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捕快猛灌了兩口茶,就給賈赦說起京城裡發生的事情來:“要是小偷小摸我也不至於求上門來,您不知道,京城裡是出了大事了,偏生我們還不敢張揚,我方纔嚷嚷那些就是糊弄別人的說辭。”
“也就是十多天前,有位大人派心腹管家偷偷到衙門來報案,說他們家庶出的三小姐丟了,雖然遣了人去找,愣是什麼也沒發現。衙門以爲是普通的柺子案,就找到京城那些做特殊生意的仔細盤問了一遍,所有人都說不知道,非但如此還打包票最近幾天他們這行當沒進新人。我也不能草率相信,就暗地裡查證,這些人的的確確沒說假話,一般來說,做柺子案的都是熟手,幾個人負責一片,他們把地形摸熟了,一旦得手立刻就能逃得無影無蹤,轉手就把人送到青樓妓院之類的地方去……這種事流動作案的並不多,最近一陣子京城裡也沒進可疑的人。”
“我們仔細推敲過後,覺得事有蹊蹺,喬裝改扮之後走偏門去了那位大人府上,就是這一次,得到了關鍵線索。”
這真的是捕快?簡直比說書的還精彩,光聽他講賈赦就來了興趣。
賈赦用眼神示意對方繼續,那捕快左右看了看,確定沒別人,才附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reads;。
“你是說,他們小姐是夜裡被人從閨房裡擄走的?一起不見的還有別的東西?”
那捕快將聲音壓得很低,就只有他和賈赦兩個人能聽到的樣子,絮絮叨叨的說起來:“那府上正好有個即將出閣的小姐,是嫡出的,當家太太給她備了六十八臺嫁妝,盛着金銀首飾最值錢那兩擡跟着一起消失了。他們家姑娘多,只是沒了個庶出小姐還不打緊,打緊的是那些陪嫁的物件,樣樣都是價值不菲,要是找不回來就麻煩了。”
賈赦還是不懂:“既然有懷疑的對象,直接着手調查便是,哪裡用得着本老爺?”
“……因爲時間上太過蹊蹺,我們立刻就把這兩起事件聯繫到一起,喬裝改扮查了一遍,假洋鬼子雖然在出事的時候沒出現在案發地點,但他們依然是主要的懷疑對象,爲什麼呢?這夥人彷彿能操縱人心,我們派人去查,過程誰也沒看見,他們出來之後說,洋鬼子拿了個拴着金鍊子的西洋玩意兒在他們眼前晃悠,後面的事就不知道了,好像一問一答之間說了不少,但就是沒人記得清楚,你說這邪門不邪門?”
邪門啥啊?不就是西方催眠術?這種程度是最次那種,真正厲害的壓根不用道具。
賈赦也沒蠢到坦白說出來,催眠放在這個年代還是個普通人聽也沒聽過的洋氣技能,他高深莫測的點點頭,“已經查到這麼多,找我作甚?”
“大家都覺得案子快破了,高興得很,沒想到,盯上洋鬼子之後沒兩天,京城裡又出了同樣的事,過程都差不多,只是換了一家,接到報案之後我們還因爲辦事不利捱了頓板子,派出去的捕快全沒逃過,總捕頭說衙門也沒辦法,不自懲沒法給兩戶人家交代。”
“從這起案子開始,苦的就是我們。官老爺派人來詢問進展,沒有進展,打;舊案沒破又添新案,打……我們順天府衙的捕頭都不是普通角色,兩天一小打三天一大打也吃不住,昨個兒京城裡又出事了,我手下有好幾個人被打得皮開肉綻,我也是沒法子,纔想請您幫忙看看,到底怎麼才能把這起案子給破了。”
倒是有點意思,賈赦仔仔細細看過這位捕頭的面相,不動聲色的說:“我看你廚帳泛赤,再過幾日若還無進展,恐有大災。”
擔心的就是這個,調查案件的捕頭吃板子的次數越來越頻繁,如果再有事情發生,上面的耐心告罄,說不準會用更狠的手段逼他們,都說天塌了有高個子撐着,他本人就是小團體裡的高個子,誰讓你名氣大,辦過的案子多呢?查了半個月沒有任何眉目也太說不過去了。
想到這裡,那捕快就是一個哆嗦,“我以前辦的那都是雞毛蒜皮的小案子,老天憐憫才得了今天的名聲,那些小偷小摸的案件哪能和這一次相比?看在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求您指條明路!”
