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面前的山岩上,最顯眼的是被“旋風掌”刮過的痕跡。
此外,還有許多形狀不同、風格迥異的痕跡。其中一處山岩被狂風狠狠撕開,蘊含着濃重的撕扯之力;另一處看起來整整矮了一頭,彷彿被巨風以壓倒性的力量碾壓;還有一處被齊整切割開,這樣的風絲毫不壓於上好寶劍。有時候,痕跡也會淡淡的,應該是輕風溫柔的撫摸。
這些是各式各樣的風在後山留下的印記,有兇猛的,也有平和的;有銳利的,也有樸拙的;有剛強的,也有溫柔的......這座古老山脈存在多年,遙遠的風嘯亦是如此,漫長歲月裡,兩者似是發生過無數交際,整座山脈都是這段悠久感情的見證。
於是,楚天便在這座廣闊山地中隨意走動,瀏覽無數風景,觀摩風之痕跡。
或是山岩上的疤痕,或是風中枝葉的搖擺,或是鳥雀撲棱棱的跳動,或是茂盛青草傾斜身軀向大山致禮……
楚天的銀眸顯得比平常格外明亮,似乎進入一種神秘的狀態,注意力高度專注,數不清的痕跡,竟是過目不忘、銘刻於心!
他就這麼走着、看着,從旭日東昇直走到夕陽西下。
楚天突然回過神來,宛如大夢初醒,退出了神秘狀態。
四周環顧一下,站立的地方正處於山下樹林中,喧譁聲四起,狩獵者、採藥者、旅行者們忙碌一天,三兩成羣,勾肩搭背往林外趕,包裹鼓鼓的,想來收穫不菲,臉上洋溢着滿足的笑容。
楚天嘗試着觀察風的痕跡,卻再難進入剛剛那種狀態,可回想一下,方纔看過的痕跡都印在腦海中,清楚明白、如在眼前。
他略感奇怪,自己記憶爲何變得這麼好?想來想去也找不出原因,索性不再去想,總歸不是什麼壞事。
楚天寧神盤坐,反覆回想,試圖從這些痕跡中找出提升“旋風掌”的契機,卻始終沒有收穫。
腦中陡然添了太多東西,他感到腦袋隱隱發疼,瞟一眼匆忙返家的人們,暗想是時候回家了。
“給老爹一個驚喜吧!”
楚天起身往回走,滿臉笑容,一如那些包裹鼓鼓的狩獵人士。
走到住處附近的小路口,遠遠就看到一道的窈窕倩影,走近漸看清容貌,水靈眼睛櫻桃嘴,粉色衣裙裹住玲瓏嬌軀,腦後雙馬尾用粉色緞帶繫着,調皮的隨風搖擺,原來是楚楚。
事實上,楚天和她的交集並不多,印象中這位小姐姐不太愛說話,見人有點兒害羞,總是微紅着臉躲躲閃閃的。
卻不想,但當他遭人欺負時,此女卻勇敢的站出來全力維護。這有點出乎楚天的意料,深受感動,這幾天暗暗發誓,若能成爲絕世強者,定不辜負這份恩情。
現在楚天對這位小姐姐印象極好,卻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叫姐姐吧,她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不太好意思,直呼其名更不合適。
正在他陷入兩難時,楚楚已看到他,慌忙奔跑過來,美麗的大眼睛中滿含着焦急憂慮,俏臉嫣紅。
“不要回去了,先到外面躲躲。”
楚楚微微有些氣喘,香汗淋漓,分不清是累的,還是急的。
“怎麼了?”聞言楚天有點吃驚。
楚楚慢慢平復呼吸:“楚赫族兄又來找你麻煩了,正堵在你家門口。”
楚天一愣,旋即露出微笑:“好得很,正想找他算賬。”
這笑容在楚楚看來頗爲奇異,硬把嘴邊勸說的話堵了回去。卻使她更加焦急,臉越發紅了。
看對方滿臉緊張,楚天心中一暖,寬慰道:“楚楚姐,我現在今非昔比,放心吧,誰找誰麻煩還是兩說呢!”
