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楊知道,這一定是銅鼓惹得禍,在儒生們眼中,用銅鼓和用楚琴絕對是不一樣的,楚琴是聖人法器,而銅鼓只是粗鄙的東西。
不過那使用銅鼓的秀生似乎習慣了,也不氣餒,只是呵呵一笑,一雙眼睛炯炯發亮,他忽然看到呂楊拿出石匣,笑道:“我說,你就是那位連奪禮、御、書、數四項州比資格的童生吧?”
“沒錯,我叫呂楊,不知兄臺高姓大名?”呂楊笑着,將石匣打開來。
“我叫王吼,以後你就叫我吼哥好了,我說呂兄弟,你用什麼樂器,拿出來瞧瞧?”王吼朗聲笑道。
“我的樂器自然比你的威猛!”呂楊也不忌諱,石匣一翻,一口大洪鐘猛地落下來,砸到了冰面上,發揮一聲轟鳴,震得整個冰面微微顫抖。
原來擂臺的冰面已經被鴻儒們的寶文加持過,散發出瑩瑩寶光,所以冰面上似乎流淌着一層水波一樣的流光,懸浮在冰面上,將寒氣都隔絕了,這一層寶光十分堅韌,可以抵消十分巨大的破壞力。
這也是儒師們敢於用玄冰搭建擂臺的原因,小於鴻儒等級的破壞力,一般都不能將這樣的擂臺破壞。
大洪鐘一出,王吼立刻瞪大了眼睛,其餘秀生也都目瞪口呆。
大洪鐘高兩米,通體玄黃,十分厚重古樸,這是黃儒師託了書院一位老匠師用玄黃天辰金煉製的,特意以浩然正氣洗煉過,拿回來之後,呂楊又用五皇錦繡氣徹底洗煉,使得五皇錦繡氣能夠控制如意這一口大洪鐘。
“呂兄弟,你厲害,兄弟我佩服!”王吼豎起了大拇指。
“過獎了!”呂楊微微一笑。
“我說呂兄弟,你用這種奇特的器具會被人看不起的,你不會不知道吧?”
“這我知道,不過兄弟我不太在乎,我唯一在乎的是力量本身,而不是膚淺的嘲笑!”呂楊淡淡說道。
“啊哈哈,太對了,沒想到呂兄弟還是我王吼的知音,一會兒比試開始,兄弟我會全力以赴,把那些看不起我們的傢伙全都打趴下,哈哈!”
“……”呂楊聽出了弦外之音,也不說話,心照不宣便可。
“安靜了,比試開始!”主持的儒師高聲叫着,聲音洪亮,音調拖得老長。
話音落下,儒生們已經開始飛快地撥動琴絃,滾滾浩然正氣用楚琴上涌出來,化爲延綿不絕的音氣,先是繚繞在身體四周,一方面將自己保護,一方面伺機而動。
整個擂臺上頓時音氣縱橫,氣象萬千,這樣的情形簡直無法用言語形容。
“蠻牛破陣!”王吼突然大吼一聲,猛地揮舞青銅杵,雨點般打在銅鼓上,發出沉悶厚重的鼓聲,那鼓聲,彷彿無數蠻牛正在橫衝直撞。
銅鼓顯然也被浩然正氣洗煉過,青銅杵每敲一次銅鼓,便散發出一波聲勢浩大的音波,王吼的身邊,龐大的音波交織,隱隱凝聚出無數瘋狂奔騰的蠻牛,當真是玄妙無比。
附近兩名秀生剛剛撫琴發出音氣,就被咆哮着奔騰過來的蠻牛音波撞了個正着,他們身外蒼蒼白色音氣幾乎被撞散了,兩名秀生立刻悶哼一聲,嘴角溢出血來,而後兩人發出一聲暴怒地咆哮,轉過頭狠狠瞪了王吼一眼,恨不得將王吼扒皮拆骨。
“王吼,我饒不了你!”兩名受了傷的秀生轉過身來,將身前楚琴掉了個頭,猛地連撥連彈,滾滾音波立刻瘋狂暴起,在身前化爲驚濤駭浪地音氣,如同海浪般撲向王吼。