那捕快也是人精,他看賈赦還不鬆口,眼珠子一轉又將姿態放低了兩分:“您身份貴重,人脈廣博,大事上是不含糊,但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雖然不能怎麼着您,隔三岔五來一次也心煩不是?您看我雖然是個不起眼的小人物,但畢竟是順天府衙的捕快,要是有個什麼事,我能擺平就直接給您擺平,不能擺平提前給您通風報信……您就當養條看門狗,幫幫小的!幫我度過這個難關!”
賈赦想了想,人家既然找上門來,不出手就一個結果,那就是助紂爲虐看他去死。作爲一個擺攤算命的,他雖然死要錢,總還是有道德底線,這種事不知道就算了,既然人家求上門來,還是腆着臉求……也不好眼睜睜看着悲劇發生。
“要知道是誰做的不難,至少得去現場查看,還要瞧一瞧關係人的面相和氣色……只要看過這些,這事就*不離十了reads;。但因爲案子特殊,牽扯到高門大戶,人家不願意走漏消息,老爺我也不願意牽扯進去,我就給你提個醒,你要是信我指着這個方向查。”
捕快一拍大腿,他就等着這句!
“您說,我聽着!”
“你的面相告訴我兩件事,首先,這是*,不是天災。”
“……”捕快表示沒聽懂,要作案當然是*,怎麼可能是天災?連旱三年這種才能算是天災!
看他這樣就知道沒聽明白,賈赦笑道:“你就不懂了,我說的天災是指這是原與你們沒有干係,只是時運不濟遭了秧,這麼說你就知道*代表什麼。”
“……”那捕快臉色變得十分難看,“您的意思是,這是我認識的人在搞鬼?案子是熟人所爲?”
“你這番推論一半一半,背後的確有熟人在攪混水,但兇險並非源自於他。你的面相告訴我,這個案子錯綜複雜,隱藏在幕後的推手不止一個,建議小心行事,沒拿到確切證據之前切莫聲張,否則汝命休矣。”
那捕快猛咽口水,好不容易纔緩過神來來,“照您的說法這幾乎就是必死的局,我……我現在退出可來得及?”
賈赦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那意思很明白:你說呢?
小子,你知道得太多了。
“我就不該吃衙門這口飯,我是造了什麼孽啊!!!”那人想着想着就悲從中來,好像真的活不長了一樣。
賈赦還是擺攤算命時那副樣子,看起來胸有成足,一切竟在掌握之中,等那捕快裝得差不多了,他才補了最後一句:“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你這次要是做得好沒準能入貴人的眼,升官發財,與其在我這兒嚷嚷,不如去做點正事,要是不能在下一件案子發生之前查出眉目,你這屁股又要疼咯。”
……
虧我強忍着痛裝出很自然的模樣,還是被你看出來了!!
因爲名聲最響,整個順天府衙挨板子最多的就是他!要不是這樣怎麼能腆着臉來求人?
那捕快前腳走,賈赦就掐指一算,這事果然不單純,真查下去指不定會引出了不得的事。賈璉過來找他老子,就發現天塌了都能不眨眼的親爹竟然面色凝重的琢磨事情。
“父親您這是……”
賈赦沒和他說這事,扛着大旗喊着口號教育了兒子幾句就把他打發了。
至於他自己,換了身以上就要出門去。
這種牽扯麪廣內裡複雜的事別人不好查,有兩個人可以。其一是四爺胤禛,他是出了名的黑麪神,這種問題上從來六親不認;另一個則是九阿哥胤禟,既有手段又有人脈還有心機……因爲經商的關係,做事很圓滑,賈赦要找的就是他。
因爲怎麼推演都沒個結果,這事或許不明不白的和他本人扯上了關係,在衙門查清楚之前心裡有數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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