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尊者站在長虛天尊像的頂部,發現只有一個下巴的天尊像應該是中空的,就像是一個洞口。
而不斷有細小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彷彿人在說話,顯得陰森且詭異。
於是他向老將軍說道:“我去探探。”
眼看老將軍像是有話說,他又趕緊補充道:“放心,苗頭不對我就跑。”
讓一個搬山境宗師說出這種話,足以見得這長虛觀的兇險。
王尊者深深吸了一口氣,順着那洞口跳了進去。
緊接着,他就感覺進入了水裡,渾身溼漉漉的。
他繼續下潛,漆黑的水域突然變成了白色,如牛乳一般,王尊者皺着眉頭,繼續下潛。
白色之後,又是彷彿化不開的黑。
數根香燭很快被吸食了乾淨,那可怕的東西在那裡逗留了一陣,逐漸消失在了頭頂那片水域。
在這灰敗的環境中,這面鏡子格外乾淨,像是有人經常擦拭一般,顯得格外詭異。
他環顧了大廳,並沒有什麼其他發現,準備去其他地方看看。
如果只看這半截神像,你會覺得神聖威嚴,甚至有一種天外飛仙的飄逸感,但你的視線一旦上移,會產生一種驚心動魄的怪異感。
那些灰燼像是大雪一般,落在地上,發出了簌簌的聲響。
鏡子的四角雕刻着一些奇形怪狀的花紋,有的像獸,有的像花紋,很古樸。
一眼望去,長虛觀上空宛若懸着一片隨時會墜落的深沉海域一般,格外壓抑。
是的,從這裡望去,你已經分不清這神像到底是人還是魚了。
嘩啦一聲,當他的身體破水而出,他發現自己回到了長虛觀的前院,只是長虛觀已然變了模樣。
他整個人彷彿在一瞬間變成了一顆石頭,沒有了任何體貌特徵。
肉球在附近滾了一陣兒,沒有什麼收穫,最終重新消失在了牆壁裡,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
整個大廳裡那種可怕的威壓隨之消散,王尊者後背早已被冷汗打溼。
看着神像前那一堆堆香灰,王尊者內心生出了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是的,很鮮豔,緣於它的牆壁像是剛刷過紅漆,如血一般。
這下半截的神像顏色漆黑,即便有金屬的質感,卻給人一種衣袂飄飛之感。
他渾身肌肉繃緊,以便隨時爆發出恐怖的力量遁走。
入眼的長虛觀顯得更加灰暗了,空氣中瀰漫着灰燼,有的細碎如塵,有的大如鵝毛,它們附着在地上和建築上,整個空間像是被火燒過一通一般,一片死寂。
他發現,有什麼東西正在從結繩中鑽出來。
王尊者一陣心驚,環顧四周,發現整個道觀其餘地方也是如此。
不對,真的不對!
王尊者發現這鏡子裡的自己像是年輕了許多。
就在這時,他忽然停下了腳步。
是的,整個道觀就像是披着一層油膩的皮囊。
原來,這長虛觀地下也有一座?
王尊者不敢大意,放輕了腳步,緩緩往內走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陳鯉!
在他的視線中,整個地下的長虛觀比上面的要斜一些,或者說扭曲一些,像是被地底的什麼大傢伙拱過。
如果說上方的天尊像只有一隻下巴連着長鬍子,那這下面的則要完整許多。
陰陽魚也是這般黑白兩色,格外分明。
和地上不同的是,這藏經室很鮮豔。
那團陰影逼得更近,巨大的威壓籠罩在整個大廳裡,讓人忍不住有種跪倒在地的衝動。
這個時候,王尊者不由得想起了道家的陰陽魚。
之後,王尊者繼續潛伏了一陣兒,這纔開始緩緩踱步,變得更加小心。
不過王尊者不是一般人,隨着時間推移,他很快適應了這種威壓。
肉球從牆壁上探出來後,輕輕搖擺着,上面的人臉像是不斷在訴說着什麼。
調整了一下呼吸,王尊者進入了這大殿之中。
關鍵是祂是的活的。
哇!
