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縣城裡有個退休的老兵叫馮山河的,十來歲就和兩個哥哥一起參加了部隊,後來戰鬥中由於右手被打傷殘廢,所以當年一直在當後勤幹了幾年,送骨灰盒回來的時候他也就一起回了老家。
馮山河回老家娶妻生子不用多說,可是他也始終無法捨棄對紀念碑的那段感情,當年就自告奮勇成爲了管理人員,負責紀念碑的清潔衛生和保護等等工作。
這次拆遷的時候,紀念碑已經不歸馮山河來管了,他甚至天真的支持了豬頭幹部的決定——在這老人看來:國家有需要的時候,無論是怎麼遷移那紀念碑,都是應該做的。
但是半年多過後,老人去給自己倆哥哥上墳,才發現那堆骨灰盒的待遇:一個屋頂漏雨,地上生青苔的破屋子,大堆的骨灰盒被扔哪裡不聞不問,不少骨灰盒還被打翻了,烈士的骨灰混合着雨水和泥土,已經看不出任何的顏色了……
但是老人就大哭了一場!
然後就簡單了,這老人無數次的找領導、找負責人,甚至後面還上訪,給中央寫信——可惜一個幾十歲的老人,無論精力和體力都比不過那些貪官了,最後這老人就因爲氣憤中砸了那豬頭幹部的汽車,被那貨的手下以一個‘破壞他人財物’的罪名給關起來了。
於夜,老人在監獄中自盡,所留僅有半牆血書!
馮老人婚後無子嗣,只有一個收養的孩子叫馮東來——爲了儘快把老人的屍體收回安葬,他跑到了豬頭幹部的面前去求情,最後才得以讓老人順利收屍安葬。
不過豬頭爲了平息這事,還是給了馮東來三千塊錢。
按照豬油崔的說法,那孩子見錢眼開,馬上就投靠了豬頭幹部,開始投其所好送禮混出路,先是一些抗戰時期的所謂古董,後面就翻來翻去弄出了盒子茶葉,說是以前某個首長獎勵的茶葉,在古代都是皇帝才能喝到的貢茶…
故事到了這裡應該差不多了,按理說我們該查查其他事情了——豬頭幹部和豬油崔倆腳底流膿頭頂長瘡,壞事寫下來能出本完全版,但是我偏偏對這件事有着濃厚的興趣。
因爲我想到了一句話:
英魂,不可欺!
英魂,又名英靈,在佛家的鬼魂分類之中,屬於上品十八中魂魄之一,其上還有王魂、將魂、傲魂等,其下還有烈魂、巨魂等等,屬於某些不屈不撓的人死後,那股英勇無懼、傲然天地的正氣所凝聚在魂魄之上而形成的,很多雖然轉世進入輪迴,但還有些留在人世間繼續捍衛自己的理想。
那豬油崔現在對我們是恭敬有加,不知道是不是壞事做多了的人對於鬼神都更加的畏懼,反正這貨現在態度好、安排周到——聽說我們要去找馮東來,連忙幾個電話就派手下去查地方了。
隨後我們在丫的帶領下直奔馮東來的住所而去。
路上的十三若有所思:“我調查的事兒和你們所調查的應該是一件事——就是說某個公墓的庫房丟了幾百個骨灰盒,時間在半年多以前,現在才發現。”
“就是那些烈士的骨灰盒?”我倒是不覺得奇怪,這件事本來就能猜到一二,平日裡那有誰去偷什麼骨灰盒嘛,“你說會不會是這馮東來乾的?”
桑榆點頭:“有可能,馮東來投靠了朱幹部,然後心中有愧,就把骨灰盒偷走重新安葬,也算是良心找點安慰——不過,”她很鄭重的對我說道:“這個朱幹部壞事做盡,死了也算大快人心的事,闢雲,你何必巴巴的去找由頭救他呢?”
我苦笑:“不是我要救他,而是我要調查整個事情的真相——這麼說吧,這算是一件案子,我必須給國安局一個交代,所以要把事情整個弄明白;至於說那豬頭幹部就無所謂了,能讓丫死了最好,就算實在不得已救了,也得讓這貨受夠罪才行。”
“那你想怎麼樣?”桑榆問:“看天意?”
我嘿嘿一笑:“慢慢來唄,先去馮東來家看看,然後找個地方住下慢慢調查——要是那王八蛋真熬過了不死,就算那貨的造化了。”
“也行!”桑榆歪着頭想想:“天要救他,我們自然也無能爲力。”
十三插嘴湊趣:“誰說無能無力?你要真想耽擱,回頭把劉闢雲領你屋去,那什麼事情都得耽擱了…”
“呃,我沒意見!”
桑榆臉頰泛紅唾了一口,“十三少,你現在是越來越沒正型了,咳,我就不明白了,和劉闢雲住的人都怎麼了,一個個都變成油腔滑調跟痞子似的?”說着轉過來一把掐住我的胳膊:“你還敢‘呃’?”
