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竹三人回來了,只是是躺着回來的。
季缺看着他們被擡了下來,傷勢有些觸目驚心。
特別是陳竹,手腳骨折,嘴巴少了半排牙齒,看起來頗爲悽慘。
他一看到季缺,就忍不住嗚嗚哭了起來。
季缺忍不住問道:“誰幹的?現在殭屍都會這麼羞辱人了?”
他之前聽聞了陳竹三人去除殭屍,以爲沒多大問題,沒想到成這樣了。
之後,陳竹一邊嘴巴漏風,一邊把經過哭訴給了季缺,委屈得宛若一個八百斤的孩子。
聽到最後,季缺血壓都飆升了不少。
“這意思是,她們不僅搶走了殭屍,還把你們打成這樣?”
“那三個臭婆娘罵我們是廢物,還吐了好大一口口水在我臉上,我陳竹行事半生,從沒遭受過這種侮辱。”陳竹氣得牙癢癢道。
季缺看過了三人的傷勢,雖不致命,卻也十分嚴重,手腳這般折斷,即便好了恐怕都不會利索,而且給人的侮辱性極強。
季缺拍了拍陳竹肩膀,說道:“放心,這幾個瘋婆子的茬我找定了。”
聽到他會出手,陳竹三人都放心了不少。
季缺連鬼都能嚇哭,就別說那些瘋婆子了。
不過季缺依舊有些不解,說道:“除魔谷?聽起來不像是邪魔外道,什麼來頭兒?”
這個時候,得到消息的陳老實坐着輪椅過來了。
看得出來,陳老實很鬱悶。
好像自從滅掉異物會的那個穀雨壇主之後,他就一直在坐輪椅。
他雖然喜歡受傷時的感覺,可這長時間的行動不便,還是讓他頗爲不舒服。
聽到季缺的話後,陳老實詫異道:“除魔谷的瘋婆娘來北地了?”
季缺趕緊說道:“您老來解惑一下,這除魔谷的婆娘的所作所爲爲什麼這麼下頭?”
陳老實幽幽嘆了一聲氣,說道:“此事說來話長,沒想到那羣臭婆娘能跑到北地來。”
之後,他就向季缺普及起除魔谷的歷史來。
說起除魔谷前,陳老實不由得先提起了降魔樓這個組織的締造者。
降魔樓最早的頭兒名叫王人風,人稱“怒劍狂花”,是當時碩果僅存的幾位最強劍修之一。
據說王人風一出劍,劍氣如薔薇花海盛開,你剛驚豔於它的美麗,轉瞬就會敗在他的劍下。
可是王人風最出名的不是他的劍,而是有一個恩愛的妻子李西石。
相較於驚才絕豔的王人風,李西石同樣是不逞多讓的修行奇才。
兩人攜手江湖,人稱“狂花俠侶”,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雙劍合璧,未嘗一敗。
後來兩人厭倦了漂泊的生活,來到了南方的一座青山附近。
那座青山並不知名,可兩人恰好愛上了這裡的風景,於是在山中定了居。
之後,閒暇無事的兩人互相切磋技藝的同時,又感嘆人間皆苦,於是道侶聯手,創建了降魔樓,匯聚天下降魔有志之士,一時風頭無兩。
可以說,降魔樓說這兩位一同創立的也不爲過。
只是後來,本來恩愛的狂花俠侶之間出現了矛盾,兩人皆是驚才絕豔之輩,對修行和降魔有自己的看法。
王人風認爲降魔樓適合做大做強,最好摒棄門戶之見,用獎賞的方式讓更多修行同道投入到降魔這件事來,可李西石則有自己的看法。
她認爲那樣降魔樓組織顯得太過臃腫,裡面又魚龍混雜,成不了氣候,到頭也是烏合之衆。
她喜歡的是親自教導,可以多分出時間來選擇正道苗子,好好培養。
王人風當時聽到這個說法直搖頭,說這和大一點的宗門有什麼區別?
這樣的局面,如果雙方有一方稍微退讓一步,走一個折中的路子,皆過去了。
可是兩人偏偏皆是極度自負之人,誰也不讓誰,導致動不動就吵架,動不動就比試,要以德服人。
最開始,兩人比試只是把之前雙修的寒玉牀打沒了,之後是房子打沒了,再然後把那座青山的山頭都打沒了。
有時候兩人打得鼻青臉腫,卻依舊難分勝負。
最後,李西石大罵“狗屁男人,只會打女人!”,而王人風當時也被打掉了兩顆門牙,頂着一對黑眼圈鬱悶不已,嘴巴漏風道:“潑婦!我王人風造了什麼孽,要和你這潑婦同修!”
