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分危急之際,林青連忙收回對周霆的仇視,將心神從周霆過分的言語中收回,橫身一閃,斜着驚恐的眸子見到橙色飛刀幾乎貼着臉皮飛過,炙熱感相當清晰,一側的鬢髮都微微燥熱,似有燒焦的味道隱隱傳來。
其他人原本心有餘悸,聽到有趣的地方,也是忍俊不禁,個個捧腹大笑起來,手裡對閃躲的林青指指點點,口中嬉笑議論不覺,方纔空氣中的沉重壓迫感全無,充滿了令人精神愉悅的氣氛。
黃康安觀望了一會兒,見林青確被纏住分不開身,便下達攻擊指令,黃家族人見這幾個周家人笑的那麼開心,嫉妒心起,心理不甚平衡,早按捺了許久,聽到軍師下令,各自取出兵刃,面帶獰笑撲往周家一行,想要將其制裁的慾望暴涌而出、不可抑制。魔豹團僅餘的兩名干將,自然也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不甘落於人後緊隨黃家兄弟們的腳步了。
周家子弟笑的正歡,卻不料樂極生悲,災難迎頭而至,幸而他們心理素質極爲不錯,周雷使個眼色,其他人會意得四散開來,將重傷的周霆護在裡面,擺了個慣使的大陣防禦,雖因爲敵人人多勢衆穩落下風,可仗着陣法玄妙和默契配合,暫時也可勉強支撐,卻不如適才肆無忌憚調笑那樣叫人心裡爽快了。
“這幫混蛋。”無名之火從腳底直衝頭頂,林青英俊的面目都顯得有些猙獰,同時心裡虔誠地祈禱着快點找到偷襲之人,這種狼狽的形象,他連一秒都不願多維持下去。
數道流光突襲而來,林青閃身躲在青魔豹身後,任由其爆發風捲般的元氣擋住攻擊,方得了短暫的喘息之機。
躲在契約獸身後,一直分出去探索的精神力終於有了迴應,在約莫五六百米的地方,有道極爲隱晦而模糊的氣息,正是牽連這些飛刀的源頭。
一感應到偷襲者的方位,林青陡然折過身去,眼睛仇視地盯着那片密不透風遮蔽視線的林地,擡起左手“噬靈弓”,右手將柔韌的弦拉出個充滿力道的弧度,元力在手中凝聚爲藍色箭矢。
這雖是虛幻之物,卻也惟妙惟肖,連尾羽上的毛都清清楚楚,箭身看上去堅硬無比,尖頭處更閃爍着鋒銳到寒芒,讓人看一眼,就會覺得肌骨生寒、毫毛倒豎。
“滾出來。”林青眸中快速掠過一抹狠辣,搭在箭尾的修長手指一送,由元力凝成的鋒銳箭矢脫手化作藍光,刺破空氣發出尖銳嘶鳴,尾羽顫動着狠狠射向彼處。
一招發出,林青連連拉動細長柔韌的弓弦,弓弦疾速收放之間,連續七八根噬靈之箭化作道道流光,對準在精神探測下露出蹤跡的身形爆射而去,尖銳風聲使聽聞者耳膜震動、腳跟發軟、心神震顫。
在接連發動這些攻擊後,林青彎腰大口喘息,彷彿這波貌不驚人的攻擊十分耗費精力似的。直起身來,得空用手指叉在被汗水津得黏溼的黑髮中略微整了整,漆黑眼珠隨着箭矢投射過去,眉毛有點傲嬌地上擡,英俊臉上不由得露出得意神色。
噬靈箭從各個角度向敵人不同方位射去,表面上看去紛亂無比,若不知情的瞧見了,難免會認爲他因狂怒攻心,亂了方寸,隨便射出的。其實不然,心理素質良好如他,又怎會犯這種極其低級的錯誤呢。
這一手連擊乃是經過多次實戰,千錘百煉總結經驗吸收教訓纔得到的嫺熟套路,幾根箭矢摩肩接踵、連珠射出,瞬息之間籠罩敵人周身數處要害,令其顧上管不了下,管左顧不了右,手腳難兼顧,胸腹苦周全。
林青嘴角不經意勾勒出上揚的弧度,以往這種表情出現時,往往意味着擊敗敵人的勝利時刻到臨,情況正常的話,可以提前宣佈勝利了。