另一邊,呂楊的左側,相距五米遠的兩名秀生撫弄身前楚琴,千絲萬縷的蒼茫浩然正氣化作數十匹練向四面八方散開,匹練的端頭,赫然是密密麻麻形如鋼針飛劍的音氣。
“真是兇猛!”呂楊眼睛微微眯起,透出駭然的精光,手上倏忽間伸出,閃電般拍在玄黃大洪鐘之上,“當”一聲震響,大洪鐘猛地爆發出一圈五色音波,將四面八方迫近的浩然音氣猛地震散。
那些音氣是四周秀生髮出來的,還不太劇烈,大洪鐘飛起,懸浮在呂楊的頭上,呂楊張口一吐,一團澎湃的五皇錦繡氣衝入大洪鐘,支撐起大鐘的運轉。
呂楊擡手朝玄黃大洪鐘虛空一錘,一個五皇錦繡氣凝聚的拳頭轟在大鐘上,又是一聲震響,驚天動地,大洪鐘再度向四面八方擴散開一圈圈五色音氣,將持續逼迫過來的浩然音氣一一炸開。
“五皇錦文,庇護我身,玄黃洪鐘,巋然不動!”呂楊大喝一聲,擡手一翻,大洪鐘立刻旋轉着,從鐘壁上涌出一層層五皇錦繡氣,數以千計的錦繡文章飛舞出來,不斷圍繞着大鐘旋轉。
轉眼間,玄黃大洪鐘已經降落到呂楊的頭上,然後徹底落下來,將呂楊罩住,呂楊整個人徹底躲進了玄黃大洪鐘裡。
“隆隆,隆隆隆……”
王吼連連大吼,雙手舞動,狠狠敲擊銅鼓,濃烈浩大的黃色浩然正氣涌出,音氣交織着,隱隱凝聚成一頭頭蠻牛的形象,和浪濤一樣撲上來的音氣狠狠撞到了一起,激起千層浪花,炸開無數音波。
將對方的進攻狠狠擊退,王吼連連大笑,他鬆了口氣,轉頭一看,發現呂楊所在的位置,人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口大洪鐘,洪鐘飛速旋轉着,不斷的散逸出五皇錦繡氣,無數的錦文在鐘壁上旋轉,不斷將連連逼迫上來的浩然音氣排開。
“好一個烏龜殼,這樣也行嗎?”王吼目瞪口呆,呂楊這個樣子,簡直是在耍無賴啊,以大洪鐘爲壁壘,保護自身不受傷害,這簡直太卑鄙了,只會躲藏,哪裡是君子所爲?
“轟隆隆……”
一道道彷彿利劍的浩然音氣穿空而來,狠狠轟擊在玄黃大洪鐘上,噹噹噹……沉悶的鐘聲響起,玄黃大洪鐘只是震響不已,五皇錦繡氣散開,錦文也炸開,洪鐘依然巋然不動,像極了一個巨大的堡壘。
“好刁鑽的傢伙,竟然龜縮在一個大鐵殼裡不出來,真是無賴!”儒生恨恨地罵起來,在四面愈發逼迫的情況下,他再也顧不得對付暫時沒有威脅的呂楊,轉而將大部分的精力去對付其他臨近的對手。
擂臺上一瞬間便出現了這樣一個奇葩的景象,呂楊用大洪鐘罩住自身,隔絕內外,一開始就獲得了暫時的安全保障。
除此之外,所有參與比試的儒生都已經使出了渾身解數,開始應對來勢洶洶的對手,抵禦四面八方而來的試探和攻擊。
特別是王吼,鼓聲如雷,澎湃的浩然正氣轟隆巨響,音氣滾滾如蠻牛奔跑,不斷衝撞着附近的幾位儒生,使得幾位儒生轉而一致對方王吼,他們非常有默契地對着王吼狠狠攻擊打壓。
王吼三面皆敵,但是他渾然不懼,不斷敲擊這銅鼓,更加兇猛爆裂地反擊:“啊……山崩地動,你們統統給我死!”
