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的海邊,波浪一次次拍打沙灘,空氣微微帶着海水的溼度,呼吸起來十分舒服。
雲瑤早除去鞋襪,赤腳站在潮溼的沙灘上,懷抱着女兒,小楚楚從未見過大海,好奇地四處打量,咯咯笑個不停。
海風吹拂而來,有海鷗空中飛旋,雲瑤極目望去,只見海天一色,頓覺心情開闊,舒暢之極,難以名狀,也不背身,對身後的雲璐道,“大海真是個好地方,不管有什麼煩心事,在如此開闊的天底下,全部都會煙消雲散,當真神奇。”
雲璐見她凝視大海,目光陶醉,良久也不轉身,正是偷襲的良機,便不動神色地接近她,將手已經快伸到雲瑤背後,聞言嚇一大跳,玉手一停,臉上變色。
“璐璐,你能忘記那些事,姐姐真的好開心。”雲瑤一面說,一面轉身,雲璐目光閃爍,猛一咬牙,玉手爆發出難以想象的速度,迅疾無比按在雲瑤背後一處要穴,元氣由此注入,在丹田處形成奇妙封印。
這是一項秘術,足以將人封印很長一段時間,只是施展條件極爲苛刻,必須近身才能用出,按說機會難逢,偏偏這兩人是親姐妹,關係特殊,因此纔有出手的時機。
這對姐妹修爲相當,以有心算無心,自然沒有失手的道理。
雲瑤丹田給封印,非但提不起一絲元氣,連身體都一時不能再動,雲瑤身子轉過一半,再也動不了,面露疑惑表情,驚道,“璐璐,你這是作甚?”
雲璐一步步地來到雲瑤面前,臉上一片冷漠,那日還有半點溫和,輕蔑地道,“你還不明白麼?”
雲瑤突然醒悟過來,知曉妹妹心中怨恨恐怕是一刻都沒有消除過,絕美臉上,卻是沒有露出任何怨恨,反倒嘆了口氣,“璐璐,回頭吧。”
雲璐突然大笑起來,聲音淒厲,笑聲猛得一收,恨恨地道,“回頭,你說得容易。雲瑤,你剛纔的話好可笑。”
說到這裡,又是忍耐不住,笑了許久,笑得花枝亂顫,笑得淚流滿面。
旋即,眸子望向遠遠連接着天際、掀起波濤的大海,目光有些空洞,口中緩緩道,“大海不過是死物,豈能洗刷人的怨恨?雲瑤,你這個虛僞的女人,別想再欺騙我了。”
雲璐回想起往事,越想越狠,伸出玉手,巴掌劈頭蓋臉自雲瑤臉上落下,雖然未曾催動元氣,雲瑤也給打得嘴角吐血。
雲瑤身份尊貴,從小到大,從未受過這般折辱,衝雲璐怒聲道,“你殺了我吧。”
聞言,雲璐掩嘴輕笑,“姐姐,我可捨不得殺你呢,你要好好的活着。我要讓你活在痛苦中,殺人,可是最低級最粗魯的報復方式呢。”
雲瑤暗道不妙,剛想詢問,不料雲璐從她懷裡,將她女兒劈手躲過,自個兒摟住,明眸含着一絲笑意,凝視這小楚楚,楚楚沒意識到變故,見小姨來抱,喜滋滋地叫了聲小姨。
當然,她年紀太小,這聲小姨自是含糊不清。
雲璐也沒嚇她,而是和平常一樣耍弄,隨即似笑非笑掃向雲瑤,“真身好可愛的外甥女呢。你說對嗎?”