可此次這些本以爲必勝的箭陣攻擊並沒有奏效,林間一陣動靜,一道黑影現出模糊的身形,身軀猛地一扭,似有銀鱗般的光芒閃爍,此人速度大增,竟是主動迎向箭陣,卻在空隙之間忽左忽右、時快時慢地穿行,在其中如魚得水,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這波箭矢落在身後的林地間,有的射中樹木,高聳挺拔的主幹咔嚓折斷,亭亭如蓋的枝葉跌落塵埃,有的射中地面,草坪席捲泥土炸飛,整了個一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
流炎的飛刀盡化橙光,嗖地一下飛回,似是有感情一般,迎面奔去歡迎主人的到來。偷襲者展開身法趕往這邊,他速度極快,幾個起落已拉近數百米距離。
林青眼神凝重地望着對手過來的方向,目光冰冷鋒銳,如虛化刀鋒般可撕裂皮膚,左手握緊弓身,右手並沒有繼續引動弓弦,凝聚噬靈箭暴襲過去,因爲他深知,能躲過方纔有預謀的一波箭襲,想在三兩箭內簡單收拾掉敵人是不可能的,這勢必是場龍虎相搏的持久戰。
敢於直面旗鼓相當的對手,正是強者之所以被尊爲強者的一個理由,身爲尊貴的御獸師,並徒手創建了魔豹傭兵團,這點基本常識,還是心裡明白的,自不會像養在羊圈裡的那些家族子弟一樣,犯這種懷抱僥倖心理的低級錯誤。
“臥槽。”宛如公鴨般粗糙的嗓子響起,直嚇得正變幻陣法抵禦大批敵人攻擊的周家子弟們心中一驚,心臟一顫,身體微震,差點沒亂了陣法叫外人乘隙而入。也就是他們這些族中精英子弟,如果換了一般人,這種關鍵時刻,橫遭這等驚嚇,非給敵人破陣逐個擊破不可。
其他人因其身份特殊,心存忌憚不敢多言。周雷就沒有這麼客氣了,他一面和身左同伴佩劍相交,合力接了黃家幾人的聯手攻擊,身形一震小退數步,手忙腳亂竭力跟上大夥兒的腳步,儘量保證陣型不散亂。一面眉頭大皺,臉色不悅地指責道:“阿霆,別大驚小怪的,嚇死人了,父親不是告訴咱們了,遇事要淡定。”
雖然他這麼說,處於陣法中央,享受同伴們保護的,盤坐地上歇息的周霆卻把父親的言語拋到腦後,對兄長的現場授課諄諄教誨充耳不聞,微胖身軀不知是害怕,還是恐懼地劇烈顫抖着,眼睛死死盯着新近到場的年輕身形,口中喃喃自語道:“這是...銀髮小子,不可能,怎麼會這樣...”
在他的印象中,銀髮小子高傲無力,仗着薄有實力,竟敢將自己這位周家精英子弟的忠告置於腦後,搶奪小姐中意的寶物,如同不知天地之大的井底之蛙一般,是個不折不扣的粗魯狂妄之徒。
而危急時刻暗中幫助他們的那位念師大人,是位胸懷天下、腹有良謀、手段通天、集美貌智慧於一身的天之驕子,雖然因這位天驕始終隱於暗處,尚未來得及相見,但私下裡早視其爲心底偶像。
那林青再怎麼不成氣候,也是有資格讓二階妖獸認主的御獸師,周霆雖嘴裡不屑地損他千百遍,可對方究竟幾斤幾兩還是有個基本概念的,辱罵話語純粹是發泄怒火報答相助黃家之仇罷了,內心卻明白此人有常人不可及之處,就算拍馬也不及小姐,也不算簡單人物。
此人能不現身,就將這位不簡單的主逼得這般狼狽,且又是位在大陸上享有崇高地位的念師,視如此人物爲偶像,怎麼都不算丟人,就連一向嚴苛的父親知道了,都說不出個“不”字。
可現在的問題是,兩者竟是同一人,這簡直太他媽諷刺了,周霆覺得大開眼界,自己的三觀都瞬間天翻地覆,混亂得一塌糊塗了,情不自禁倒吸了口冰涼的空氣,目光中浮現出濃郁到幾化爲實質的震駭來,這銀髮小子竟是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