要立刻返回書院,所以父親便帶了我們前來秣陵!”黃道蘊說道。
“原來如此,這麼說老師已經回書院去了?”
“嗯,想來已經在書院了,師弟,你若是沒有什麼事,咱們上完香,拜過太道聖人之後,就一道同去書院如何!”黃道蘊笑着。
“也好,那就這樣安排吧!”呂楊連忙同意,只要自己去見過黃宗羲,入書院簡直就是走過場,估計連推薦信都可以免了,更加不會有被刁難的可能。
“壽陽公主殿下駕到,閒雜人等立刻讓道……公主殿下駕到,閒雜人等讓道,無功名者,見殿下須行大禮……”
宮殿外傳來一聲聲的高呼聲,只見一隊數百人的錦衣金刀羽林侍衛雄糾糾氣昂昂地快步衝入宮殿,領頭的一面喊着,一面撥開人羣,在宮殿中闢出一條道來。
進香的平頭老百姓,士農工商,全都被這突入起來的情況嚇壞了,嘩啦啦一片,大多數人都退到兩旁,雙腿跪下,頭點地面。
呂開泰、呂楊氏、呂蒹葭也慌忙隨大流跪下來,非常緊張,他們活了一輩子,哪裡見過這種場面?更加沒有見過那些皇子、皇女。
一位公主,皇帝的女兒竟然在這個時候突然駕臨太道聖廟,估計也是進香無疑!皇權威嚴,這讓呂楊的家人微微慌張驚恐。
呂開泰和呂楊氏一轉頭,發現自己兒子呂楊竟然沒有跪下,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呂楊氏想要拉一下呂楊跪下來,但是呂開泰暗中擺了擺手,呂楊氏張張嘴,略胖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呂楊身邊,除了黃道蘊、黃乙乙、錢來,其他人都下拜了,整個宮殿之中,只有區區七八個人還站着,凡是站着的,估計都是身有功名的聖道弟子。
那些身着錦衣的金刀羽林衛對不下跪的人視而不見,飛快的在前面開路去了,留下的則在站立着,手握刀柄,眼光六路耳聽八方,開始護駕。
黃道蘊看到呂楊沒有下跪,眉頭皺了皺,按照大匡律條,只有身負功名者纔可以見官不跪。
所謂功,就是道業。呂楊現在是立心道業第一重,算是身負道業,也就是有功。
所謂名,就是道業注籍在冊。這一條呂楊就沒有了,若是進入書院,在書院中記名造冊,這纔算是有名,這個名是皇朝承認的,不然就是無名無籍。
一般而言,有功無名之人,見官不拜的也有,皇朝官員一般遇到這種情況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爲注籍容易,而有功難。當然,也有較真的官員,那個時候真就是殺雞儆猴了。
黃道蘊也不知道呂楊知不知道其中的關竅,嘴皮子動了動,想要提醒呂楊,但是話到嘴邊,竟然吐不出來,因爲他見過呂楊兩次,又見過呂楊做的詩,知道呂楊骨子裡其實是有一股子別人不知道的傲氣的,大概就是自己提醒他知道,呂楊也不會屈膝下跪。
正在這時,宮殿外已經陸續進來若干大人物,爲首的一人,龍鳳之姿,正是皇朝的壽陽公主。她乃是當今皇帝陛下第十三公主,得賜壽陽宮,十分得皇帝的喜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