“璐璐,你不高興,儘管衝着我來,打我罵我,殺了我,我都沒怨言。這孩子是無辜的,求求你,別牽連孩子。”雲瑤六神無主,忙懇求道。
“呵呵,這要看我的心情了。”
雲璐也不廢話,玉手虛空一抓,把雲瑤的傳音石抓在手中,稍一用力,捏成碎片。
雖說身中封印,沒有相當一段時間,根本難以行動,可爲了萬無一失,還是銷燬了傳音石,徹底斷絕了向人求援的可能。
做完這個,雲璐取出一片造型玲瓏的葉子,往空中一拋,便變成碧綠色的飛舟,抱着小楚楚飛身而上,心念一動,飛舟載着雲璐和楚楚,化作一道碧光,閃了閃,便消失在雲瑤的視線中。
雲瑤拼命地掙扎,卻無濟於事,身中封印,沒有相當一段時間,是動不了的,即便能行動,不能動用元氣,如何駕馭飛舟追上對方。
眼睜睜看着女兒帶走,雲瑤露出絕望的眼淚。
到了時間,封印自動解開,雲瑤忙取出飛舟,滿世界地搜尋,同時向丈夫傳音,讓他幫忙尋找。
乾人龍聽聞雲璐帶走女兒,大爲震怒,立即出關,利用人脈,召集大量人手進行搜查,自己也參與其中。
但是,雲璐可以帶走小楚楚,自然要尋個誰都找不到的地方,豈會給輕易尋覓到。
尋人可是一件極爲困難的事情,若是遊覽,大可利用元氣,亦或駕馭飛舟之類寶物迅疾飛行,遊遍大陸也不無可能,可尋人就不能高高在上飛行,只能一步步,踏踏實實走過大地,用目光一寸寸地查看,用感知一點點地感應。
即便是武道巔峰的聖武者,也無法確保一定成功,這是水磨工夫,只能耐下心來,利用漫長的生命,慢慢搜索。
因此,縱然已用盡一切所能想到的手段尋找,乾人龍和雲瑤卻沒有得到女兒的消息。
愛女遠離身邊,連是死是活都是不知,雲瑤整日以淚洗面,悲傷至極,沒心情再生子女,乾人龍愈加憐惜,絲毫沒有勉強。
乾人龍繼任王位後,這個問題事關重大,引來許多非議,但人龍立排衆議,一意維護妻子,並嚴懲了頑固分子,殺雞儆猴,時日一久,就沒人再不識趣地舊事重談了,縱有不滿,也只是腹誹罷了,無傷大雅。
雲瑤無時無刻不再想念愛女,卻一直到昨天楚楚覺醒部分血脈,雲瑤方纔感應到她的氣息。
屋子裡,幾人圍桌而坐,桌上香茗已涼,卻也沒人動用,楚雨和楚楚都沉浸在雲瑤敘述的事件中,頗爲唏噓,楚楚知道那小女孩就是自己,另有一番感受。
良久,楚楚打破平靜,目光望向楚雨,含着一絲疑惑,“爹爹,你...”
按照雲瑤所說,她父親並非養育她十幾年的楚雨,而是另有其人。
一時間,楚楚感到有些難以接受。
然而,本能告訴她,雲瑤方纔所言句句是真,絕無半分虛假。
沒有人能夠模仿一位母親對女兒的愛憐,那是深入骨髓的,別人怎麼學都是畫虎類犬。
楚雨臉色複雜,半晌說不出話來,良久,嘆了口氣,下定決心一般,目光深深凝視楚楚,透露出無盡的愛憐,“丫頭,她說的應該是真的,我的確不是你爹爹。”
“怎麼會這樣呢?”雖然有所預料,楚楚依然感到渾身乏力,嬌軀癱軟在座位上,目光渙散,玉手撫摸胸口,窒息般連續呼吸數次,情緒才平穩下來,檀口喃喃自語。
“還請閣下將我女兒的情況告知一二。”雲瑤也說,自從與楚楚失散後,後面就失去聯絡,女兒的情況一改不知,心裡自是關心。
楚雨久久不語,往事一幕幕,電光石火般自心底掠過,要從和楚楚相遇的那一刻說起。
煉藥師可是難度極大的行當,入門就難,想有精進,更是難上加難。提升精神力自是必須的,這是基礎,除此之外,還要辨認藥材,摸索控火以及煉丹的技術。
入門時需要人引領,後面每提升一品,也要大費周章,除了個別天賦極爲驚豔之輩,旁人都要藉助外來力量,或拜師,或遊學,天羅國較大一點的城市,一般都有煉藥師公會設立的點,傳播知識,傳授技藝,當然不是免費的。
楚雨入門時,靠當別人學徒入門,後來技藝提升,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漸漸觸碰到升級二品煉藥師的門檻,積累有差距,遇到瓶頸,止步不前。
這一步之前的師傅可幫不了他任何忙,畢竟其本人也只是個普通的一品煉藥師。
楚雨自己摸索,只得花費高昂代價,由於百靈郡城的傳授點收費較爲昂貴,便到偏遠的外地傳授點去學習,找了間客棧住下,白日聽課,晚上休息,其餘時間摸索,一過便是大半年。
傳授點每逢節假日,也有短暫的假期,又到了新年,由於距離家鄉太遠,就沒有回去,除夕夜裡,左右無事,楚雨離開客棧,大街小巷四處亂逛,排遣背井離鄉之寂寞。
雪花紛紛地落了下來,天要變冷,楚雨正打算回客棧,忽然聽到遠處傳來哇哇的哭聲,聽起來像是小孩。
“這麼晚了,會是誰呢?”
楚雨略一沉吟,便冒着風雪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橫穿街道,進入小巷子裡。
不想這一入巷子,卻是改變了他整個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