有的話不能說,說了就無可挽回了。
李西石憤怒無比,當場和王人風解除了道侶關係。
她離開了降魔樓,氣不過,於是在那座青山的不遠處找了一處風景秀麗的山谷,創立了“除魔谷”。
李西石從此住在了除魔谷上,終身未曾出谷一步,也不允許降魔樓的人踏入谷中的領地。
後來她開始按照自己的意願收門徒,將畢生心血傳了下去。
她的要求很簡單,那就是除魔谷中的人,修行是一回事,而降妖除魔更爲重要,修行到一階段,必須經過相應的除魔測驗,才能更進一步修行功法。
當時除魔谷即便門人不多,卻自始至終不輸降魔樓。
雙方暗自較上了勁,本來修行者不聞不問,害怕惹火上身避之不及的降妖除魔之事,一下子成了香餑餑,雙方偶爾還因爲“接單”的問題大大出手。
有時候,降魔樓和除魔谷雙方,甚至會偷搶對方的戰利品,以完成除魔任務。
一來二往,雙方積怨頗深。
可以肯定的是,這對曾經的道侶祖師是因愛生恨,一生留下了頗多遺憾。
特別是離開降魔樓的李西石的恨意要多一些,特別是在南邊的那座青山附近,也就是降魔樓的主樓所在,兩個組織雖然是鄰居,關係非常不好。
回溯個幾百年,甚至結怨頗深。
這着實算得上一個兩大佬因愛生恨,一不小心就弄出兩個組織相愛相殺的故事。
不對,後面可以說是劍拔弩張,只見相殺,未見過相愛的跡象。
除魔谷因爲理念的原因,裡面的除魔人並不多,可因爲用心培養的關係,往往更忠心和厲害,這也是除魔穀人數雖遜色,名聲卻不小的原因。
可能因爲初代頭目就是女子的原因,除魔谷內的男子越來越少,直至最近百年,近乎已全是女人。
這些女人心狠手辣,當然對象不止是對妖魔邪祟,還有降魔樓的降魔者。
有的時候,對付降魔者的手段甚至比邪祟還狠。
她們經常把“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女子的身體該自己做主。”掛在嘴邊,隱隱對男人有天然的敵視。
據說谷中如果有人屈身於男人,特別是降魔樓的男人,不只會被除名,逐出除魔谷,甚至還要被廢掉修爲,毀了其容顏,變成一個廢人。
其中有幾對這種道侶這種事鬧得極大,出了人命。
曾經一段時間,降魔樓的人覺得除魔谷的女人都是瘋子,對他們男人的恨意遠遠超過了邪祟。
很顯然,在李西石離世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除魔谷變得是越來越“純粹”了。
按照陳老實的描述,這羣女人對男人和邪祟心狠手辣,卻喜歡養兔子以示溫柔。
谷中規矩不能食兔肉,谷中女人因爲不能嫁人,常把兔子當作子嗣來養。
如果你在江湖上看見有女人帶着五顏六色的兔子,最好是躲開一些。
因爲除魔谷裡的人一直不算多,所以一直是在京城和南方一帶“爲禍一方”,讓男人頭疼,而這北地的降魔者對此最多隻有耳聞。
後面以爲除魔谷閉谷了一段時間,這偏僻的北地連相關傳聞都很少聽見了。
不得不說陳竹三人運氣真好,這好不容易找個殭屍去除除魔,就遇到了除魔谷的女人。
從三人的傷勢可以看出,這些女人果真都是失心瘋了。
王花淚流滿面道:“怪不得當時我一邊被打,她們還罵罵咧咧說我不配當女人。”
聽到了這件事後,季缺忍不住回想起了某些前世的記憶,拳頭硬了。
“除魔谷是吧?放心,我會出手!”季缺認真說道。
陳老實見狀,說道:“你想去幹嘛?”
季缺一臉正氣道:“當然是去打拳!”
