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百姓足有四十幾萬人,而這些兵將又有多少人?!該逃的早逃了,剩的都是小角色,他們只不過是被這些沒有逃離得開的中等世家用大族給利用着反擊,此時害怕,恐懼,所以需要殺人,用百姓來抵消心中的恐懼。”孟秦道:“越是如此,越說明着他們內心的虛弱。”
阿金道:“若有良策,便能減少些城中諸百姓的犧牲。”
孟秦道:“發動百姓,出城迎接我晉陽之軍。”
“如何發動?!”阿金道。
“將軍難道忘了城中百姓本就思晉陽來歸,此時只不過是因爲沒有組織罷了,一旦組織起來,只要將金陵城撕開一個口子,開一個城門,內外配合,金陵城可破。”孟秦道。
阿金道:“此計雖好,但是一旦強攻,就怕這些世家大族狗急跳牆會殺更多的百姓,如此反而不好。”
孟秦道:“可以廣而告之,若是不傷百姓,以後入了金陵城,可既往不咎。”
“這……”阿金道。
“大人,事後反悔又有何不可,遵民意,聽天命,殺他們是違背誓言,可是,誓言信約這種東西,不是與他們這些人來講的,要遵守誓言的人,也要配得起晉陽的守約與尊重。”孟秦正色道。
“怕就怕天下人會說晉陽無信。”阿金道。
“兵不厭詐,這世間之事,本就是旁觀者清。涉及自身利益的人,罵晉陽的多的是,天下人厭惡晉陽,討厭晉陽的,還少麼?!”孟秦道:“然而喜歡晉陽,能真正客觀看待晉陽的人更多,罵名有何不可?!只需不在意,去在意真正值得在意的人就行了。”
阿金道:“此計可真能保有更多百姓?!”
“將軍忘了,就算城中的士族不信,可是這些金陵城中的兵馬不到萬人,這些人勢單力孤,深知敵我實力懸殊,他們就不想活嗎?一旦想活,就心存僥倖,到時便不信也得信。”孟秦道:“這些兵士與士族聯合,不過是無奈之舉,狼狽爲奸罷了,一旦利益出現分歧,立即便有嫌隙。”
阿金深深的思忖着,道:“……儘量保全更多的百姓方好。”
“城中有天網中人,只要他們能將百姓組織起來,城中的這些勢力不足爲懼,”孟秦道:“就算百姓們被嚴密監視着,但是萬人不足,怎麼去監視四十幾萬人!?只要機密行事,可爲!”
“好。”阿金一錘定音道:“既然可爲,便依此計,總好過這樣拖延下去,再拖下去,百姓們只會被殺的更多。光吊在城牆上密麻的一圈,要不了一天,普通百姓根本禁不住這樣吊着,半天便能死無數人,再換下去,再換人,實在太過殘忍。”
阿金定了定神,眸光之中帶着堅定,道:“就依此計。”
“將軍放心,此事,臣定做的極爲妥當。”孟秦道。
“公主讓你來跟隨我出軍,是來對了,”阿金道。
“我隨沐蘭碩出征時,便看過很多百姓們的真正的狀態,我瞭解他們,知道他們想要的是什麼,”孟秦道:“我更瞭解南廷的現狀,如今能跟隨將軍結束這南廷的混亂,還百姓一個安寧,也是我的幸運,傾盡餘生,只願江南的所有人民,都得到善待。爲此,願付出一切。”不惜一切代價。
阿金道:“不負百姓者,百姓也不辜負之。”
細細的將細節都敲定了,晉陽大軍便先撤了十里安營紮寨。
金陵城上諸兵士卻醉生夢死,見晉陽大軍撤了,冷笑道:“一副假仁假義的面孔,呵,光看着這些賤民吊死在城牆上就受不住了,還撤軍十里,真是無用至極……”
“哈哈哈,怕是晉陽軍嬌弱,見不得這些賤民的死狀,”一個將軍嘴裡全是酒氣,自覺有這些賤民擋在前面,晉陽軍也不可能破了金陵城,原本的膽怯,此時全變成了狂妄。
“晉陽大軍人數雖多,可惜未見過真正的血腥,此時怕是被嚇破膽了吧……”頓時便是一陣狂笑。
“聽聞那九歲小兒發了話說要金陵城中的賤人能過上中秋,呵,好大的口氣,”
“可惜人多勢衆,卻都是草包,哈哈哈……”
……
這些笑聲,彷彿都將晉陽大軍抵達之時的恐懼全部消彌了一般。
當恐懼到極致,而自以爲掐住了對方的軟肋有恃無恐時,恰恰卻中了晉陽軍的迷惑之計。
孟秦對阿金道:“示之以弱,趁敵自大之時,可速取之。”
晉陽大軍駐紮下來,似乎對金陵城一副無能爲力的樣子。沒了多少動靜。
金陵城中的人是徹底的放了心了,自以爲有這麼多的賤民可以用,這金陵城十萬年都破不了。
更有將令大言不慚的道:“……四十餘萬人,再讓賤民生下更多的人,只要有他們在手,便可脅制晉陽,嘻,我金陵城,可守十萬年,當初那些逃了的,可不後悔了嘛……”
這話雖是醉話,但確實是十分自大而鬆散了。
金陵軍留下來的不足萬人,而真正的兵權者,早就帶着精兵銳將逃離了金陵城,留下來的不過是散兵,而將領也不過是不受得用的底層將士,之前他們就已經腐敗不堪,胡作非爲,此時沒了高層的約束,更是無法無天,毫無紀律可言,見晉陽軍一撤退,連緊張感都沒有了,到處在城中喝酒,一旦喝大了,便殺人搶劫,尋良家女子出來尋樂。
而他們似乎根本不在意那些百姓毫無笑意的臉,悲憤欲絕的瞳孔和仇恨的心和緊握的拳頭。
他們鬆散了,而百姓們頂着這等壓力,也漸漸不可忍耐,如同當初雍城的百姓一樣,趁着夜色,頂着隨時會被殺死的可能,而不懼一切,想爲自己,家人,以及後代,尋求一條生路。
越來越多的百姓聚集起來傳遞消息,而心中嚮往的光明,給了他們無數的勇氣。
金陵城中本就有天網中的領頭人,此時他們帶着百姓指着細密的金陵城牆道:“唯一可破城門,唯有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