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那人一定欠你很多錢
夜晚,山風習習。
時間看似波瀾不驚,轉眼已有了暑意。
看着身旁清涼打扮的女上峰,季缺發現,他確實挺喜歡夏天的。
一口鍋架在火堆上,裡面雪白的麪條在不斷翻滾。
這對私奔的表姐表妹剛上路沒幾天,就遇到了第一個麻煩——馬崴腳。
兩人本是各騎着一匹馬出城的。
看到自己開啓的悟性,季缺當時就有些憂心,忍不住說道:“這山路這般崎嶇,馬不會崴腳吧?”
寧紅魚解釋道:“這馬算是訓練有序的戰馬,一般情況下很難出現那種意外。”
結果當天下午,季缺的馬就崴了腳,一瘸一拐的。
寧紅魚一陣無語,只能讓這匹馬自己回去,季缺和自己同騎。
馬背上,季缺頗爲不適應他在前,寧紅魚在後的姿態,這讓他想起了前世坐在摩托車前方,被女人摟着的那些娘娘腔。
並且偶爾回頭看寧紅魚的時候,他忍不住有一種暈車的感覺。
可是沒辦法,女上峰喜歡這姿勢,他一個下屬是不好反抗的。
終於,兩人策馬奔騰了一天,終於迎來了休息的夜晚。
這裡是荒郊野外,漆黑的天幕下,放眼望去只有他們這一簇火光。
夜色中的野林很是深邃,時不時傳來的鳥鳴皆像是有鬼怪在竊竊私語。
火堆不遠處,那匹戰馬在那吃着草,時不時甩甩口中的白沫。
同時馱着表弟和表姐總是比單獨馱表姐更累些。
這時,鍋裡的面煮得差不多了,散發出一股麪糰的清香。
寧紅魚麻利的把面敲在了碗裡,之後又裹了些蔥花豬油在裡面。
這豬油和蔥花這麼一拌,本來平平無奇的麪條一下子變得香得要命。
季缺有樣學樣,放了些豬油和蔥花進去,結果在拌豬油的時候,寧紅魚忍不住提醒道:“往一個方向攪就行。”
豬油在麪湯中散發開來,折射出了迷人的油光,季缺吃了一口,忍不住發出了一陣滿足的感嘆聲。
他明明前幾天還在吃天仁城赫赫有名的乾坤燒鵝,可這一刻只覺得這看起來平凡樸素的豬油麪的味道完全不遜於那燒鵝。
真香!
火光映照着寧紅魚美豔的臉龐,她吃麪中途休息的時候,便把碗徑直放在胸口上。
嗯,這是她發現胸大爲數不多的好處。
季缺連吃了三碗麪,結束了今日的晚餐。
之後,寧紅魚收碗、洗碗,把剩下的麪湯餵馬一氣呵成。
看得出來,她很擅長在野外生活,比林香織這隻貓都擅長得多。
季缺覺得,表姐生活閱歷果然要比表妹好不少,怪不得有句話叫“女大三,抱金磚。”。
寧紅魚見他看着自己若有所思,問道:“你在想什麼?”
季缺的思緒被打斷,本能的回答道:“金磚。”
寧紅魚一陣無語,在馬背上抽出了一件黑袍子,往地上一撲,一裹,說了句“睡了。”,就睡了過去。
不知道爲什麼,這明明很樸實的睡眠條件,寧紅魚總給人一種舒服愜意的感覺。
這一點,讓季缺想起了唐衣。
那個在任何地點任何時間彷彿都可以睡得很舒服的傢伙。
是的,唐衣睡姿的愜意慵懶天下無敵,即便眼前的女上峰都要差上一籌。
如今想想,他們已有一年多沒見面了,中途兩人只互通過一封互問安好的信。
這個世界沒有電腦手機,遠距離交流起來還真麻煩。
季缺決定了,這次事情搞完後,他準備去找唐衣玩玩,看看他到底有沒有姐姐或妹妹。
等等,我不對勁!
季缺沒有繼續再想,而是拿出了符紙和符筆出來。
每日畫符已成爲了他的習慣,一日不畫總感覺這一天都不完整。
火光下,季缺很快進入了類似入定的狀態,之後,符筆落下,流暢自然,隨着一點如水的光澤流動,一張水符完美畫成。
季缺再接再厲,又畫了三張。
直至第十張符落成,季缺收好了工具,眼神一時如賢者般寧靜。
之後,他就安然睡了過去。
翌日,季缺剛睜開眼睛,就發現寧紅魚正居高臨下的看着自己。
特別是她貼着衣衫的高聳曲線,近乎完全展現在他視線裡,讓他有點避無可避。
“怎麼了?”季缺問道。
寧紅魚移開了身軀,說道:“你夢裡叫了我名字三十六次。”
聽到這個答案,季缺一下子有點臉紅,說道:“我不知道啊。”
林香織早就說過他愛夢中打人,沒想到如今還愛說夢話了,而且叫的還是睡在旁邊不遠處的女上峰的名字,這實在很容易讓人誤會。
不過寧紅魚好像沒有在意這個,而是疑惑道:“你叫了我名字三十六次後,又叫了一個叫唐衣的名字七十二次。”
“啊這?”