“哎呀,沒有,沒有!”我大聲的求饒,“別鬧,我開着車呢!”
鬼扯之中,我很跟着前面豬油崔的寶馬,一路子來到了城外。
馮東來住的地方在城郊一個農家小院,原本是和馮山河一起住的,當我們達到的時候發現大門緊閉燈火全無,根本就看不出有任何人住在這裡的痕跡。
敲門之後果然沒有任何反應,我自作主張就做了決定——還是老戰術,踹!
剛準備擡腳,豬油崔的反應比我還激動,滿臉痘痘發光發亮,一臉的興奮就擋我面前,就連聲音都變了:“大師,您這是要砸門?”
“呃,是啊。”我有點沒明白的點頭,心中想着這貨是不是會錯意了,難道里面不是馮東來那小子而是個美女?要不怎麼會有這麼大反應呢?
“大師您歇着,這事我來,我來!”丫一臉的油汗,全身樂得發抖大手一揮,“兄弟們,開工了!”
比變魔術還快,我面前那堆豬油崔的小弟立刻從身上的各個部位抽出了形形色色的器械,大扳手、鐵棍、榔頭、開山斧…豬油崔自己揮舞着個鳥嘴鉗嗷嗷叫着,惡狗撲屎般的就衝了上去。
這羣傢伙衝上去噼裡啪啦一通砸,幾乎不到二十秒就把院子門給拆開了,然後一羣貨各就各位分工合作,那親密無間配合嫺熟的模樣,讓我差點把丫的全部當成了搬家公司——尼瑪,那是技術活啊!
一分鐘。
院中幾個房門都被拆開了,所有人站在門口畢恭畢敬,“大師,請。”
我驚奇道:“豬油崔,你這幫小弟如此神速迅猛,換成我國一流行動部隊也達不到啊!他們平時幹什麼的啊?”
“呃,他們一般在城管和拆遷辦上班……”
我上傳言‘給我三千城管,定能一戰滅倭’。今日一見,才知道此話絕非虛言啊!”我心中涌起了無窮無盡的自豪:只要有這兩大特種部隊存在,我國何懼諸多強國的外太空軍備?只要空投三千拆遷辦,那不出一月,美國所有軍事設施就能變爲歷史;只要空投三千城管,美國社會動盪舉國恐慌都是小事,說不定一不小心就經濟就得倒退三十年……
壯哉!我天朝的秘密部隊!
正當我胸中起伏跌宕爲國感嘆的時候,十三少已經看出了點異常——丫在裡面喊:“桑榆、闢雲,你們過來看看。”
走過去一瞧,這個房間拉着厚厚的窗簾,裡面有幾張桌子,上面灘放着幾個扁筐,上面放了一些樹葉,這些葉片青翠碧綠,但是脈絡居然是中詭異的猩紅色…
打開裡屋的門,發現這裡居然有好幾個巨大的花盆,裡面種滿了一米多高、蘑菇狀的植物。這些植物葉子呈橢圓形,邊緣有鋸齒,葉間開五瓣白花,果實扁圓呈三角形。
旁邊一大堆紙箱子,疊在一起遮擋着整個窗戶。
所有的植物都呈現一種墨黑如漆的鬼魅顏色,只有當中脈絡透着猩紅,就像是黑夜中的一幅幅畫,分層疊起無窮盡的在我們眼前重複。
這植物我不認識可十三那貨不陌生——丫摘下一片葉子細細的觀察了一下,然後碾碎成沫放鼻子下聞了聞,很肯定的告訴我:“這是茶樹。雖然不知道爲什麼顏色和形狀和外面的茶樹有這麼大的區別,但本質是茶樹這一點卻是掩蓋不了了。”
他一指外面桌上的樹葉,“那些半成品的就應該是茶葉,而且是從這幾棵茶樹上摘下來製成的……”
“和送給豬頭幹部的茶葉一樣?”我疑惑的發問:“這顏色,似乎區別大了點啊!”
十三聳聳肩:“我沒說是一樣的,只說這是茶葉。”
“也許是用了什麼辦法把茶葉的顏色改了?”我猜測起來:“這種茶葉的顏色太詭異了,任誰都不會喝,所以馮東來就用了點什麼色素啊、漂洗劑之類的東西把顏色改變了……”
我倆在這邊觀察茶葉,桑榆卻似乎發現了什麼——她緩緩蹲下身,拿起旁邊的小鏟子從花盆中取了一點土,稍稍一看就變了臉色:“這不是泥,這東西有問題!”
只見那些泥土看上去雖然飽含水分,可是顆粒分剝不能成型,而起顏色在暗淡之中似乎有種隱隱的灰白——桑榆突然轉身把紙箱子猛然一扒拉。
嘩啦啦!
紙箱子掀翻,露出了下面一堆破舊、斑駁、帶着無數裂縫和淤泥的骨灰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