“我這幾十年的拳頭功夫,已壓不住火了。”
陳老實咳嗽道:“你先緩緩,要是有老妖婆在,我現在上個牀都難,你恐怕要吃大虧。”
季缺說道:“放心,前輩,我會調查清楚。”
結果沒兩天,又陸續有降魔者被打傷的消息傳來。
而這個時候,季缺已然開啓了行動。
天仁城外有一處不知名的山谷,多年來人煙稀少,只偶爾有獵戶從中經過。
而這年秋天將盡的時候,有獵戶發現那山谷中不知不覺間多了好些屋舍。
那些屋舍像是在忽然間出現的,如雨後春筍一般。
獵戶們對山林有着敬畏之心,想到可能是神仙手筆,不敢靠近。
而此刻這些屋舍中,有一間特別熱鬧。
屋子中坐着兩排人。
一排是女人,另一排也是女人。
爲首的一箇中年婦人,身着一身紫袍,紫袍上繡着金色蓮葉花紋,看起來頗爲華貴。
如果你只看她的背影,會認爲她定然是個姿容不凡的女子,可當她轉過身來,定然有一種幻想破滅,甚至破滅得徹底的感覺。
女子長着一張較大的國字臉,眼睛形成兩條縫,頗爲有神。
高情商的說法,這張臉長得頗有特色,或者吹滅了蠟燭都差不多。
女子名叫張依善,芳齡二十二歲。
如果你忽然聽到她的真實年紀,定然也會頗爲驚訝。
高情商的說法是長得有點急,低情商的說法是這年輕姑娘長得跟她娘一樣。
紫衣女張依善看着遞來的信箋,說道:“果然是些廢物,只會動動嘴皮了。還有那寧紅魚,竟然逃之夭夭了,如果她在,我定然要她難堪。”
下方的女子聽言,不禁拱手道:“師姐威武。”
張依善淡淡笑道:“整日和降魔樓的人混在一起的女人,空有一身天賦,卻是我輩恥辱。”
“不過你們也別擡舉我,我之前沒找她的茬,是因爲沒有把握。”
她的意思很明顯,如今她敢找寧紅魚,是有勝過對方的信心。
如果尋常年輕修士說出這樣的話,定然會被認爲是吹牛,可是張依善卻不盡然。
她長得不好看,顯老,卻是有名的萬中無一的修行奇才。
青玉榜前三甲裡,她多數時候是排在寧紅魚之上。
大盛朝百年來最年輕的四境修士,殺伐果斷、心狠手辣程度不亞於師尊無心女,大盛朝最不好惹的年輕女人
這些都是她的稱號。
相較於寧紅魚那獨來獨往的性子,張依善這個“大善女”的惡名要大得多。
如果說被寧紅魚收拾的人,對寧紅魚恨是恨,可大抵是恨不到底的。
不僅因爲寧紅魚人長得好看,行事還頗有俠風。
特別是和“大善女”張依善比起來,那本來算不上好的性格都可以說是天仙性格了。
可是“大善女”的擁簇卻不少,除魔谷更是重災區。
“既然那賤貨不在,那我們就趁着那位尊者不行的時候,把這降魔樓玩完吧。”
“既然他們和寧紅魚關係好,那是該讓他們受點苦了。”
說着,她就抱起了一隻黑色尾巴的大肥兔,逗笑道:“小黑尾,你說是不是?”
說着這些的時候,她的眼中滿是甜蜜和溫柔,彷彿變了一個人。
而屋子中的其他女人也各自抱起了自己的兔子,一臉慈祥。
其中一個女人因爲手中沒有兔子,一下子顯得格格不入起來。
她的兔子前兩天脹死了,新的到現在還沒送到。
“喵!”
橫樑上,一隻漂亮的白貓靜靜看着這一切,緩緩踱步往外走去。
這隻貓自然不是別人,而是大小姐林香織。
她此行來的任務十分艱鉅,是來刺探情報的。
除魔谷的人來了,降魔樓裡的人受了委屈,特別是陳竹、王花和靈玉大和尚三個。
他們都是季缺的好朋友,好朋友受了苦,他季缺怎能坐視不理。
可是正如陳老實所說,他對她們還一無所知,所以必須收集情報。
這羣女人的心態,即便是同爲女人的林香織看着都直搖頭。
“這些女人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一樣,怪不得季缺那麼生氣,弄得我都想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