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蘿眉毛一挑,眼睛一瞪,倒是有幾分當家主母的威儀。
張媽停止了哭嚎,眼神朝着顧念微瞥了兩眼,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夫人,不是老奴不給您送飯,是……是……二小姐……她……”
張媽故意說的吞吞吐吐,可是這意思卻傳達得很明顯,她之所以沒有按時把飯菜給李雲蘿送過去,是因爲顧念微在這裡搗亂!
李雲蘿的目光微微一沉,視線就那麼緩緩地落在了顧念微的臉上。
迎着李雲蘿的目光,顧念微沒有一絲一毫的退卻,反而是似笑非笑地勾起了脣角,“姨娘來得正好,這個惡奴剋扣了我的飯食,還告訴我,是上面的意思?姨娘,這上面的意思,是您的意思,還是父親大人的意思?”
顧念微的目光太過犀利,在顧念微那犀利的目光逼視下,李雲蘿只覺得自己的呼吸都似乎一滯。
回答是她的意思?那麼,顧念微會怎麼說?會不會去顧成林那裡告狀?回答是顧成林的意思?顧念微又會怎麼做?
心思電轉間,李雲蘿輕輕笑了笑,垂下了眼簾,“微兒啊,你來相府,也有段時間了,之前老爺仁厚,一直都好吃好喝地供養着你,可是,咱們相府家大業大,責任也大,相府裡,這百十來號人,都等着吃飯,這花銷着實不小。而且,茵兒那裡,都沒有你這個待遇。所以麼,你也不能一直老是享受優待。”
李雲蘿不緊不慢地說完這段話,顧念微脣角的譏誚之意,也就更加濃郁了,“我之前一直被老爺優待,好吃好喝,是因爲我還能替顧念茵嫁人,現在,我沒有用了,就連一口飽飯,你們都不想給我了,對不對?”
顧念微目光澄澈,就那麼毫不退縮地逼視着李雲蘿。
被人點破了心中所想,李雲蘿不由自主地心裡發虛,轉開了自己的視線,“這是老爺的意思。”
一句話,李雲蘿將自己摘了一個乾淨。如果顧念微不服氣,那就去找顧成林好了。不過,顧成林現在,可不再丞相府裡。就算顧念微去找,那也是白搭!
聽到李雲蘿這話,顧念微呵呵一笑,一雙眼睛就那麼幽幽地盯着李雲蘿,“姨娘既然這麼說,我還真是無話可說。丞相府,沒有我的容身之地,這天下,總歸會有我的容身之所。今日,父親既然不在,別的話,我就不多說了。待父親歸來,勞煩姨娘轉告父親一聲,若當真不想我留在相府,寫一封書契,言明與我斷絕父女關係。自此後,我就算是死在外面,也絕對不會來沾相府的半分好處。”
顧念微話語說的決絕,說完之後,也不管李雲蘿到底是什麼表情,攙扶着柳兒就出了廚房。
看着顧念微決絕而去的背影,李雲蘿的眼神開始不斷地變幻。
呵呵,顧念微居然要跟丞相府斷絕關係?!這還真是天助我也!
李雲蘿看顧念微不順眼,自然是要想方設法將顧念微給趕出相府。現在,顧念微自己開口這麼提,李雲蘿還真是非常樂見其成!
李雲蘿臉上有了喜色,一旁的碧兒,趕緊拍馬,“夫人,礙眼的人都走了,咱回去吃飯吧,一會兒飯菜涼了,吃着就沒有這麼可口了。”
李雲蘿嗯了一聲,板着臉朝張媽吩咐道,“馬上把我們屋裡的飯菜給我送過去!”
張媽趕緊點頭哈腰地逢迎,“夫人放心,這就給您送過去!”
碧兒識相地攙扶着李雲蘿的胳膊,笑道,“不過是點兒小事,奴婢走這一趟就行了。還勞動夫人走了這一趟。這真是折煞奴婢了。”
李雲蘿輕呵一聲,臉上卻是浮出了雍容華貴的笑容。
碧兒這丫頭,很機靈,但是有時候,這馬屁拍得卻太過不合時宜。
不過,李雲蘿心裡喜歡這個丫頭,對她的一些小小不足,也就不會求毛求疵。
碧兒攙扶着李雲蘿出了廚房,張媽這才從用一塊毛巾仔細地擦了擦自己的臉,剛纔這一番做作,她這張臉也有些花了,這個樣子出去給各房的主子送飯,是有失體統的。
擦完,張媽這才安排後廚裡面的送飯事宜。自然,她還特意叮囑了大家,要跟各房的主子解釋一下,今兒的飯菜之所以送晚了,是因爲顧念微來搗亂……
而故意抹黑顧念微的張媽,自然也沒有那麼好心,去給顧念微的小院送上一頓飯。
顧念微扶着柳兒回了那處小院,看着柳兒渾身上下的青青紫紫,這心裡就更加地不舒坦起來。
她早就覺得今天的事情有些蹊蹺,只是,她從來就沒有用那種惡意去揣人。
下午解除婚約的聖旨纔到,晚上,丞相府就不再給她一頓飽飯?呵,顧念微一邊拿着溼帕子幫着柳兒擦拭,一邊悠悠地勾起了脣角,只希望,李雲蘿能夠將自己今天說過的話,悉數傳到顧成林的耳中。如此一來,她倒是可以掙脫相府這個牢籠,從此後,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只是,不知道,顧成林到底會不會答應她那個要求。
柳兒被顧念微這麼照顧,心裡滿滿地都是感動,她紅着眼眶,小聲說,“二小姐,是我沒用。”
顧念微輕輕搖了搖頭,“別說這些。”
顧念微將帕子透洗乾淨,幫着柳兒擦了擦臉,“你在屋裡躺會兒,我出去一下。記住,我沒有回來之前,誰敲門都不要開。如果真有人要來,你就躲起來。”
經歷了廚房這場鬧劇,顧念微終於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在這相府裡面,她已經是被徹底地孤立了。唯一一個站在她身邊的人,就是柳兒。所以,對這個忠實的小跟班,她也要給予最大的關愛和保護。
柳兒眼眸微微帶着迷惑,“二小姐,外面這麼大雨,你,你去哪裡……”
顧念微神色陰鬱,只是輕輕掃了柳兒一眼,“這你就不要多問了。好好休息你吧!”
去哪裡?
顧念微還真不知道她要去哪裡,不過,她知道,如果自己不去找點兒吃的,今天晚上,她和柳兒都得捱餓。她捱餓是無所謂,可柳兒剛被人欺負了一頓,虛弱得很,如果連點兒吃食都沒有,她不敢想象,柳兒是否還能堅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