隨着一陣怪叫響起,一張張佈滿了皺紋的臉龐從牆中鑽了出來,抖落了無數灰燼。
與之一起到來的還有一種難以壓抑的心慌感,但是王尊者依舊沒有動。
這麼多年來,這祭拜的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出了大殿,他不由得看向了那間藏經室。
緣於他看見了自己。
只是當時他和寧紅魚在上面,而如今他卻是在下面。
屋樑上掛滿了白布條,垂落下來,和紅牆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無論是鼻子的樣子,以及嘴巴弧度,特別是嘴巴兩側如鮎魚一般的長鬍子,都和這天尊像一模一樣。
那些煙霧進入水域後並沒有消散,反而變得更加凝練,然後王尊者就看到了詭異的一幕。
淹沒在水中的上半身,在顏色幽綠的水中有些扭曲,這都不是關鍵,關鍵是神像那長長的鬍鬚,在水中看起來就像是一條人形長滿了長鬚的鮎魚一般。
一陣簌簌的聲響在頭頂響起,像是有什麼東西落在了屋頂的瓦片上,王尊者斜了斜腦袋,透過餘光看見了外面院落裡的場景。
而頭頂也不再是湛藍天空,而是一片看不到盡頭的水域。
那是一顆球,由無數人體融在一起組成的肉球。
最爲關鍵的是,同行來的人都不見了。
另外半截被上方的水域淹沒了,整個道觀大殿,一半建築,一半水域,形成了一幅頗爲奇幻的場景。
王尊者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你應該是一條很大的魚,因爲太大的原因,他只能看到對方身體的一截,難見其真實容貌。
這地下的神像一直有人祭拜。
在跨過大殿門檻的時候,他注意到了一個細節,那就是被灰燼覆蓋的門檻上有幾處缺口,缺口處露出了門檻本來的顏色,卻有一種滑膩的皮肉感。
王尊者繼續往前走着,儘量躲避着這些時不時飄動的白布條。
這玩意兒他上次已見過了,只是這一次,這肉球小了不少。
王尊者靜靜看着這一幕,心跳不斷加速,眉頭緊皺。
噗啦啦啦
就在這時,一團灰燼從牆壁的一側涌出,王尊者立馬蹲在了前院的石桌後。
落入眼中的依舊是一尊巨大的天尊像,只是在這裡只能看見半截真容。
換一個說法,天尊像所代表的神靈一直生活在那裡,生活在頭頂那片彷彿無邊無際的水域裡。
那是一對碩大的鼻孔,正在吸食這些煙霧,雖然不能窺其全貌,但是王尊者依舊可以確定,這是和這天尊像很類似的東西。
就在這時,上方本來平靜的水域突然泛起了一些雪浪,一道巨大的暗影出現在了上方。
怪不得這地方會有這麼多灰,原來這大東西吸食香火時便會產生這種異象。
這時,神像前本來插着的香燭突然自己燃燒起來,繚繞的霧氣格外凝練,一頭撞入了那片水域中。
就是在那裡,他聽着那觀主陳鯉給他和寧紅魚講人蔘果樹的傳說。
那真的是給人一種比人類高深許多的物種的感覺,即便王尊者這麼莽的人,一時都倍感壓抑。
一串白布之後,出現了一面等人高的銅鏡。
那裡早已是灰燼漫天。
這時,王尊者渾身冰涼,想到這東西離自己這麼近,內心生出了驚懼之感。
鏡子中的陳鯉也像是年輕了許多,只是他的模樣王尊者是不會忘的。
幾乎同一時間,一個黑色的人影出現在了鏡子裡,就在王尊者身後不遠處的一根布條後。
王尊者立馬扭頭,發現那裡根本沒有陳鯉。
他立馬回過頭來,鏡子裡的陳鯉卻已經逼近了過來!
他再次猛然轉頭,背後依舊是空無一人。
巨大的恐懼感撲面而來,王尊者再次看向了鏡子,鏡子裡的那個陳鯉已經到了他身後幾步的位置,臉上掛着陰邪的笑意。
王尊者再次回頭,沒有人。
可這一刻,鏡子中的那個人已撲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