王吼大吼一聲,竟然帶着無邊的凶煞之氣和殺意,澎湃的浩然音氣再度狂暴狂奔,威力比之蠻牛破陣更加兇猛狂暴。
“啊……”
一名秀生再也抵擋不住,身外的浩然音氣頓時炸開,被徹徹底底地撞破,那秀生慘叫一聲,整個人連帶着楚琴被轟飛了,還沒徹底栽倒下來,該秀生兩眼一翻,已經暈過去。
早有儒師搶進擂臺,將暈過去的秀生搶出來,判其出局。
整個擂臺上,音氣縱橫,浩然之氣以音擬形,衍化各種手段,相互攻伐。
形勢愈演愈烈,唯獨王慕、楊霄、穆念君、宮夕瑤和黃道蘊五人,氣定神閒地撫着楚琴,撫彈的是幾首前人宗師或聖人創作的樂曲,不絕如縷的音氣如蓮花盛開,在身周形成無比龐大的防禦音氣,不但地瓦解衝撞上來的音波,偶爾還會反擊一下,將附近幾名儒生都擊潰。
不愧是樂藝中的“五秀”,撫彈之間,氣定神閒,展現出了從容不迫,優雅淡然的氣度,和其他儒生牛氣哄哄、狂暴瘋狂相比,高下立判。
黃道蘊離呂楊頗遠,她轉頭瞥了一下呂楊所在的位置,不禁好氣又好笑,呂楊這般躲藏,實在是前所未見,雖然這種方法讓人不服氣,但是不得不說,這是一種行之有效的保存實力的辦法。
如此躁動的擂臺,如此紛繁複雜的擂臺,如此讓人目瞪口呆的擂臺,使得觀看的人們大呼過癮。
騷動很快就在人羣中間蔓延,人們已經呼喝着,發泄着情緒,大聲叫好,有的乾脆大吼,或者吹起了嘯聲。
這樣的景象絕對不亞於另一個世界球迷們在世界盃上的瘋狂表現,都是一樣的狂熱,一樣的癡狂。
作爲評審和考覈的儒師們眉頭大皺,他們的目光無一不是越過衆多儒生,落到了呂楊身外的玄黃大洪鐘之上。
“院主大人,您看那個用大鐘的儒生,他這麼做是不是違規?”一名儒師遲疑說道,向曹道元請示。他實在第一次看到有人會這麼取巧,因爲直到現在,呂楊受到的攻擊最小,壓力也最小,別人都在激烈奮戰的時候,他卻躲在厚重的大鐘之內,泰然處之。
這種情況太古怪了,很不正常,這絕對不是書院如此安排樂藝比試的初衷。
曹道元擺擺手:“都已經說了,比試自由,本院主可不記得有什麼規矩不能讓儒生們躲避?只要他還在位置上,那就沒有違規!”
“可是這麼做法,對其他儒生顯得不太公平……”儒師迴應。
“放心吧,這只是剛剛開始,有真正本事的無論怎麼樣都會保存下來,那些實力不濟的總會被淘汰出去,只是或早或晚罷了!”曹道元看了一眼噹噹響個不停的玄黃大洪鐘,若有所思。
“去,把黃儒師請過來!”曹道元朝身邊的執事說道。
“院主,您說的是哪位黃儒師?”
“黃宗羲儒師!”
“是!”執事轉身去了,不一會兒,黃儒師姍姍而來,“院主,你喚我有什麼吩咐嗎?”
曹道元擡眼看了黃宗羲一眼,憊懶笑道:“好個黃宗羲,你看看你的得意弟子,怎麼竟學去了你的小聰明,竟然在擂臺上以逸待勞,鑽起比試的空子來了,這是你教的吧?”
黃宗羲看了一眼醒目的玄黃大洪鐘,無奈一笑,搖頭道:“院主,這你可就冤枉我了,就連我也不知道,純陽會有這樣古怪的作爲,前些天我讓本院的儒師煉製了這一口玄黃大洪鐘,不過是應了他的要求而已!”
“哦?這麼說這口大鐘是他要求你幫弄的?”曹道元詫異。
“是!”黃宗羲只得承認。
“哈哈,你這弟子啊,他倒是真不怕顏面上的窘迫,這麼說來,對於這一次樂藝院比,他真是費了些心思的……嗯,懂得揚長避短,又懂得取捨,能落得下顏面,呵呵,還算有可取之處!”曹道元點評起來,言語之中透着濃濃的讚揚之意。
……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