楚楚仔細一想,天弟平常並不魯莽,似乎胸有成竹,莫非楚雲叔給了什麼底牌,或許不用太過懼怕楚赫。
“既然你有準備,我就不阻攔了。”楚楚面色稍緩:“不過必須得把這個帶上!”說着往楚天手裡塞了一個藥丸。
此藥色澤暗紅,通體散發着濃郁的藥香,在楚楚手裡攢得久了,楚天拿在手中依然覺得溫熱。
“這是暴元丹,服下之後,可短時間增加元力。”楚楚補充道。
楚天不禁感激,此物既然爲丹,必然價值不菲。衆所周知,雖說聖武大陸上藥物品種繁多,但丹藥無疑是衆藥之尊。增加元力之物,在丹藥中都屬罕見,起碼比他突破時服用的元丹貴重。
因爲身世他常遭人欺辱,除父親外從未有人這番待他,心中千萬句感激,卻一句都說不出口,眼圈微微泛紅。
“不要太在意啦,反正我爹那裡多得是。”楚楚故作輕鬆道:“你要是推辭,我可就生氣了。”
“謝謝!”此刻楚天已把楚楚當作至親之人,暗中發誓將來如有成就,定當好好報答,內心感激雖千迴百轉,但口中唯有兩個字,卻重逾千斤。
“這就對了嘛。”楚楚展顏一笑,燦爛明麗,照亮了漫天的暮色。
楚天住處門前,往日略顯寂靜,此時卻擁擠着不少的人羣,這些人大部分是小一輩,此外還有數位年長者,就連幾個打雜的都來湊熱鬧。
人羣爲首一人,人高馬大、面目蠻橫,正是在小輩中頗有兇名的楚赫。
他雙手交叉環抱胸前,洋洋自得,飛揚跋扈。前幾日正忙着突破修爲,沒工夫修理楚天。現在騰出手來,諒此子插翅難逃,大不了堵在這裡不走了,就不信這小子不回來睡覺。
只要楚天小子回來,就鐵定挨一頓老拳,修煉生活太枯燥,這小子現在好歹算個武者,希望能多帶來點樂子纔好。
楚赫嘴角笑出狡詐的弧度,他的拳頭早已飢渴難耐了。
“來了,來了。”人羣突然熙攘起來,衆人目光匯聚處,一對男女並肩而來,男的清俊瀟灑,女的嬌俏明麗,正是楚天和楚楚,兩人邊說邊笑,頗爲親密,在場不少小輩心中暗妒。
“小子,過的還挺滋潤。”楚赫眼睛紅的像頭髮情的公牛,牙齒咬得格格直響。
“過獎,也就一般般吧。不知道族兄堵在我家門口,意欲何爲?”楚天好像不記得之前遭受的痛毆,彷彿兩人從未有過沖突,心平氣和的問道。
“前番和族弟切磋,感覺獲益匪淺。今天特意過來,一來表示感謝,二來希望再請教一番,希望你不吝賜教。楚天族弟,可不要藏着掖着,有什麼厲害武學儘管施展,愚兄這身板還算得上結實。”
楚赫緩過勁來,裝模作樣道,要是不知情的瞧見,還以爲兩人交情好得很呢。
“好說,都是自家兄弟,我一定不會見外的。”此時楚天臉上有些皮笑肉不笑,只是四周都是知情人,落在他們眼裡,這笑容怎麼看都有點兒陰森。
眼看兩人即將大戰,圍觀小輩們頓時喧譁起來,面前若有戰鼓,定有人擂鼓助威,身前若有桌案,定有人拍案叫好。
年長之人倒是沉穩些,面上還能保持正經,可心裡開始暗爽。
要不是圖爽,又怎麼會在此處瞧熱鬧呢,又怎麼會沒人勸說拉架呢?不管心裡再怎麼樂呵,臉上總不便表露出來,怎麼說也年紀一大把了,總不能像那些毛頭小子一樣臉紅脖子粗的沉不住氣吧。哎,成何體統,成何體統哪。
“看來族弟是有所進益了,恭喜啊。不過這些天愚兄也沒有白過呢,希望族弟不要太肆無忌憚纔好。”
楚赫有心打壓下楚天的氣焰,雙拳一握,骨骼鳴響,爆發出強橫氣勢,咔嚓聲中,腳下的地面被震裂,道道裂紋迅速蔓延,練體四段的修爲展現無遺。
周圍一片譁然,練體四段,在小輩中已算優秀了,原來只知道他弟弟楚歌是天才,沒想到楚赫本人同樣不弱,一些年長者暗暗點頭。
“哎,想年初楚雲也算我楚家出類拔萃的天才,不想後來爲情所困,一蹶不振。兒子更僅有區區黃階中級資質,現在又自不量力,與楚赫衝突。看來自此以後,楚雲這一門算是徹底墮落了。”
人羣中兩名雜役老者議論道,對楚天滿臉鄙視,全然忘記自家連成爲武者的資格都沒有。
楚楚見楚赫竟然又突破了,這下就算服用“暴元丹”也打不過了,不禁爲沒有堅決阻止楚天歸來而後悔,聽聞這種言論,更加沮喪懊惱,一時間珠淚盈盈、泫然欲泣,看得身邊幾位年輕人心疼不已。
爆出修爲後,楚赫放聲狂笑,一對牛眼在楚天臉上掃來掃去。見對方依然平靜,沒有出現想象中的慌亂,不禁惱羞成怒,決定不再留手,第一時間就使出全力碾壓對手。
你小小年紀,才修行幾天,能有多深道行。沒事給老子裝個屁的波瀾不驚,裝個屁的高深莫測啊。
“刺啦”聲迭起,楚赫兩腿間有耀眼的雷光顯現。
催動“奔雷腿”後,見楚天依舊無動於衷,楚赫怒吼一聲,縱身向對方躍去,雙腿攜着雷電和勁風,向楚天胸口狠狠跺去。他一刻也不想等了,馬上就要撕下對手的僞裝面具。
裝,讓你繼續裝,看你匍匐在大爺腳下時,是否還能裝得下去?
這下若是踢中,就算是武者,也要當場重傷。
楚天一動不動,好像被嚇呆了。
“奔雷腿”即將臨身之際,突然遭遇一陣旋風,強盛到不少人隔着數十步的距離,衣袂都被吹得颯颯作響。
狂暴的雷光和勁疾的旋風一觸即分。
兩者甫一接觸,看似兇悍的雷光頃刻間土崩瓦解,只聽“啊”的一聲慘叫,一道人影被震退出去,打着轉在空中飛行十餘米,撞到一棵粗壯梧桐才停了下來,暈頭轉向、口吐鮮血,不是楚赫又是哪個。
炫目烈風陡然停下,露出楚天清瘦的身形。
此番爭鬥,竟是楚天勝了,他打敗了同輩中練體四段的佼佼者。
更恐怖的是,七天前,他連個武者都不是。
一念至此,圍觀者皆是倒吸一口涼氣。一時間,“嘶嘶”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