季缺一時有點懵,解釋道:“唐衣是我以前的同窗。”
寧紅魚彷彿並不在意這些,而是用一種研究的語氣說道:“夢是一個人想法投影,那個叫唐衣的,一定欠了伱很多錢。”
季缺忍不住說道:“他確實撿了我很多銀子沒還。”
之後,季缺和寧紅魚繼續上路,依舊是男前女後的姿態。
每次路上遇到行人時,季缺總是忍不住蒙着臉,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
面對別人玩味兒的目光,季缺忍不住說道:“表姐,能不能讓我來馭馬?”
寧紅魚把鞭子和繮繩遞給了他,季缺趕緊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我坐你的位置,你坐我的位置。”
寧紅魚搖頭,說道:“我不習慣這個姿勢。”
季缺趕緊說道:“我也不習慣。”
“我可以多給你一千兩銀子。”寧紅魚說道。
“我感覺也不是不能適應。”季缺很認真道。
自從賣了四百張符給寧紅魚後,季缺可以說發了一筆橫財,可他知道,這筆橫財是在寧紅魚識貨的基礎上纔有的。
他後面去過那間賣符紙的當鋪,對方對他的“滋水符”自然是嗤之以鼻,而對“黏水符”則很有興趣,可是收的量卻不大。
那店裡的掌櫃自然知曉“黏水符”的價值,驚豔的價值。
可是因爲無法分辨具體哪張是黏水符的原因,這賣符可以說是一個不小的挑戰。
試想你賣符時,給客人說“這一堆沒什麼鳥用的滋水符中,可能存在着一兩張很厲害的黏水符。”,對方會不會覺得這是騙局?
關鍵是,即便有顧客信得過這鋪子,對方買了一堆符回去,用起來也頗爲棘手。
因爲你不知道甩出來的是滋水符還黏水符,如果幾次甩不出想用的符的話,絕對會貽誤戰機。
畢竟不是符師本人用符,一次只能動用兩三張符紙是常態,而寧紅魚這種能一次用十張符是因爲天賦異稟。
說來說去,這種符只和季缺這一次能引爆百張符紙的符師本人最搭,再次一點的,就是寧紅魚這種“十張不夠,再賭十張”,有實力以量託底概率的人。
可是這種人是不多的。
以那店鋪裡的客流量,想要找到這種顧客並不容易,這也是那店鋪掌櫃知道這是好東西,拍青了大腿也不敢大量進貨,寧願選擇幫忙寄賣的原因。
所以季缺這符師的符紙是無法快速變現的,除非這世上再多好些個寧紅魚。
無法一本萬利,季缺自然依舊是個打工人。
打工人,打工魂,這種人怎麼會放過賺銀子的機會。
第六天,在遠離了天仁城那一帶後,周邊的世界已變得越來越荒涼。
路上照例有些行人,已適應這種坐馬姿勢的季缺照例熟練的矇住了臉。
可這一次,他倆騎姿雖然反常,兩人又長得好看,很容易引人注意,可路人並沒有過多的關心他們。
這是一羣看起來有些驚慌失措的難民。
他們應該是在連夜趕路,風塵僕僕的,有的人鞋都掉了,腳底板磨出血了依舊在趕路。
兩人一問才知道,又有叛軍作亂,這些人是一個村子裡逃跑出來的。
據說隔壁的村子已被屠了。
這北地真是越來越亂了。
看到這些難民有的年老體弱,有的人還抱着襁褓的嬰兒一臉惶恐,季缺發現上次林香織只把那些兵匪斷手斷腳的做法實在是太仁慈了。
他喜歡和平,可是這個世界卻偏偏很亂。
神吃人,鬼吃人,人吃人.
之後,季缺和寧紅魚故意放慢了速度,和這些難民一起,避免他們被追擊。
“是朝廷的兵。”
“是來平亂的。”
“有救了,有救了。”
翌日中午,隨着難民們的喧囂聲,季缺第一次見到了大盛朝在外的軍隊。
說是軍隊,卻只有百來個士兵,可是看得出來訓練有素,實力不凡,一個個腰背挺得筆直,跟長槍似的。
領頭的是一個年輕將領,他的背後插着六把刀,看起來跟一隻蜘蛛一樣,頗爲扎眼。
寧紅魚看着這一幕,喃喃說道:“沒想到這人也來了。”
季缺忍不住問道:“他是誰?”
“凌千戶的兒子小千戶。”
“你認識?”
“算認識吧,據說他對青玉榜的排名很不滿意。”
“爲什麼?”
“因爲他覺得自己該第一,有時候卻排在我後面。”
“表姐你排第幾來着?”
“第三。”
這時,一陣痛哭聲從前面傳了過來。
季缺看見,那是一個年輕道士正抱着一個老道士的屍體。
(本章完)