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 強心臟（十）
“最後練習一直持續到了凌晨快三點的時候才結束，然後我們幾個人終於可以回家了，當時離開潮溼的地下練習室，然後準備回家。路過街邊的包裝馬車時，我就肚子餓了，一個晚上都沒有吃什麼東西。”顧七月說到這裡，姜虎東眼睛立刻就放光了，讓顧七月都不由自主笑了起來。
“那是當然。”姜虎東立刻就接過話頭，“晚餐早就消化光了，而且還練習那麼久。”
顧七月和現場的大家都笑了起來，然後這才藉着說道，“可是我們身上都沒有錢，結果就跑回練習室裡，把沙發搬開來，就可以看到下面經常會有一些五百元、一百元的硬幣，我們那天撿了好像兩千元吧，然後就興高采烈地到包裝馬車去，我現在都還記得，當時希澈哥擡起了鼻子，得意洋洋地在那裡喊着，‘大媽，魚餅兩千元’，就好像他點了兩萬元的東西一樣。”
顧七月說完自己就開始笑了起來，現場也有輕輕的笑聲，但卻並不大，“當時我們幾個人就圍在一起，手裡拿着那兩千元的魚餅，讓大媽給我們多一點湯，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那一口湯簡直就讓整個晚上的疲倦都沒有了。”
說到這裡，顧七月卻是停了下來，看着現場居然有不少人開始抹眼淚了，她卻是呵呵地笑了起來，“我知道故事聽起來很可憐，但對於我來說，真的是很幸福的回憶。沉重的練習過後，一羣小夥伴聚集在一起，僅僅是兩千元的魚餅就可以幸福滿滿，這樣的日子……真的，真的很開心。”
顧七月的話語也不由有些停頓，但卻不是因爲那些歲月的辛苦，而是因爲當時陪伴在她身邊一起分享魚餅的小夥伴們卻已經都變了。顧七月沒有說的是，當天金在中、樸有仟、鄭秀妍幾個人都是在的。
姜虎東也是感觸頗深，輕聲感嘆到，“很多時候，在那些辛苦歲月裡的一點一點小小幸福，反而能夠成爲回憶裡最珍貴的瞬間。”
顧七月展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的確是這樣，正是這些細小的瞬間，成爲了朝着夢想狂奔的動力。後來2002年的時候，我成功獲得了出道機會，那是一個叫做INJ的組合，我們是以Fly.To.The.Sky前輩被目標組成的。”
顧七月指了指就坐在身後的Brain，他也順勢開口說道，“是的，那時候公司裡我們都知道的，因爲這個組合實力很強，特別是像七月，公司其實最早是考慮過，到底是七月先出道還是BoA先出道的，兩個人實力都很接近，不過最後還是讓BoA先出道了，因爲當時七月的韓語說得不是太好。”
“真的嗎？”姜虎東立刻就感嘆起來，Brain卻是說了許多人不知道的內幕，“那也就是說，也許七月就會成爲現在的BoA了？”
“可我沒有，不是嗎？”顧七月笑呵呵地說到，這讓現場都輕笑了起來。
“INJ？這個組合的歷史我們可以好好研究一下。”姜虎東不忘朝顧七月眨了眨眼，“那麼後來呢？”
“INJ只出了一張專輯，結果就完蛋了。”顧七月這毫無阻擋的自黑讓所有人都捧腹大笑，不過當事人卻很是淡定，“就是這樣，當時組合沒有取得成功，然後我們其中一名成員，就說要去讀書，退出了組合。雖然說INJ沒有正式解散，但在那之後就沒有任何活動了。”
“也就是說，你現在還是INJ的成員？”李勝基終於找到了機會，再次開口說道。
顧七月點了點頭，“所以我在現場纔是前輩，不是嗎？”一句話就直接將軍了，李勝基連忙低頭敬禮，現場已經都笑瘋了，“其實後來我還有機會加入天上智喜的，但卻不幸因爲受傷，這才失去了機會；後來我也得到了電視劇裡演出的機會，原本是打算以演員身份好好出道的，但就在那時，公司開始策劃少女時代這個組合了，他們認爲我很合適，所以把我定爲了第一個成員。”
“你是說，你就是少女時代最原始的成員？”姜虎東詫異得不行，然後朝林允兒看了過去。
林允兒連連點頭，“對，其實七月姐姐在公司一直都是以實力強勁著稱的，我們都是以她爲目標在努力的。所以當時少女時代說要組建，第一個成員就是七月姐的時候，我們都以爲自己沒有機會了。”
“可是結果你是少女時代，七月不是，是這個意思吧？”姜虎東整理着自己的主持卡，一臉陰險地說到，讓林允兒慌張地連連擺手，嘉賓們更是笑瘋了。“七月，那爲什麼最後你沒有成爲少女時代？”
“因爲年齡太大？”顧七月無奈地聳着肩，用質疑的反問語氣開口說道，卻是讓現場的笑聲徹底失去了控制，姜虎東更是直接扶着主持臺，彎下腰來了——因爲笑得太誇張而嗆到了。
顧七月自己也是無可奈何地笑了起來，“總是，因爲諸多原因，我錯過了許多機會，練習時間越來越長，而年齡也越來越大。其實許多人一直在詢問我，這麼多年是怎麼堅持下來的。當然，我在這個過程中無數次都想過放棄，甚至曾經真正地放棄過，但後來總是會回去重新堅持，最開始真的是因爲夢想，後來卻是一種不甘心，不願意認輸的倔強，總覺得別人能行，爲什麼我不能行，就是一種執念。”
在韓國娛樂圈裡，偶像們是不會將夢想解釋爲執念的，因爲這太黑暗太幻滅了，所有偶像都是爲了歌唱夢想而堅持到底的，就連東方神起在起訴S.M公司時也是以“公司將他們當做賺錢機器，忽略他們的歌唱夢想”爲由，至於這個理由有多麼荒謬，就只有當事人自己心理清楚了。
可是顧七月今天卻冒着大不韙如此解釋，這讓人覺得震驚之餘，卻感受到了那切膚的真實。十年，這聽起來只是一個數字而已，但只有真正經歷的人才知道這到底是多麼漫長的一段歲月。
“不甘心、不甘心，到了最後，反而成爲了一種習慣，就連我自己都忘記了最初開始的意義，只是單純地成爲了我生活的一部分。”顧七月的話語輕描淡寫，但卻讓人深刻地感受到話語裡的沉重和無奈。
顧七月一直在想，爲什麼上一輩子她最後會選擇了放棄，其實就是因爲她自己也迷失了，練習已經成爲了一種習慣，根本不再是夢想。所以當李秀滿宣佈習慣終止時，她就單純地接受了這樣的結果。如果沒有其後五年的渾渾噩噩，也許顧七月永遠都沒有辦法回憶起自己最初對於夢想的渴望。
“就在今年的二月十四日，不知不覺地，我自己甚至根本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十年就已經走到了終點。”顧七月的聲音在錄影大廳迴響着，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任何一絲聲響都顯得太過沉重，“我現在還記得那一天，我到李秀滿老師的辦公室去，他告訴我，‘七月，公司決定不和你續約了’。其實當時我整個人都是茫然的，就好像靈魂被抽出來一般，簡單地被宣佈結束了，然後我簡單地就接受了，彷佛是一個包袱從肩膀卸下來一般，但同時，心臟也好像被挖出來了一般，整個人都空蕩蕩的，感覺不到任何東西。”
“十年，最終只是這樣一句簡單的話。”顧七月那樸實的話語讓現場許多人不由自主就開始眼眶泛紅，甚至不需要顧七月刻意煽情，僅僅是在腦海裡回想一下，就讓人難受得不得了。就連姜虎東都低下頭，悄悄擦拭着自己眼角的淚水。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不知道自己應該幹什麼。”顧七月這說的是那五年的生活，不過聽在大家耳朵裡卻只是公司解約之後的那段時間，“我忽然就意識到了，那是一個終點，我過去十年所有努力都被證實沒有任何作用的終點。也許，在小說裡，這就是一個無聊到了極點的結尾。”
“其實我想過，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做出什麼選擇呢？最開始，我覺得自己還是會大腦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應該如何反應。”顧七月誠實地說到，“但後來，我卻希望自己再努力一把，僅僅只是內心深處的不甘心在作祟罷了。於是，我就再次去找李秀滿老師了。”
“所以呢？”姜虎東迫不及待地詢問到，其實大家都知道答案了，但聽着顧七月的故事，還是難免被吊得高高的，好奇着後續。
“李秀滿老師告訴我，他還是沒有辦法和我續約。”顧七月的話音都沒有落，現場就傳來了一片失望的嘆息聲，這讓顧七月嘴角不由輕輕扯出了一個笑容，“不過他說，他可以給我一次演員的試鏡機會，最後的機會，錯過了就沒有了。這個機會就是……‘燦爛的遺產’的試鏡機會。”
不等顧七月繼續把故事往下說，現場的掌聲就已經響了起來，而全場的嘉賓更是起立鼓掌，顧七月也不得不站立了起來，繼續把故事說完，“所以，同樣是二月十四日，那又成爲了我的起點，於是，我得到了今天站在這裡講述我的故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